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聚光灯下的审判
城市艺术中心,蓝海厅。璀璨的水晶吊灯将大厅映照得如同白昼,空气中弥漫着高级香槟、昂贵香水与虚伪寒暄混合的气息。衣着光鲜的艺术家、评论家、收藏家、媒体人士端着酒杯,穿梭在布置典雅的艺术展品间,言笑晏晏。今晚是林子岑艺术工作室的周年庆典酒会,也是他个人声望的巅峰时刻。巨大的背景板上,他笑容儒雅自信,旁边正是那幅引发无数赞誉与争议的《心渊》。
沈念穿着一身低调的黑色裤装,巧妙地融在侍应生队伍边缘的阴影里,目光锐利地扫视全场。她的耳机里传来江临刻意压低的、带着一丝不易察觉颤抖的声音:
“我……在二楼回廊,靠近东侧立柱。能看到主舞台。”
“很好。保持位置,等我信号。”沈念低声回应,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藏在袖口内侧的一个微型控制器。那是连接着宴会厅主投影仪的无线遥控开关。“记住,林子岑一定会反击,会用最恶毒的话刺激你。无论他说什么,无论你多愤怒,都给我稳住!我们的武器是证据,不是情绪!”
“……明白。”耳机里传来江临深吸一口气的声音,努力平复着翻腾的恨意和紧张。
沈念的目光锁定在人群中心。林子岑正被几位重量级评论家簇拥着,侃侃而谈,举手投足间尽显成功艺术家的风范。他谈笑风生,对周围或真心或假意的恭维照单全收,仿佛一切污秽都与他无关。
时间指向晚7点30分。主持人登台,热情洋溢地介绍着今晚的主角,回顾林子岑“辉煌”的创作历程,尤其是《心渊》所取得的“巨大成功和深远影响”。聚光灯打在林子岑身上,他微笑着向台下致意,风度翩翩。
沈念的心跳微微加速。就是现在!
她不着痕迹地按下袖口的控制器!
嗡——
主舞台旁巨大的投影幕布骤然亮起!打断了主持人的溢美之词,也吸引了全场所有人的目光!
“怎么回事?”
“设备故障?”
“咦?那是什么?”
台下响起一阵轻微的骚动和疑惑的低语。
幕布上,清晰无比地展示着第一份证据:
【致林子岑师兄_请教设计思路.eml】邮件的完整截图!
发件人:jianglin_art@xx.com
收件人:linhao_studio@xx.com
日期:2024年7月15日下午3:22
主题:关于新作《困》的一些困惑,恳请师兄指点
附件:【心渊_概念草图_初版.jpg】
紧接着,第二张图片弹出:江临的初版《困》概念草图!与林子岑获奖的《心渊》并排对比!那惊人的相似度,让全场瞬间陷入一片死寂!
“这……这是?!”
“江临?那个被指控剽窃的江临?”
“发件人是江临?日期在林子岑发布《心渊》之前?!”
“天啊!这构图……几乎一模一样!”
惊呼声、质疑声如同潮水般在人群中炸开!所有目光瞬间从林子岑身上,聚焦到了巨大的投影幕布上!
林子岑脸上的笑容瞬间僵住!儒雅的面具第一次出现了裂痕,眼神里闪过一丝猝不及防的震惊和慌乱!但他毕竟是老狐狸,强自镇定,立刻对着麦克风,声音带着被冒犯的愤怒:“这是谁在恶意捣乱?!这是伪造的!保安!保安!立刻切断投影!”
然而,沈念的“证据展示”并未停止!第三张图:【心渊_最终署名确认函扫描件.jpg】!重点放大林子岑手写在空白处的那行潦草小字:
“隐患已清除。江临处确保无原始手稿留存。其电脑及云端备份已由‘专业人士’处理。万无一失。”
“隐患清除”!“专业人士处理”!
这两个冰冷的词语,像淬毒的匕首,瞬间刺破了林子岑伪装的愤怒!
“隐患清除?这是什么意思?”
“专业人士处理’?处理什么?”
“江临的电脑……不是说他情绪不稳定自己弄丢的吗?”台下的议论声更加汹涌,带着强烈的质疑和不安!
“一派胡言!这是恶意剪辑!是诽谤!」林子岑的声音拔高,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尖利,他试图用更大的音量盖过质疑,“江临!一定是江临!他因为嫉妒和精神问题,一直在散布谣言!大家不要被他蒙蔽!”他精准地将矛头再次引向江临的精神状态。
就在这时,沈念按下了控制器上的下一个键!
【银行流水_摘要.pdf】的关键页面被放大展示!那几笔标注清晰的转账记录:给水军公司的15万“舆情管理费”!给两位评委的8万和10万“咨询费”、“支持费”!收款方姓名、账号尾号、时间、备注……一清二楚!
“贿赂评委?!”
“操控舆论?!”
“我的天!这金额……这对象!”
“张评委?王评委?他们刚才还在夸《心渊》呢!”
全场哗然!如同滚油中泼入冷水!几位被点名的评委脸色瞬间煞白,下意识地想往人群后退去。记者们如同嗅到血腥味的鲨鱼,镜头疯狂地对准了林子岑和那几位评委!
“假的!都是假的!”林子岑彻底慌了,他指着幕布,手指因为愤怒和恐惧而颤抖,风度荡然无存,“这是PS的!是有人要陷害我!保安!快!抓住捣乱的人!”
他的目光疯狂地在人群中搜索,试图找到操作投影的人。沈念早已在他目光扫来之前,隐入了更深的阴影,同时对着耳机低吼:“江临!就是现在!上!”
二楼回廊东侧立柱后,江临深吸一口气,仿佛用尽了全身的力气,猛地从阴影里站了出来!他扶着冰冷的栏杆,身体因为紧张和积压的恨意而微微颤抖,但眼神却死死地、如同燃烧的火焰般,钉在了楼下舞台中央那个道貌岸然的伪君子身上!
聚光灯似乎被这突然出现的变故吸引,下意识地扫了过去,将二楼回廊那个穿着洗得发白的旧衬衫、身形瘦削却站得笔直的青年,清晰地暴露在全场视野中!
“江临?!”
“真的是他!”
“他怎么在这里?”
惊呼声再次响起!
林子岑看到江临的瞬间,眼中闪过一丝狠厉和极度的怨毒!他像是抓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用尽全身力气,对着麦克风嘶吼,声音充满了恶毒的煽动性:
“大家看到了吗?!就是这个疯子!这个被艺术圈唾弃的抄袭者!这个心理扭曲、连他亲生父亲都唾骂的废物!因为嫉妒我的成就,处心积虑地伪造这些假证据来污蔑我!他的人生已经彻底毁了!他就是个彻头彻尾的失败者!一个只能躲在阴沟里用这种下作手段的可怜虫!他活着就是……”
“够了!!!”
一声如同受伤野兽般的、嘶哑却用尽全力爆发出来的怒吼,猛地打断了林子岑恶毒的咆哮!
是江临!
他双手死死抓住回廊的栏杆,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身体因为巨大的愤怒和屈辱而剧烈颤抖,脸色苍白如纸,但那双眼睛,却燃烧着一种从未有过的、近乎毁灭的光芒!他不再躲闪,不再畏惧,迎着林子岑怨毒的目光,迎着全场或惊愕、或同情、或鄙夷的注视,用尽全身的力气,将积压在心底二十年的痛苦、冤屈和此刻滔天的恨意,化作一声震撼全场的呐喊:
“林子岑!你偷走了我的画!毁了我的名声!买通水军污蔑我!贿赂评委打压我!这些证据都在这里!”他猛地指向巨大的投影幕布,“你甚至……甚至为了彻底抹掉证据,雇人打伤我!抢走我的电脑!在我身上留下这道疤!”他猛地扯开自己旧衬衫的前襟!
刺啦——
纽扣崩落!
苍白瘦削的胸膛暴露在冰冷的空气中,左侧肋骨下方,那道狰狞扭曲、如同蜈蚣般的长疤痕,在聚光灯下显得无比刺眼!触目惊心!
“啊——!”台下响起一片女性宾客的惊呼和倒吸冷气的声音!
“这就是你说的‘专业人士处理’的结果!”江临的声音带着血泪的控诉,每一个字都像重锤砸在现场每个人的心上,“你说我是疯子?是废物?是失败者?!那你呢?!你这个靠偷窃、靠贿赂、靠暴力伤害别人往上爬的伪君子!你才是真正的垃圾!真正的失败者!”
他赤红着双眼,胸膛剧烈起伏,仿佛要将所有的愤怒和不甘都倾泻出来。那道狰狞的疤痕,在灯光下仿佛活了过来,无声地诉说着它所代表的暴行和痛苦。
全场死寂!
所有的目光,都聚焦在二楼那个瘦弱却爆发出惊人力量的青年身上,聚焦在他胸前那道无声控诉着罪恶的伤疤上!又看向舞台上那个脸色惨白、嘴唇哆嗦、再也说不出任何辩驳之词的林子岑!
真相,如同被剥去了所有伪装的利刃,寒光四射,刺痛了每一个人的眼睛!
沈念在阴影中,看着聚光灯下如同燃烧殆尽的星辰般发出最后光芒的江临,看着他那道刺目的伤疤和眼中决绝的泪光,心脏被狠狠揪紧。
就在这时,耳机里传来江临压抑着巨大痛苦、几乎虚脱的声音,带着一丝难以言喻的解脱和……更深的不安:
“沈念……我……我说出来了……”
“可是……为什么……为什么循环……还没有结束?”
沈念猛地抬头,看向舞台上方巨大的电子时钟——
【20:58】
距离午夜零点,江临“死亡”的节点,还有一个多小时。
(第十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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