笑一个吧

　　9月29日，月考后假期第二天。

　　早上起床，林歌叶又一次听到他爸在外面打电话——可能他就是被他爸吵醒的——出于好奇，他在房间里听了一会儿。

　　“……所以他这种情况不算严重是吗？”

　　“因为我们确实很难陪他在一起，连聊天都不太有时间。而且我对他确实关心不够多，要不是他妈妈告诉我我还不知道。”

　　“嗯嗯，好的余老师，我就是有些担心他。”

　　“我知道了，我以后会多注意他的情绪的。”

　　“谢谢余老师。”

　　林建业挂了电话，林歌叶垂眸看向一尘不染的地面，在房间里多待了几分钟，才出去洗漱。

　　吃完午饭，林歌叶跟他爸说要出门，林建业先答应了，然后才问他：“出去干什么？跟谁一起去？”

　　“我去给同学买生日礼物。”林歌叶边换鞋边说，“一个人。”

　　“行，注意安全啊。”林建业拿出手机点着。

　　林歌叶“嗯”一声，几秒后手机振动，林建业给他转了五百块。

　　林歌叶穿好鞋，在地上踩了几下，轻轻跳了跳，说：“我还有钱。”

　　“那也先收着吧。”林建业说，“以后用得到的。”

　　“好吧。”林歌叶把钱收了，出门。

　　在地铁上，林歌叶思考着给梁安风买什么礼物好。

　　他自己没有特别喜欢的东西，但比较喜欢一种风格：看上去恬淡平静的，这会让他感到安心。他买的很多笔记本、衣服、装饰品的配色都偏素，就是这个原因。

　　虽然梁安风也很安静，但直觉告诉他梁安风的品味应该跟他的不同。因为梁安风特别喜欢吃辣。

　　当然这也只是猜测。

　　但无论如何，他是不打算从这方面入手，以免出错。他想到梁安风喜欢看柯南，因此决定给他送柯南的周边，此外再送点其他的小东西。

　　他边走边看手机，在购物软件上买了箱明天就能到货的辣味零食大礼包，才把手机收好，专心逛商场。

　　某某某特的店里有柯南的盲盒，林歌叶其实不喜欢这些，因为他觉得抽中自己喜欢款式的几率实在太低，容易得不偿失。

　　他在盲盒前站定，思考片刻，给梁安风发了条信息。

　　【leaf】柯南里你最喜欢谁？

　　他在店里逛着，耐心地等了五分钟，梁安风没回。然后他看见现在时间是一点一十七，反应过来，梁安风已经开始上课了。

　　有些麻烦，早知道早点发消息问了。

　　不过其实问了也没什么用，毕竟他无法保证自己能抽到梁安风喜欢的角色。他会问出去，只是出于一举成功的期冀，而不是在作出“保证如你所愿”的承诺。

　　【leaf】算了，你在上课

　　他把货架最里面的盲盒拿起来，暗自希望里面是赤井秀一。

　　他觉得赤井秀一和梁安风有那么一点点相似，高冷而强大。

　　这么一想，好像直接买手办会更好一点。林歌叶有些懊恼，但钱都付了，他也没办法。

　　不管怎么说，盲盒还能有点抽奖的参与感，更何况，万一梁安风不喜欢赤井秀一呢——林歌叶这么安慰着自己。

　　买完盲盒，他又去给梁安风买了个卡其色的电动小风扇。原因是之前梁安风问他总穿长裤不热吗，他否定后，梁安风说自己觉得很热。

　　很显然，梁安风问这个问题是因为好奇林歌叶为什么总穿长裤，但林歌叶没答，梁安风也就没再问。

　　买好东西之后他就坐地铁回家，两点，梁安风给他发消息。

　　【梁安风】没有特别喜欢的
　　【梁安风】怎么了

　　【leaf】没事，我就问问
　　【leaf】你现在下课了？

　　【梁安风】没
　　【梁安风】每节课中间休息几分钟

　　【leaf】哦哦
　　【leaf】你在补习班都学什么？

　　梁安风把讲义的图片发过来，林歌叶点开看，是圆锥曲线，题目看上去比学校练习册上的难一点。

　　【梁安风】没什么有意思的

　　【leaf】我觉得上补习班这件事就很没意思

　　【梁安风】确实

　　【leaf】希望你能早日摆脱

　　【梁安风】谢谢。
　　【梁安风】上课了

　　【leaf】好，再见

　　【梁安风】嗯

　　林歌叶放下手机，瘫倒在沙发上。

　　他爸坐在旁边的单人沙发里看电视，林建业最近突然又不喜欢看家庭伦理剧了，转而看上了警匪片，正为电视里拳拳到肉的打戏揪心。

　　林歌叶看着天花板上的吊灯发呆。

　　一场打斗结束，林建业意犹未尽，正欲跟儿子分享一下自己激动的心，转头看见林歌叶面无表情地看着天花板，顿时担忧起来。

　　黄茹前几天给他打电话，也没骂他，就是跟他说儿子刚到新环境，容易心情不好，很严厉地让他多注意一下歌叶的情绪。

　　“歌叶？”林建业小心翼翼开口，“你没事吧？”

　　林歌叶把头摆正，一脸不明所以：“我怎么了？”

　　林建业松了口气，说：“我看你一直不说话，以为你心情不好。”

　　“我发呆而已。”林歌叶说。

　　他经常发呆，给他做心理咨询的余老师提到过，经常发呆也可能是一种心情不佳的体现。有时候，人会在猛然间感到疲惫无力，对手上正在进行的活动突然丧失兴趣，大脑也瞬间停止运作，进而开始发呆。

　　但是他刚刚真的只是在发呆，并不是心情不好，应该。

　　“国庆有没有跟同学约着出去玩？”林建业又问，“除了30号晚上要去梁安风家。”

　　“那就没有了。”林歌叶低头，捏着自己的手指。

　　“可以多出去走走，去逛街、或者去看风景，东江旁边那个公园挺不错的。”林建业顿了顿，“你妈妈就很喜欢东江。”

　　林歌叶抬头，看了他爸一眼。

　　他爸呵呵笑了一下，继续道：“说起来，她应该也快放假了，要不要找个时间约她出来玩一下？”

　　林歌叶眼神微动，应了声好。

　　晚饭时，林建业给黄茹发消息，得到有空的回答后便打了个电话过去，开着免提。

　　“有什么事？”黄茹说是有空，但依然有敲击键盘的声音跟她的声音一同响起。

　　“歌叶说他想你了。”林建业面不改色地说，摸了摸自己的鼻子。

　　林歌叶没什么表情变化，这句话毕竟没错。

　　“那让他来跟我说话，快点。”黄茹敲键盘的声音停了。

　　林建业咳嗽一声，道：“他现在在写作业。”

　　黄茹笑了一下，说：“那等他有空再打过来吧，我还有工作，挂了啊。”

　　依然没有敲键盘的声音。

　　“诶别别别！”林建业明显慌了，“他让我问你2号有没有空。”

　　“干什么？”黄茹的声音很利落，透着一股急促。

　　林建业眼神往林歌叶那边瞟，说：“我……他说想跟你一起去散步，去东江旁边。”

　　“那你去不去？”黄茹问。

　　“去，怎么不去。”林建业答得飞快，正想补充点什么理由，黄茹又笑起来，说：“行，我答应了，你把手机给他吧。”

　　林歌叶很快把手机拿到嘴边，轻轻喊：“妈妈。”

　　“歌叶。”黄茹的声音瞬间轻柔下来，“等国庆假期结束我就不忙了，到时候可以多跟我聊聊天。”

　　“好。”林歌叶说，“我明天要去同学家。”

　　“是你之前提到的那个同学吗？叫梁安风？”黄茹问。

　　尽管妈妈看不见，林歌叶还是点了头：“对，是他。”

　　“那要带点礼物去。”黄茹说，“水果牛奶什么的，见到他爸妈要记得问好。”

　　林歌叶还没跟妈妈说过梁安风的家庭状况，自然，她也不知道梁安风的爸妈现在都不在家。

　　林歌叶想了想，还是没说出口，只答应道：“我已经买好了。”

　　“那好。”黄茹说，“你到时候好好玩哈。”

　　林歌叶再一次点头，应了一声，一时间沉默下来，不知道说什么好。

　　他有很多想说的，又害怕现在一股脑说完后去散步时没得说，再者妈妈还在工作，耽误她太长时间不好。

　　当然也不止这两个原因，很多时候人会经历一种奇怪的境遇：平日里对某人思念成疾，真到了跟这个人说话时，却控制不住地沉默。

　　黄茹的心情跟歌叶差不多，千言万语憋在胸口，涌上来又硬生生被她压回去，总也不知道该如何开口，不断地酝酿再酝酿，最后化成一句简简单单的“要开心”。

　　“你也是。”林歌叶说。

　　林建业看出母子间的依依不舍，递给林歌叶一个询问的眼神，得到允许后便从林歌叶手里把手机拿了回去，说：“我们现在要吃晚饭了，先挂了？你忙你的吧。”

　　“行。”黄茹重新敲起键盘，“我也差不多要吃饭了，再见。”

　　然后林建业挂了电话。

　　林歌叶发了一会儿呆，然后拿起筷子吃饭。

　　今天他爸煲了一锅鸡汤，很鲜。炒的豆角和牛肉味道也都可以。

　　吃饭时，他爸冷不丁冒出来一句：“有点想吃折耳根。”

　　林歌叶筷子一顿，没接话。

　　吃完饭，林建业没让林歌叶洗碗，自己收拾好碗筷去了厨房。于是林歌叶就坐到沙发上，安静玩手机。

　　社交媒体看了几分钟，有消息进来，是梁安风。

　　【梁安风】我明天不上课了

　　很明显，梁安风是在没话找话跟他聊天，虽然林歌叶现在有些累，但还是打起精神回复。

　　【leaf】国庆是不是只用上两天

　　【梁安风】对
　　【梁安风】一整天都是空的
　　【梁安风】你打算什么时候来？

　　【leaf】你觉得什么时候好？

　　【梁安风】我也不知道

　　【leaf】搞派对一般都是晚上搞吧

　　梁安风的眼神黯淡下去，他抬头环顾空无一人的家，再低头继续打字。

　　【梁】嗯

　　【林歌叶】但我觉得

　　【梁】什么

　　【林歌叶】我应该早点去

　　【梁】为什么

　　【林歌叶】待在家也很无聊
　　【林歌叶】不如去跟你聊聊天
　　【林歌叶】我应该十一点左右到
　　【林歌叶】你得给我准备午饭

　　【梁】我会做饭

　　他沉默了一会儿，继续打字。

　　【梁】欢迎你来
　　【梁】保证让你宾至如归

　　【林歌叶】那我等着
　　【林歌叶】务必让我吃到你亲手做的菜
　　梁安风细长的眼弯起来，笑了笑。

　　【梁】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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