请勿相信任何人

　　第十章 银环女子

　　那四个字“名单里有你”像一块石头，沉在桌面，也沉在我胃里。纸的边缘微微翘起，像还在释放它的湿气。我不敢长时间盯着它，怕自己的呼吸节奏被它带跑。我用镊子把纸装进自封袋，封口写上日期：“15日 15:20，咖啡馆后巷。”

　　这一次，我不打算等陈警官来联系。我想主动去找——名单是谁写的，不是一个电话、一个纸条能解决的。我需要一个突破口。而这个突破口，最可能掌握在银环女子手里。

　　三天前，她在咖啡馆见过许苒。昨天，店员说她留下过一张纸。我见过她的影子——楼道尽头，感应灯亮起又灭。还有她的左耳，银色细环在光里一闪。她是名单的观察者，还是名单上的人？我不知道，但她的行动范围，应该和我重叠。

　　我先从物业入手。设施组今天的值班表挂在大堂公告栏，下午是周恒，上午是“外勤”。我故意在九点半下楼，假装取快递，走到门岗时，看到一个高个女子背着黑色双肩包从电动车上下来，单肩甩包的动作很熟悉。左耳的银环在阳光下一闪，我的脊背有一瞬间的紧绷。

　　她走向物业，不急不缓。我跟进去，在饮水机边停下，假装接水，余光看着她和前台交接一叠表格。她声音不高，但尾音略带沙哑：“这三份，上午的我签过，下午的让周来。”
　　前台点头，把其中一份抽出来压在柜台下。我看见那份表的右上角——是“设备维护名单”。我的心像被针轻轻扎了一下。

　　她转身往外走，和我擦肩而过，空气里有一股很淡的洗衣液香味——甜，不是柑橘味，和 502 卧室里的残香一模一样。我忍住没回头，等她走远几步才跟出去。她往西门走，我放慢脚步，隔着三四米的距离跟着。

　　西门外是一条两侧是餐饮店的小街，她钻进一家文具百货店。我在隔壁水果店装作挑水果，透过货架缝看她在货架前挑胶带——透明的、宽幅的，和 B12 灭火器箱角落那种一样。她顺手又拿了几卷白色标签纸，放到篮子里。

　　五分钟后，她出来，手里拎着黑色塑料袋。我立刻低头假装付钱，等她走远才跟出去。这次她没回小区，而是拐进一条只有一个出口的窄巷。巷子尽头是一栋老旧居民楼，墙皮斑驳，门口坐着晒太阳的老人。她没进楼，而是从老人身边绕过去，消失在侧面的一个铁门后。那扇铁门上锁，挂着一块牌子——“设备间，闲人免进”。

　　我在巷口停了一会儿，没冒险靠近。太明显的尾随只会打草惊蛇。我把时间和位置记下来：“15日 9:47，设备间。”

　　回到 502，我的便签细痕没变，但白粉纹路上多了一道很浅的弧形划痕，像是鞋底边缘蹭到。桌上的钥匙扣和纸袋没动，倒是窗台上的灰少了一点——像是有人用手指抹过。我用紫外手电扫了一圈，窗台边缘多了一道浅浅的指痕，指距细长，和我不一样。

　　我坐下，把今天的线索写进本子：银环女子＝胶带＋设备间＋502 卧室香味＋名单表接触者。
　　这一行我圈了三遍——她不是外围，她在名单的半径之内。

　　中午十二点，备用机震了一下。短信号码陌生，内容是：“14:30，设备间外，不许迟到。”
　　我盯着这条短信想了半分钟。这像是她的试探——她知道我今天早上跟过她，或者，她想确认我是不是“能被召唤”的人。去不去？去，就可能掉进她的网；不去，可能错过唯一的直接接触机会。

　　我决定去，但设好退路。

　　14:25，我提前到巷口，没直接走到设备间，而是先在对面的空店门口等。14:29，她从铁门里出来，手里还拎着那只黑色塑料袋，看到我，眼神微微一停：“你来了。”

　　她声音不高，却有种不容拒绝的平静。我没回答，她抬手把塑料袋递过来：“拿着，回去再看。别在这里开。”
　　我接过袋子，感觉里面是方形的东西，边角硬。

　　“你是谁？”我低声问。

　　她看了我一眼，嘴角微微抬了一下：“有人想帮你，有人想处理你。名单是活的，看你怎么走。”说完，她往反方向走，几步就消失在拐角。

　　我没有原地停留，立刻回小区，直接上楼。进门后，先反锁、上链，拉严窗帘，再把塑料袋放到台灯下。袋子口用胶带封着，我戴上手套，小心撕开——里面是一只小型硬壳收纳包，拉链头用透明胶固定，像是防止拉链自己滑开。

　　我割开胶带，拉开拉链，里面躺着一台老式的翻盖手机，机身泛黄，键盘磨得发亮，像是用了很久的旧机。手机旁是一块备用电池和一张小纸片，纸片上写着四个字：“开机即听”。

　　我犹豫了几秒，还是装上电池，按下开机键。屏幕亮起，没有 SIM 卡提示，但随即进入一个自动播放界面——一个很普通的语音备忘录图标闪了两下，开始播放。

　　声音很清楚，背景是空旷的走廊回声。一个男声低低地说：“502——下一个。”
　　另一个男声问：“名单确认了吗？”
　　第一个男声：“确认，昨晚已取件，响应 17 分 32 秒。”
　　第三个声音介入，音色冷：“保持记录，她可能还没反应过来。等满三次，再处理。”

　　录音到这里戛然而止。屏幕闪了一下，回到待机界面。我长呼一口气，把刚才的对话原封不动写在本子上。

　　三次。处理。这意味着，我已经完成了一次“响应记录”，还剩两次——而且这是一个有规则的倒计时。

　　我合上本子，忽然觉得脊背发凉——手机开机不到三分钟，备用机震了一下。一条陌生短信弹出来：“一次。”

　　我盯着那两个字，明白了——这是对他们规则的确认，也是对我状态的标记。

　　我不知道这一次银环女子递给我的东西，是救命，还是加速倒计时的催化剂。但有一点可以确认：名单的维护人，不止一个。

　　而下一个，我必须在他们之前，找到。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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