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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0 章
“陈公子只是代为管理的。”
花眠船顿住,问道:“陈公子是什么人?”
“陈公子就是陈公子。”
还能是什么人,这些人简直是莫名其妙,要么油嘴滑舌、油腔滑调向她讨人,要么疑神疑鬼、心有戚戚问她些众所周知的小事儿。这叫她答也不是,不答也不是。
“姑娘,你买他只是为了做夫君吗?”
萧文怀问道。语气平和,声音宛若玉石碰撞,却带着不容置喙。
蔡葵看向他——眼前这位戴着薄纱的姑娘,身穿白衣裙,眉眼间像春日里茂林上崇山泉里的泉水,被太阳晒过,染上暖意;可眼神却透着凛冽,如冬日飞雪,寒意刺骨。他身旁负责交谈的姑娘,一袭桃粉色湘裙,袖口处的纹样缀有几朵桃花,头上没有过多的装饰,只一支没什么纹样的桃木簪拢住发髻,虽简单质朴却透着娇俏,桃靥初匀,笑似云霞般明媚动人。两人近坐在一起,一静一动,一鲜活一清冷,若为异性,单在外貌这一方面来说,定是天作地设的一对。
她看得出了神,脑中不断浮想两人若是一男一女该是何等的风光无限。
“姑娘?”
萧文怀原以为她没听清,又唤了一遍。
“啊,是,我是真心想同他成亲的。”
“既如此……”花眠船嘴边漾起一抹坏笑,“蒋公子,你呀,别做无谓的挣扎了,乖乖随这位姑娘回去吧。”
“就是,就是。”蔡葵见有人撑腰,瞬间来了底气,连连附和道。
蒋维舟听了花眠船的话,差点没倒地晕过去。刚想回话,蔡葵那居心叵测的声音入耳,他也霎时忘了正事,瞟了那姑娘一眼;蔡葵见他看过来,心虚地低下头。
蔡葵握住他紧绷的胳膊,轻声安慰:“你我若能男耕女织,未必不能过成村里一段佳话。”
蒋维舟又气又急:“你眼里能不能别总想着成亲?换句话说,你就不能好好想想自己的日子该怎么过吗?”他一边说,一边不断扭动身子,试图挣脱束缚。
“你、你别再动了……买你时,人家怕你醒了我压不住你,特意给你绑了鸳鸯结。”
鸳鸯结……花眠船倒是略有耳闻,只不过这东西是男女交欢时调情用的……你越动,它勒得越紧。
“我会对你好的,真的!我可以向你的朋友们发誓。”
还真是强买强卖啊……
花眠船见她性子“率真可爱”,忍不住搭话:“蔡姑娘,我突然想起前几日好像在街上见过你。那时你在街上张口闭口提条件,就是要买位公子,看着机灵得很,怎么如今反倒自挂东南枝,非要吊死在他这棵树上?”她说着,朝蒋维舟指了指。
“我、我也不想啊!我虽有田地、有房产,还有鸡鸭牛羊,可家里偏偏少个男人……我没了父母,叔伯们就想借着这由头吞了我的家产。我没办法,才想着招个女婿稳住家业。可我那些叔伯在当地是出了名的无赖,谁家也不愿掺这浑水、惹这麻烦。”
“后来,我偶然听说这一百多里外的画溪城,每月都会来一批男子,供城里的女子挑选做夫婿。于是我先安顿好家里,赶了两天路到这儿,却被告知城里运来的男子只卖给本地人。”
“我真的是没法子,只好在城里住下,装作本地人,每天四处闲逛,打探当地人的生活习惯、城里的大小琐事,就怕露了马脚。”
她越说越委屈,声音也低了些:“城里人对外地人格外提防,我为了打探这些事,也费了不少日子和心思。”
“我之前向那位公子求亲,其实是……我迷路了,找不到去选人的地方。只能在路上拦着人苦口婆心地说,我还想着,等人家嫌我烦了,说不定就会指条路给我了。”
花眠船接话:“所以,你当初听到人家有‘隐疾’,还一直跟着,其实是想向人家问路,只是始终没敢开口?”
“是……我当时听到后,还暗暗庆幸,幸好那位公子……心里有喜欢的人。不然单看他的模样气度,定然不是普通人,家里不是经商就是做官,一看就是有钱人家的子弟,我怎么可能养得起?”
花眠船看向一旁的萧文怀。萧文怀,不,“小小姑娘”,此时眼中平淡无波,丝毫没受到蔡葵话里话外的影响。
但,要说养不起……当真是有理有据!
蔡葵接着道:“再看他身边那位公子,明眸皓齿、顾盼神飞,我倒也动过心思……可谁让我一开始就选错了人,后来又听说他们是一对,我哪还敢开口啊……”
闹了半天,竟是一场误会?
花眠船思索片刻,开口道:“蔡葵姑娘,我想跟你做笔交易。你去帮我打探些消息,我们帮你稳住家产,怎么样?”
“那……他呢?”蔡葵指了指身旁还在像蛆一样扭动的蒋维舟。
“他……等事成之后再说。”
蔡葵点点头,咬了咬唇:“好,我答应你。但作为交换,你们得从身上取一样东西押给我,免得事后反悔。”
花眠船毫不犹豫:“成交!”
身旁的“小小”和蒋维舟还没反应过来,两人已经各自解下一件随身配件,递给了对方。
于是,蒋维舟暂时被交还给了花眠船一行人。萧文怀上前替他解开绳子,没等他松口气,便不由分说朝着他后腰踹了一脚。
蒋维舟吃痛地“哎呦”一声,身子往前倾,踉跄着跌出好几步,最后重重摔在地上。他缓了缓,撑着地面、扶着后腰站起身,回头看向萧文怀,一脸不解:“我说姑娘,你要不要……”
——用这种方式引起我的注意?
这话没说完,就被一个熟悉的声音打断。那声音清越如玉石相击,落在蒋维舟耳里,却像火药炸响:“藐视上级指令,按军规,当杖责五十,逐出军队。”
蒋维舟瞳孔骤缩:“!”
扶着后腰的手瞬间僵住,下一秒,“扑通”一声,他直挺挺地跪了下去。跪了又觉得姿势不对,又改成蹲姿,挪着小碎步想上前抱萧文怀的大腿哭求,可转念一想——将军如今穿的是女装……他赶紧收回了这念头。
“将军!花将军!”为了自己的一世英名,脑子里编好的那些求饶的话全咽了回去,他强装出一副自信自强的模样:“大丈夫一人做事一人当!只是——我现在认错,能不能别赶我走?还有……能不能少打十板子?”
没救了,是真没救了。
花眠船和萧文怀对视一眼,没再理他,绕过他径直往前走,头也不回。
只留下蒋维舟一个人盘腿坐在原地,还在对着两人的背影小声讨价还价。
——
两人在路上踱步。
“你觉得她会真心替我们办事吗?”花眠船问道。
萧文怀:“不知。”
“但我猜,会的。”
“她方才将那荷包藏在衣袖,又时不时张望四周,确保它的安全,我想这东西,对她意义匪浅。”
花眠船同她交换时,对方拿来的是一枚翠绿的荷包,上头绣着几朵含苞未放的花骨朵,绣法独特——她这些年在南境从未见过这种绣法,想来是独创。荷包内摸着是空的,只有一个荷包。
花眠船眉眼带笑:“看不出来啊,萧将军,你还有留意人家小动作的心思。”
萧文怀同她谈笑:“知己知彼,百战百胜。”
“再说,这些细节,花将军不是也留意到了。”
“那倒是。”她确实注意到了,这是不得不承认的一点。
萧文怀正了神色:“花将军的玉佩想必也意义非凡。”
“你猜错了,那就是一件无关紧要的小玩意罢了。”
“是,我猜错了。”
二人均不再言语,花眠船东张西望街上的小铺,萧文怀则正视前方,直到回了旅店。
——
这其中到底隐瞒着什么?赵康究竟为什么会由清廉转变为贪官?百姓们究竟为什么知情不报?又为何在听到花将军的名号时,恨不得离他们八丈远?茂林的真相是什么?贩卖人口的原因又是什么?
从进入这座城开始,他们,仿佛就已经掉进了某些人罗织的大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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