若痕

　　“当一朵花绽放，我就跟着绽放。当太阳升起，我就跟着它升起。这世间那么多的东西，那么多美好，非我所有，却为我所用。”我微微笑了一下，“南宫伊楚，你能懂吗？”
　　南宫伊楚不知何时已经停止抚琴，只是静静地看着我。感受到他的注视，我转身回头，微微一笑。
　　南宫伊楚眼里分明划过一丝惊艳。赞叹吗？终于明白我其实也并非无用？我笑得得意，却不张扬。
　　南宫伊楚突然微笑：“你舞剑很好看，三分英气，三分柔情，三分媚骨，还有一分便是自由，豪侠之气。”我低头，不语。
　　“你从哪里学来的？你的父亲居然会让你学武？”南宫伊楚满脸疑惑，看着我。
　　我还是微笑：“我从来没有承认过我是云妆，也没有否认过。是你们非要把我当成是云妆。不过，既然大家都希望我是，那我就当下去好了。”
　　“庄生晓梦迷蝴蝶。庄周梦见自己变成了蝴蝶，醒来后，便不知究竟是庄周变成了蝴蝶，还是蝴蝶变成了庄周。”我抬头看着月亮，“我也一样。一觉醒来，人人都说我是云妆。我也分不清究竟是我变成了云妆，还是云妆变成了我。”
　　南宫伊楚很迷茫：“你究竟是谁？有什么目的？”
　　“我觉得我不是云妆，可你们觉得我是云妆。其实，我究竟是不是并不重要，关键是我的目的究竟是不是藏宝图，对吗？”我一语道破南宫伊楚的目的。
　　南宫伊楚不否认，不否认就是承认。我突然觉得好悲哀，为云妆不值。千里迢迢地来了，却只是找到一个根本不在乎自己的人。
　　悄悄地我走了，正如我悄悄地来。我挥一挥衣袖，不带走一片云彩。原本很美的意境，此时明了了，才深知其中的悲哀。
　　“是为了藏宝图吗？”南宫伊楚问。
　　“如果我说不是，你信吗？”我问。“不信。”
　　我笑了：“那还问这句话干嘛？多此一举。”
　　“如果我说本来不是问你，你又信吗？”南宫伊楚笑着看着我。
　　“我信。”我点头，“因为你本来就应该不是问我。是应该问云妆？还是，问现在正在林子里藏着准备偷袭的那群人？”
　　“嗖”，一阵尖锐的风声。一支箭突然从林子里面射出来，目标是我。
　　我还是第一回见到这种场面，自然而然地有点痴呆，只顾愣愣地看着，居然没有想到躲避。
　　“你想死吗？”南宫伊楚突然暴喝一声，一把扯住我，急急地躲闪，长剑挥舞，将那支箭挡开了。“白痴！”南宫伊楚冷冷地骂我。
　　我还是一副痴呆样，心里却比谁都清楚。突袭是必然的，正如我所料，这第一支箭会射向武功最差的人。然后，就该有几个人跳出来和南宫伊楚打，最后用一招调虎离山。
　　至于我会不会被射中，就完全是一个随机函数了，射中和射不中的概率均等。但只要南宫伊楚帮我先挡了那一箭，他们的目的就算达到了，因为他们绝对可以抢到先机。
　　事实证明了我的智商果然不是一般的高。南宫伊楚在成功地帮我挡开那一箭后就和随后冲出的六个黑衣人打成一团。六比一，看打群架都没这么精彩的时刻。
　　我拔出随身携带的匕首，举在身前，以备偷袭。毕竟武侠小说看得比较多，前人的经验总结很到位。如我所料，一个黑衣人冲出林子后，就马不停蹄地冲向我。
　　动真格的啊，谁怕你？我的身子一偏，轻松地就避开了他那一剑。不过我估计他那一剑也就是装装样子看的，不会真要我的命。
　　但我可没时间玩，我想了一下，身子一斜，仿佛就要摔倒。既然他要演什么打斗的戏，那我就配合一下好了。果然，黑衣人见我要倒，不动声色地伸出袖子一拂，将我的身子拖住。
　　我笨吗？当然不会。我的手腕轻轻一翻，运足内力在黑衣人的臂上一拍。黑衣人的长剑拿不稳，“啪”的一声掉在地上。
　　就是等这时候了，在他还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我将手上的匕首使劲朝前一送，极其自然地插进了他的心脏。
　　这一连串的动作都是一气呵成，连贯自然且极其迅速，没有在旁边仔细看的人还以为那个黑衣人是自己凑上来让我捅的呢。
　　南宫伊楚那边的六个黑衣人也已经被料理了，在他走过来的时候，我还恰到好处地保持着刚杀人时的那个姿势以及那个惊恐万分的表情。杀人太恶心了，不是可怕，而是恶心。浓浓的血腥味，弄得我想吐。
　　“你没事吧？”南宫伊楚收了剑，问我。
　　我漠然地转过头，目光呆滞，痴痴地看了他半晌。慢慢地，再将目光转移到地上，满地碎尸。南宫伊楚下手居然真像小亦说的那么狠！我突然爆发出一声惨叫，惊恐地问：“我们好像杀了人了，怎么办？我们该怎么办？”
　　“你们这里的公安局在什么地方？”我见南宫伊楚半天无声音发出，又解释说，“我得自首，争取宽大处理啊。别让警察叔叔费劲了，坦白从宽嘛。”
　　“不对，不对啊。”我好像突然明白了什么，“我可是在正当防卫啊。对啊，我没有犯法，哪里犯法了呢？”不过，证人？
　　我顾不上上次那两巴掌的仇了，一把抓住冷冷站在旁边不吭声的南宫伊楚：“你一定要给我作证，我现在杀了人，但我属于正当防卫，是不受法律制裁的。法院本来不会判我刑，可如果你不作证，我铁定是会被枪毙的。”我根本忽略了南宫伊楚也是共犯这一铁的事实。
　　南宫伊楚不说话，且无任何表示，我更着急，一连声地乞求：“给我作证，给我作证，给我作证啊……”突然，好像什么地方不对，我一下反应过来。
　　我在干什么？完了，这下糗大了。这不是在古代吗？我居然和一个山顶洞人说什么公安局和法院，还要他给我作证说我属于正当防卫？什么跟什么嘛，乱了，简直全乱了。
　　我拿眼睛偷偷地瞄了一下南宫伊楚，还好，他对我的发疯基本没有上心。估计是因为看女人受惊吓看得多了，已经有了一定的免疫能力，全部精力在此时都放在远处的某一点。
　　远处？我的好奇心驱使我也眯着眼看了一下下。正所谓“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应该就是形容我此时的感受了。
　　在远处黑乎乎的某一个地方，怎么好像有一个白色的影子在飘来飘去，而且有越来越近的趋势？不要怪我恐怖电影或是恐怖小说看得太多，而是此时此景本来就让人很毛骨悚然。
　　于是，在我叫了一声“有鬼啊”之后，南宫伊楚眼睛一亮，冲了出去，只来得及冲我甩了一句：“跟着那个车夫，不许乱跑，他会保护你的。”再然后，就没影子了，包括那个鬼影子也没了。
　　这世道，连鬼都会轻功了。这是我此时唯一能够想到的。
　　“云四小姐还好吗？”一个声音突然爆出来，吓了我好大一跳。我刚回过头，就看见本来在树底下打瞌睡的车夫一转眼就闪到我身边来了。
　　高手啊，我完了。我怎么遇到南宫伊楚这么个无敌巨傻的大笨蛋？居然就这样把我给送到敌人手里去了。
　　如果老妖知道我就这么栽了，一定会气得直接从M78星云跳下来。
　　我该怎么办，怎么办，怎么办？是和他打？不行，我打不过。或是缴枪投降？好像太没骨气了。
　　我还在发愣过程中，那个假车夫居然一把把帽子掀了下来，露出一张古剑的剑脊般犀利的极富男子气概的脸。他的眼睛细长而微眯，唇薄如剑锋，微微一动：“还记得我吗？”
　　在很小的时候，大人们就告诉我：咬人的狗不叫。
　　可是，有谁说过，会叫的狗就不咬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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