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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0 章
弁星从休息室里出来时,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幅景象:理理安被几个来做精神梳理的军雌和一名护士围着,他微微弯着腰,正亲切地与一位坐在轮椅上的雌虫小声交谈,侧脸线条完美,笑容温和得仿佛能驱散医院所有的阴霾。
而弁星自己的那个亚雌助理,正站在一旁,手里紧紧攥着一张显然是刚拿到手的签名照,脸上是压抑不住的兴奋。
弁星顿时觉得一阵憋闷,像是胸口堵了一团棉花。
他刚刚才不负责任地拒绝了写剧本,对方现在找上门来,虽然让他烦躁,但也……合情合理。
何况对方长得太好看,态度又无可指摘,他皱着眉,低声问自己的亚雌助理:“他来了,为什么不叫我?”
还没等助理回答,理理安已经注意到了弁星的出现。他立刻结束交谈,优雅地直起身,快步走了过来,脸上带着恰到好处的歉意,自然地接过了话头:
“请您千万别责怪他,是我的主意。”理理安的声音轻柔,充满了体贴,“我刚好代表剧组来慰问一下昨天袭击中受伤的勇士们,就在隔壁病房区。结束之后,想起您也在这里工作,就顺路过来看看,想着如果能遇上,至少当面向您表达一下我的关切。”
他的话语无比自然,仿佛这真的只是一次心血来潮的顺道探望。
“刚才过来时,正好看到您似乎在休息,想到前几天我们才遭遇袭击,您却一直没有停止高强度的工作,甚至连剧本初稿都打磨完成了,实在是辛苦极了。我不忍心打扰您难得的清净。”
真不忍心不如别来更好,弁星习惯性的心里反驳到,理理安居然能把那粪初稿用打磨来形容,真是不容易。
只是那一点点心虚感和憋闷感交织在一起,让他不知道该如何应对,只能干巴巴地“嗯”了一声。
理理安见状,立刻提出建议,他的措辞极其谨慎:“阁下,这里人来人往,恐怕不是说话的地方。我知道附近有一家会员制的……”他显然考虑到了隐私,但“出去”这个选项本身就让弁星抗拒。
“不去。”弁星立刻打断他,语气生硬,带着一种社恐被逼到墙角后的防御性,“有什么话就在这里说,或者去休息室。我不想出去。”
他几乎是下意识地想要牢牢留在自己熟悉、能掌控的环境里。
理理安从善如流,没有丝毫勉强,立刻点头:“当然,以您的方便为准。是我考虑不周了。”
弁星先是转头询问了自己的雌虫助理塔差几位重症患者的情况,得到“情况稳定,暂无紧急梳理需求”的答复后,才像是获得了某种许可,对理理安偏了偏头,语气依旧不怎么热情:
“跟我来吧。”
他带着理理安走向那间他刚出来的、还算安静的休息室。这过程仿佛不是他在接待一位客人,而是在完成一项不得不做的医疗后续流程。
理理安微笑着对身后那些依然望着他的雌虫和护士们点头致意,然后才从容地跟上弁星的脚步,走进了那间充斥着消毒水味和弁星自身冷淡气息的休息室。
门在他身后轻轻关上,将外面的喧嚣与注视隔绝开来。现在,这里只剩下他和他的目标对象。
理理安并没有立刻坐下,而是先体贴地将慰问品中一份单独的、包装精致的安神香料放在小茶几上,动作自然得像只是随手一放。
“一点小东西,希望能帮助您舒缓心神。”他微笑着说,然后才在弁星对面的沙发上优雅落座,双腿交叠,姿态放松却保持着一种专注的倾向前姿。
他没有立刻谈论剧本或项目,而是将目光落在弁星依旧有些苍白的脸上,浅色的瞳孔里盛满了纯粹的担忧。
“阁下,”他开口,声音放得又轻又柔,仿佛怕惊扰到什么,“您现在感觉好些了吗?那天的袭击事件真的太可怕了,光是想想就让人心惊胆战。当时暴徒就向您冲过去,好在您没有受伤。”
“我知道,在这种时候还让您费心剧本的事,实在是太不近人情了。”他语气里带着真诚的歉意,“只是……我注意到您之前发来的信息,语气似乎有些……不同寻常。这让我非常担心。”
他微微前倾身体,目光更加专注,声音里充满了推心置腹的诚恳:“阁下,您能告诉我,是发生了什么特别的事情吗?不仅仅是袭击事件,对吗?是不是项目本身,或者我之前的某些提议,给您带来了巨大的压力或困扰?”
弁星张了张嘴,气流梗在他的咽喉,最后他还是说到:“和你无关,是我自己的问题。”
气流仿佛再次凝固。理理安没有立刻接话,而是维持着那副专注倾听的姿态,浅色的瞳孔细细地观察着弁星——他躲闪的目光、微微绷紧的下颌线、以及那句“是我自己的问题”里蕴含的、过于沉重的疲惫感。
理理安放任沉默持续了两三秒,然后,他再次开口,声音放得更加轻柔,几乎带着一种催眠般的安抚力:
“我明白了。”他先是全然接纳,毫不反驳,仿佛完全接受了弁星的说法。“每个人都会有自己的课题,这再正常不过了。”
会是什么原因,理理安想到,看得出他并不抗拒工作,对袭击的提起也没有反应,那还有什么可能,因为电影本身吗?初稿完全没有任何真实性,是因为回忆吗?
“创作本身,就是一个不断向内挖掘的过程,这本就足以耗尽所有心力了。”
他微微蹙眉,流露出一种基于职业身份的理解,语气变得更加推心置腹:
“有时候,阻碍我们的或许并非外界的压力,反而是源材料本身……过于沉重,或者说,过于私人?” 他小心翼翼地选择着词汇,让话题缓缓向核心靠近。
然后,他像是忽然想起一个相关的、亟待解决的实务问题,语气变得略带一丝无奈的困扰,非常自然地将那个名字带了出来:
“说起来,这份‘沉重感’的尺度也真是难以把握。就比如昨天,雄保会的艺术顾问们还特意提醒我,嘉兰殿下那边希望影片的基调能更……”
他在这里微妙地停顿了一下,仿佛在搜寻一个最恰当的词,而他的全部注意力在这一瞬间化作了最精密的传感器,牢牢锁定了弁星。
“……更‘明亮辉煌’一些,要充分展现殿下与生俱来的风采。”
在说出“嘉兰殿下”这个名字的瞬间,他敏锐地捕捉到了弁星眼中一闪而过的、几乎难以察觉的抗拒与阴郁,以及那几乎无法察觉的、瞬间的呼吸停滞。
‘果然……他和嘉兰殿下之间绝非愉快。’
这个念头如同冰冷的数据闪过,‘不。这个发现不是障碍,而是钥匙。这正是项目停滞的症结所在。
我不能探究他的隐私,我需要帮助他摆脱过去的阴影——这对他好,对项目也好。是的,就是这样。我是唯一能帮他的人。也只有帮他跨过这个坎,电影才能继续。
于是,理理安脸上的担忧神色未变,但话锋已经悄然转向,语气变得更加柔和,带着一种引导式的启发:
“我明白了……”他轻声说,仿佛领悟了什么,“或许是我们都太过于执着于‘原型’本身,反而忽略了故事最核心的价值。”
他身体微微前倾,目光灼灼地看着弁星,仿佛要与他分享一个伟大的发现:
“阁下,我们为什么不试着将‘电影’和‘嘉兰殿下’稍微分开来看呢?殿下提供了最初的灵感火花,这无比珍贵。但最终呈现在光幕上的,是一个独立的、属于所有虫的故事。”
接着,他巧妙地引入了刚刚的所见所闻,:
“就在刚才,我去探望了那些在袭击中受伤的勇士。他们伤得很重,但在得知电影项目的消息时,眼中流露出的那种憧憬和希望的光芒,让我深受震撼。”
他的声音里充满了感染力:“他们期待的,或许并非某个具体雄虫的生平。他们期待的,是一个关于强大、美好、被爱与尊重的梦想。一个能让他们暂时忘却伤痛和现实的残酷,心生向往的‘希望之乡’。”
然后,他将问题抛回给弁星,语气变得极其真诚,甚至带有一丝蛊惑:
“阁下,您的希望呢?”
他停顿了一下,让这个问题在安静的休息室里沉淀。
“抛开所有外界的因素,您内心深处,是否也曾勾勒过某种……不一样的图景?或许不符合常规,但却是您真心觉得更美好的样子?”
“电影,对您而言同样是一个机会啊。”他的声音低沉而充满诱惑力。
“一个前所未有的、可以将您内心的希望、您所构想的‘美好’,讲述出来,分享给所有虫的机会。”
“为了您自己,为了期待着电影的观众们,我相信,由您描绘出的‘希望’,一定是独特而动人心弦的。”
最后,他给出了一个极具分量的承诺,:
“而我会竭尽所能,运用我所有的经验和资源,作为您最坚定的合作伙伴,让您的希望被大家所看到、所认可、所喜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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