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仙盟大比
次日，太阳慢悠悠地露出半张脸，往日这个时辰还空无一人的清霄大殿，此时却人影攒动，充斥着一种愁云惨淡的氛围。
宋隐子时才回，正挂着两个大大的黑眼圈，在来回踱步。
他指着桌上写满了对赞美之词和万望参加的请帖，怒道：“这仙盟真是打定主意不要脸了！”
“我说怎么在师尊闭关之时沉寂如此之久，合着是把主意打在弟子们身上了！合并入门和最高级别的大比，亏他们也想得出来！”
而在他面前的慕久正支着额头，一脸困倦地倚在太师椅之中。
她这几日都在筹备开山大典的相关事宜，本就没休息好，再加上昨晚一夜未眠，感觉自己马上就要就地飞升了。
仙盟必会出手阻挠清霄她早有预料，却没想到出手竟如此阔绰。
不仅费大力气将场地设在与清霄有世仇的朗月谷，还不惜打破传统，美名其曰历练新生力量，将新手弟子的玉牌考核和高手如云的仙盟大比绑定。
“刚入门的这一届清霄弟子甚至包括师妹你……都还未有弟子玉牌。”林风致闷声道，眉间是化不开的愁绪。
仙盟规定，入门一年且还未获得弟子玉牌的，逐出宗门，永不录用。
这简直就是针对清霄的围剿！
岳珍月翘着腿，坐在慕久身侧嗑瓜子，不知是不是同慕久待得多了，也是一副没骨头的样子。
她对于仙盟这种下三滥的手段熟得不能再熟，幽幽道：“若清霄不能参比，那就是德不配位，轻则缴纳灵石，重则逐出仙盟。”
“清霄宗若被逐出仙盟，就得脱离修仙界，那可真是永生永世，不得翻身。”
最后几个字好像一把重锤，沉沉敲在在场每个人的心上。
岳珍月并非危言耸听，往年仙盟大比前后，不知有多少门派因此而堕出修仙界。她进登仙阁之后，对此更是屡见不鲜。
大殿一时之间沉默起来。慕久却默默拿起桌上请帖，仔细研读起来。
冠冕堂皇的恭维之词让人眼花缭乱，结尾还颇具“人性化”地给他们行了个方便：考虑到贵宗今岁香火鼎盛，新弟子数量庞大，派上几位代表参加便可。
看似人性化，却必须得有未得玉牌的新弟子参加，他们大都只是尚入门半年的凡人，如何能与自小便在灵术阵法中长大的正统弟子抗衡？
而且但凡出现半点伤亡，清霄宗便是草菅人命，再无人敢拜入门下。
真是将每一步路都堵的死死的……
岳珍月摆着手指头数：“岁霄是掌门不得参比，我又做过仙盟掌司不便参加，你们两位吧又身负商事，千头万绪。”
慕久逆着光，走上前，眼神复杂地抬头看向正殿堂上供奉着的清霄先祖图。
那副画只绘了祖先背影，层层叠叠的金色祥云将一名身着青色道袍的女子笼罩其间，却不显丝毫局促，反而显出种轻烟缥缈的出尘之意。
她唇角勾起，语气里带了些久违的倨傲：“我一人参加，如何？”
“实不相瞒，就这玩意儿，我还是有点经验的。”
“哦？是吗。”
一个带着笑意的声音自身后传来，让慕久不自觉地打了个哆嗦。
不知什么时候，岁霄突然出现在了门口。
比之一年前闭关时，他五官更加深邃，天生的笑眼勾勒出花团锦簇的暖，但与锋利的五官一中和，莫名牵出一丝疏离。
“咳咳咳……”慕久一时呛了个半死，赶紧错开身，给他让位。
她眼角还带着呛出来的点点泪水，躬身行礼，扯开话题谄媚地笑道：“师尊，出关怎么不通知我们一声？”
宋林两位也忙起身行礼，惊喜地呼喊道：“师尊！”
岳珍月倒不是很意外，她与殿中几个灵力低微的不同，方才便感知到了岁霄的靠近，见到他更是嫌恶地撇过头去。
欺师灭祖的玩意儿……
岁霄抬抬手，让他们起身。他饶有兴味地看着面前低垂着眉眼，形容颇为狼狈的慕久，称赞道：“你们这半年做得不错。”
他看向门外成群结伴的弟子，目光幽远，好像落在了尘封多年的记忆里:“清霄已有很多年没有过此等盛况了。”
林风致赶紧补充：“全仰仗师妹机敏聪慧，亲自下山征徒，才有这么多人愿意拜入清霄。”
岁霄点点头，微笑着问道：“木九，差事办得不错，可想要什么奖赏？”
慕久嘴角抽了抽：“什么都可以？”
“嗯，但凡我能力之内。”
“弟子欲参加仙盟大比，保全门下众弟子之位！”慕久躬身请命，字字铿锵，说得光鲜，心中却有自己的盘算。
她要去参加大比，除保下清霄外，还有两层用意。
第一，如今岁霄出关，她必须尽量减少和他待在一起的时间，外出大比是最好的理由。
第二，声霖既在朗月谷，她要拿回必得使出些不得暴露的非常手段。
单独前去，再合适不过。
慕久垂下的面容笑得得意，一边谋算，一边在心中窃喜，感叹自己怎会如此智慧。
岁霄听不出情绪的声音自她头顶上方传来：“只有你一人？”
“只有我一人。”
“既然如此，那为师便随你去吧。”
“哈？为何？”慕久猛地抬起头，仿佛听到了什么东西破碎的声音，震惊道：“掌教不是不能参加吗？”
“我可以把掌教之权暂时交给宋隐保管。”岁霄身子微微前倾，好像只是移交了什么萝卜白菜，笑道：“再稍作伪装，识别阵定认不出。”
你这样公然在徒弟们面前心安理得地行这种偷鸡摸狗之事，真的好吗？！
慕久可怜巴巴地看向两位师兄，希望他们能帮自己说说话。
却没想到那两位比岁霄还积极。
“对呀，若是师尊一同前去，就不用担心了。”
宋林二人一脸喜色，没有丝毫因作弊而愧疚的自觉。
果然是他教出来的徒弟……
慕久面如死灰，却还想再挣扎一下：“可是听闻那识别阵还会检验境界，结丹以上不得进入。”
“为师可以压境界。”岁霄眨了眨眼，解释道。
慕久：“……”
为了鞭她的佩剑，倒真是什么都干得出来……
岁霄看她宛如石化的神情，脸上笑意愈浓：“对了，你既要参比，从明日起便来凌云峰修炼吧。”
他不知从哪摸出一支白色箭羽，塞给了面上正在风云变化的慕久，眼角微挑：“这是入峰凭证。”
慕久：早知如此，以前该抓紧机会好好揍他的……
-
第二日，慕久吃过早饭，便踏上了前往凌霄峰的路。
今日没她的课，不用穿清霄校服，她便一身青白劲装，头发草草用发带束起，远远看去，连平日里的懒散之意都散去些许，倒真像个春风得意少年郎。
与岁霄同往已成定局，她只好谨慎些，好不被他看出端倪。
“小师叔好。”
往来弟子纷纷向她问好，有的还问她这是要去何处。
她哈欠连连，表面回说是去修炼，心中却死气沉沉地暗骂：要去阎王殿！
凌霄峰坐落于清霄宗中心，山势高峻，层岩叠嶂，被厚重的云雾笼罩其间，透露出一种世外之感。
山门口，一汪碧玉似的湖水旁，有一仙鹤。
慕久仔细瞧了好一会，确认仙鹤没秃之后，才排除了岁霄所使用的那些羽箭全是由它所提供的猜想。
它优雅地叼出慕久的箭悬于腰间的箭羽，仔细检查一番，才让开道路，让慕久上山。
这凌霄峰乃是清霄宗历代掌门居所，禁制颇多，因此代代掌门都拥有属于自己的“入峰凭证”，大都形色各异，像慕久师父那代的，就是施了灵术的……瓜子。
慕久看着回到池边重新梳理羽毛的仙鹤，默默腹诽，养的宠物也和主人一样，装腔作势……
待她爬上凌霄峰，日头已盛。
今日并未刮风下雪，目及之处云海翻涌，一间占地颇大的小院矗立在葱绿竹林之中，不失为一番好景致。
倒是和她记忆里的相差无几。
慕久擦了擦额上细汗，高声喊道：“师尊，木九已至——”
回答她的却不是岁霄，甚至……不是个人。
一只雪白为底，带着黑色虎斑的狸奴哈着气，猛地向她扑过来。
慕久侧身躲过，那猫却俯下前身，爪子泛出锐利的光，是一副带着十足敌意的防御姿态。
“你别害怕，”慕久略显无奈地举起双手，“我没有恶意。”
“墨点，回来。”声音带着几分哑意，岁霄一身松散寝衣，斜倚在门框，眼睛倦怠地眯着，泛着抹薄红。
阳光下，他长而翘的睫毛在眼窝里投下细碎的剪影，轻轻颤动。
墨点瞧见主人，顿了顿才收回爪子，一转眼消失在了竹林深处。
岁霄这才稍稍醒转，他飘散的目光聚焦于慕久身上：“抱歉，它有些认生。”
“没关系，”慕久咬牙切齿地笑了笑，“师尊，我们今日要学些什么？”
“啊，让我想想，隔壁就是书阁，”岁霄指向身侧偏房，“顺道替为师整理一下。”
说完他便“啪”地一声合上门，睡回笼觉去了。
还有这么当师尊的吗？若不是岁霄并未以剑相向，慕久真的怀疑岁霄是不是在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不过瞎猫碰上死耗子，她如今，还就真的需要那些书籍手札。
书阁算不上凌乱，却门类繁杂。慕久费了好一番功夫，才找到了署名慧明的手札。
她的记忆毕竟并不完整，这本手札汇聚了慧明坐师的毕生心血，希望能找到些蛛丝马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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