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规则
“怎么了,欸?人呢?”
肖流半天听不到身后的回答,满脸疑惑地转身,却发现房间内床上空无一人,门大敞着,乐行离开之匆忙连门都没有关上欺骗一下NPC。
“...这群人真是。”肖流挠挠头,把药尽数摆回原来的位置,在去关门的半道上注意到树林深处的两个小点,还有一道正在急速靠近的身影,也不着急去关门了,坐进旋转椅中把自己完全放松下来,当场难得一见的戏来看。
“我好像说过,以后再遇到这种情况要第一时间来通知我。”几乎是肖流的屁股刚挨着软垫,熟悉的声音跟影子一样响在她身后。
“这不是已经被你知道了吗。”肖流头也没回,心安理得地窝在椅子里,“刚碰上,你中意的那姑娘会出事吗?”
“不会。”左老师笃定地开口,身后跟着一脸好奇的唐铭蕊,她当然没有受到左老师的指使来带乐行到医务室,只是她多少猜测到了一点状况,于是就按说过的“顺水推舟”那样,将事件发生的情节推进了一些,然后再去找左老师报告自己的先斩后奏。
“她是特殊的,少谁都少不了她。”说完又想起什么,目光停在肖流的后脑勺上,盯着她忘记摘下来的眼镜,声音含着笑意:“要是那个人也在就好了...我等这一次已经很久...很久了......”
这倒是奇怪的场景,几个被设定好的NPC们坐在一起看玩家之间的争斗,还说着不明所以的话,不妨碍身份各不相同的三人以同样平等的姿态看戏,将还在等着去上课的可怜学生们抛之脑后。
文荣的理智和愤怒在两边拉扯身体的掌控权,她有太多话要质问华光桐,但单独去见面不是好点子。
凭心而论,她打不过华光桐。连过招的机会都没有,身体素质和力量完全不对等...但人并不是完全的理性生命体,尤其是当亲眼见过两名伙伴的惨状后,原本就勉强平息的怒火被一句“那个男生说他会在医务室后的树林等你”轻易挑起。
左老师的话像是具有魔力一般,听到这句话时脑子当场“嗡”的一声,文荣无心去细想其中的诡异之处,连怎么出得门都想不起来,回过神时自己已经独自摸来了这片陌生的树林。
为什么不自己来找?为什么一名班主任会说出无关学校的事?她看起来好像知道自己身上发生过的遭遇...
同处一个空间内,“左老师”给自己带来了堪比乐行,甚至比乐行更加温暖包容的安全感,能够令人无视所有违和感,只是下意识地主动信服、主动听从...
然后陷入被动。
跟在后面的乐行内心说不出的滋味,多的是对文荣被怒火支配的恼怒,对自己明知道左老师身上有问题,还放任她自己去见面这一行为的反省,和对自己任务即将失败的不爽。
“我明明警告过她了,那个左老师身上有猫腻,为什么还不听话...”乐行恨得牙痒,这片林子也有问题,眼看着文荣在前方不远处却怎么也追不上,自己无法阻止她去见华光桐。
像是自己在被这片区域所拒绝一样...眼睛所能看到的距离,脚步却远达不到,可文荣和华光桐的距离正在实质地缩短。
“......要失败了。”
乐行忽然定下心来,“筛选的任务要失败了,我带不走她,现在要以出去为优先解。”
决断在一瞬成型,行动也就不必着急了。从踏进树木的阴影中时,乐行能轻易地察觉到这片林子在排斥自己,一定有什么办法可以脱离这鬼打墙。
“她没出全力呢。”唐铭蕊站在左老师身边说到,眼神冷冰冰地看着香樟林,那三个人已经离远了,在视线中被树荫遮挡,只能看出模糊的三个人影。
“这才第二天,当普通世界玩了,而且她目的就不在这群人身上...也不知道谁给交待的。”肖流舒适地把腿伸直,这片地区都是她的管辖范围,用眼睛视物的效率对她来说太低了,悠哉地说道:“昨天她就想来踩点了,没给机会。不过那男的胆子倒是大...敢半夜来,也就是你不让我动手,不然就没这事儿了。”
“真可惜啊...我明明想多留她们几天的。”左老师不甚惋惜,话的意思似乎是对另外四人说的,“我们还没动手呢。”
唐铭蕊不着痕迹地扭过脸,她可没忘记昨天自己在少昊家说的话,自己准备悄悄地推几人进火坑,好在没人上当...免得被追责。
“怎么搞得这么狼狈啊,不是没人动手吗?”肖流把眼镜摘下来保管好,揉揉自己的太阳穴闭目放松。
“嗯...”唐铭蕊组织了一下语言,缓缓说道:“林子里的那个男人借着晚上的特殊环境,在天桥上解决了和自己同行的女性,将尸体带到桥下藏好后把血抹在自己身上,自己伪装成和人扭打过的样子,敲门把留守在屋子里的另一名男性带走了。”
她指着华光桐的位置,继续说:“因为规则是‘必须留有一人在屋内’,导致最后离开的男性被黑雾追杀。那个人再用刀捅破了他的肺让他慢性死亡,将他驱赶到天桥上,最后出门的男性就在走投无路的情况下,被黑雾推着跳下去了。”
“并且正巧落在了她们面前,确实是出乎意料了。”唐铭蕊最后补充到。
“你看见的?”肖流问她,唐铭蕊摇摇头:“不是我,米禾从天黑后就在那个屋子附近徘徊,她全看见了。”
“昨晚她们两个人遇上了单独过来的小左,好像是说...‘快被追上了只能杀掉一个才不会被发现’?但是幸好乐行把她救下来了,他也没想到乐行能追这么紧。”
说着,还观察了一下左老师的表情,发现她并没有什么不同,唐铭蕊还悄悄松了口气。明明左老师确实是一个和蔼善良的人,但自己和她相处时总会感觉到压迫感,尤其是当她的目的差点被自己坏事的时候。
“哦哦这样,”肖流打了个哈欠,对这群冒失的玩家不感兴趣,“这完全是内讧啊,啊...那个人也。”
她指的是文荣,已经和华光桐正面对上了。
“告诉我,是你干的吗?”文荣到他面前时,看着一张熟悉到不能再熟悉到脸,竟然意外地语气平静。“你在...说什么啊?”华光桐面无表情地低头,只一晃眼就把自己伪装成了她最希望看见的样子,变脸如穿脱衣服般利索。
“他看起来很开心哦?明明身上已经脏兮兮的,却不让我们治疗。你们昨晚一定发生了许多事吧,对不起...我居然不在你们身边...”
“但我想...你们一定有自己的话要说,去吧,他就在那片林子里等你。”
眼前的女性和蔼地说着,从表情到气息都透露着担忧与牵挂,一副“我很想帮忙,可我不方便掺和你们同伴之间的事”的态度。
这两句话一直盘旋在文荣脑内,最后的最后,她的脸和语句形成的文字,扭曲变化成另一个人的样子,指向了华光桐的脸。
但见文荣果断扬起手扇了那张笑嘻嘻的脸一耳光,响亮的声音同样传到乐行和正在看好戏的三人耳朵里,可是乐行在这声音中捕捉到了一些不寻常的动静。
华光桐抓住了她的手腕,脸因为惯性被打得偏向一边。他转过脸,熟悉的笑容在这一幕中变得扭曲而诡异,另只手缓缓地收回来——手上握了柄沾满血的潜水绑刀,乐行没看清他是如何动手的,甚至不确定那把刀什么时候被拿在手上。
“为什么要打我呢?你明明都已经知道了呀,就是我干的嘛!”华光桐语气愉悦,好像被扇耳光、捅了文荣的人不是自己,紧接着又捅了第二刀、第三刀...看似随意的动作,实则每次都避开了会让她立即死亡的位置。
“我很感激你呀,超——极感谢你的,我们的小军师,”华光桐笑容灿烂地拔出刀插在树干上,拥抱住浑身颤抖的文荣,体型差别过大,以至于看起来像将文荣强行和自己组装在一起似的。
华光桐用力挤压文荣,口中还不住地道谢,表情激动到能看见隐约的泪光,“谢谢你...”
“完成了作为钥匙的使命啊。”
如同盛满液体的密封容器裂开口子,血像关不上的水龙头一样从伤口涌出,在衣服上染出一团团鲜红,文荣能感受到自己的体温随着血液一起离开自己,和生命力一起。
华光桐俯身使劲拥抱,不顾文荣虚弱无力地捶打,将她的血尽数染在自己的身上,溅到脸上也毫无察觉。亲手加快了她的死亡再轻轻将气息奄奄的她放下,假惺惺地抹掉眼泪,又将血弄花了自己的脸,随即病态地深吸一口浊气缓缓吐出。
乐行站在不远的地方看着这一幕发生,当目睹文荣落下的手指不再颤抖,确认她的生命体征完全消失时,身上那股一直在妨碍自己前进的微妙的阻碍感也随之消失。
“——现在这里只有我们了。”
华光桐微笑着把插在树上的刀拔出来,那棵树下有一团脏兮兮的东西,是乐行丢失的那件外套。
发觉乐行依旧垂眼盯着死不瞑目的文荣,对自己毫不在意,华光桐不满地用脚将尸体踢得翻了个面,好像在随意对待一个失去作用的物品,踢垃圾似的。
乐行这才将目光挪向他的脸,皱着眉头,对他的行径厌恶到极点。
“现在只有我们了,我们是同类呀!”华光桐依旧不满,摇头晃脑地说着莫名其妙的话,“我们第一次见面就能互相感受到了,感受到你和我,我们有同样的力量...只是太微弱了,是我太弱小了...你好像没有感受出来,还是嫌弃我是拖后腿的?完全对我不理不睬...”
“我没功夫跟你闲扯。”乐行对他疯癫的表现不感兴趣,连多说一句都是在浪费自己时间。任务失败的不爽如同茅草梗在心头,不上不下的,自己看好的人就这么死在面前...虽然心里也没有多少感触就是了。
“哦!你要杀了我吗?然后就离开对吧?”华光桐张开双臂,比起现在的乐行,他更像几人第一次见面时乐行那灵动的神态。
“你走不掉的...!这个副本是特殊的!你看,就像我们现在能互相感受到彼此那样,我也知道你要干什么——”说着,他又演示了一边怎么把刀藏在乐行看不见的地方。
那是超出人类动态视力的速度,和他健硕的肢体不相符,华光桐一脸兴奋地舞动,向乐行讨要某种认可。
“你也有这种能力!我们都有,我们是同——”
“我说我没功夫跟你扯。”
乐行消失在视线中。
一直在“注视”这边的肖流蓦地瞪大眼睛,“刚刚那下子...我竟然没有感觉到她。”随之而来地是战栗精神的恐惧,从尾椎骨攀上后脑勺,令人兴奋到血管末梢都在发烫。
这种非视觉的链接很玄妙,肖流可以感知到林子里的每一缕空气流动,两个大活人自然不在话下。但刚刚乐行的位置上凭空出现了一片人形的空白,就好像...
那部分的空间被切割了一样。
略微动一动手指就能让兵器出鞘,乐行出现在华光桐身后,甩了甩刀尖沾上的血,速度够快就不会弄得到处都是,她依然厌恶这种人的□□弄脏自己的宝贝。
“嘶啊——疼死人了。”华光桐的笑容被疼痛扭曲,却依然发自内心的狂热。他双臂格挡躲过了乐行直指心脏的一击,刀锋划破躯干,从大臂到胸侧,露出油黄的脂肪和猩红的肌肉纹理。
“原来是‘急速’的类型吗。”并非疑问的语气,乐行扭了下头,朝地上吐出一口带血的口水,从口袋里拿出手套戴上。
她刚刚被华光桐朝脸反击了一拳,纵然视力跟得上动作,可身体做出反应还需要一点时间。
时间,足够让他被加强过的速度追得上乐行,却在持有刀具的情况下,用拳头来羞辱她。华光桐在提醒乐行,自己现在和她是一类人。
某种意义上,乐行与现在的华光桐确实是“同类”。在特定领域拥有超出正常人类的能力,彼此能相互感知到对方的不同,即使丢在人堆里也能精准辨别到,但两人的情况又并不完全相同。
“你要杀了我吗?就因为我杀掉了她们?那又怎么样!我们可以一起出去的...不对、你走不掉...你一定很——想得到‘我的’知识吧!我也是!”
华光桐已经近乎癫狂,面积过大的伤口处能感受到那里正在变得酸麻,力量随着暴露面渐渐蒸发出去。但思维愈发清晰,脑中还有一根警戒线在告诫他离乐行远一点,越远越好,即便踩到尸体踉跄几下也停不下本能的脚步。
乐行在刚接触这支队伍前得到了一些不同寻常资料,在接触到时更是浑身不对劲,与同类那种若有若无的感知像空气中布满了蜘蛛丝,层层叠叠地被吸附在自己身上,分不清谁更突出,也辨别不了谁才是真正能编织出蛛网的人。
因而她极力避免与四人进行肢体接触,却被华光桐拍到了肩膀...这种感知是双向的,在几人还没有强大到突破界限时,无法感知到更高的东西,只有进行了物理上的接触才会知晓。
昨夜多次和文荣进行接触,包括碰到了曹文娅的尸身,虽然没有触碰到舒任宇,但乐行心里已经有了基本了解。
这支队伍的四个人都具备了突破界限的素质,只是几人还不自知,也不清楚这种感觉是什么。文荣虽然和乐行进行过双向的接触,但多的是精神高度紧张和崩溃的时候,只是潜意识中完全放下了对乐行的戒备,并没有意识到两人之间隐约的联系。
而真正突破界限,又需要获得【系统】的认可,届时祂会亲自降临进行筛查,并没有出现过华光桐这种还未得到认可就已经获得能力的情况更何况这方面的能力自己曾经见识过...
“你的能力...是那本书干的吧。”乐行抹了抹嘴角,结实挨上一拳还是很痛的,但她好像已经习惯了,只是转过身面无表情地活动了下腕关节。
刚刚大幅度挥舞袖剑的动作划破了那点柔软的布料,让这柄特殊的武器露出了它的全貌——分成三截可以更加灵活的使用,巧妙的构造设计,精致到每个暗色的零件都组装的恰到好处,舍弃掉一切累赘的装饰,纯粹为了实用性而诞生的艺术品。
分不清材质的绑带覆盖了整支左臂,被使用者用时间磨去粗糙的表面,乐行偏爱这支造型诡谲的武器,即使需要用大量时间来磨合也在所不惜。
和普通的袖剑不同,五个指环可以控制刀刃的旋转与角度,根据发力的不同角度选择出鞘或收起,还设有保险装置,避免因为甩手幅度太大就会导致滑出刀鞘的问题。
乐行提到那本书,是少昊祚亲手交给他的任务道具《时间、象征与意义》,自己当时看到了全过程,却没有在两人回来后看见那本书,文荣对此绝口不提,乐行也不好点破。
原以为只是对自己这个外人有所隐瞒,但现在看来,他似乎是私吞了这本书的秘密。
“你果然知道了...”华光桐趁乐行转身的功夫用止血带包扎好自己的胸口,他刚刚获得奇妙的能力,受伤痛到浑身在冒冷汗,可肾上腺素致使他一时忽略了身体的异样,拼命抑制住自己不断后退的动作。
他要和乐行面对面站着,要证明自己并不是一文不值。
“你对我的动向一清二楚...真好啊,就这么注意我吧,然后再认可我...!”华光桐满头大汗,脸上有不正常的红色,并非血污,而是从体内自发透出的...
他发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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