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终点 / 起点
真正说出那句“我们不合适”时,莹镁的语气平静得几乎冷漠,像是在宣布一场审判,而非一段关系的终结。
“纪程,” 她一字一顿地说,声音不高,却毫无留白, “真的,到此为止吧......”
电话那头安静了几秒。片刻后,他竟轻轻笑了。那笑声像锋利的纸边,划过鼓膜,带着不甘的嘲讽和一种被激怒的自尊。“不合适?你凭什么决定?我们不是好好的吗?”
她没再说话,只抬手按断通话键。动作干净利落,没有一丝迟疑。
屋内的灯光正好投在她的侧脸上,那线条冷静、安静、甚至有些过于寂寥。她望着落地窗外渐沉的天色,指尖在沙发边缘轻轻收紧。她清楚,自己已经给过纪程机会,也给过自己时间。但有些东西一旦耗尽,就再也无法回头。
她原以为,说清楚就是结束。分得干净,至少还能保留最后一丝体面。可显然,她太高估了纪程的底线。
第一周,他开始打电话,白天晚上无休无止。她不接,他就发短信,一条又一条,从最初的求和、解释,到后来的质问和讥讽。他不信她真的走了,也不接受这个结局。
后来,他开始出现在她工作的地方。
公司楼下、停车场、电梯口,甚至她下班会经过的路上。
有一次,她深夜加完班,在地下车库独自走向车位,突然听见脚步声回响。她下意识停住,回头看见他站在角落,黑衣黑裤,脸上没有表情,只那双眼睛沉沉地盯着她,好像已经站了很久。
他手里拎着一束红玫瑰,颜色刺眼,在昏黄的灯光下几乎有些诡谲。
“你其实还在意我,对不对?” 他缓缓走近,语气带着一贯的自信,还有某种深入骨髓的控制欲。
她没有接话,也没有伸手接花。只是静静看着他,目光干净澄澈,像一潭没有风的水,什么都不装,也什么都不留。然后,她转身离去,步伐毫不拖泥带水。
她知道,若多说一个字,他便能顺势入局。
纪程不懂。
他不懂她的沉默不是犹豫,而是彻底的死心。
也不懂她之所以要离开,是因为这段关系早已将她推向麻木与失衡的边缘。
再不止步,她会连最基本的清醒都无法保全。
她原本以为,沉默便是答案。但显然,对某些人而言,不回应反而成了另一种邀请。
他开始更频繁地出现在她的住处。早上七点、晚上八点,甚至在她下楼倒垃圾的瞬间,也能在小区外的长椅上看到他熟悉的身影。他不再讲理,不再顾忌,只剩一种被拒绝后的焦躁与固执。
有一次她回家,电梯刚关上,楼层尚未动,门外突然有人猛敲。一下、两下,极有节奏,却像钉子钉入心头。
她不动,只低头看着手机上新来的提示,是他发来的:“你真的能就这么走掉吗?”
她没有回应。
隔天一早,他出现在她公司门口,手中仍是一束玫瑰。她走过他身边,没有停。他在背后说了句:“我不信你能忘了我。”
她连回头的力气都懒得给。
可这一切,很快落入了另一个人的眼中 - 纪母。
她原本不打算干涉。她一直以来都高傲地站在纪家权力链的顶端,习惯冷眼看一切儿女的感情动向,只挑对家族有益的联姻加以运筹。
但她很快察觉异样。
纪程最近出入公司时间混乱,开始频繁请假、迟到,私下情绪暴躁,连原本要推进的几个重要项目都一拖再拖。
她命人去查,才发现他这段时间几乎每天都和那个叫“司徒莹镁”的女人接触。有人拍到他们夜里在停车场纠缠,有人回报他在女人住处楼下徘徊至凌晨。种种迹象落入纪母眼里,结果下了个荒谬的结论:那个女人还在吊着她儿子。
她冷笑了一声。
“年轻女人手段多......” 饭后,她随口对助理说,语气淡淡,像是在谈一场收购。“当初给她钱让她离开,她还装清高不肯接受。如今呢?竟还敢缠着我儿子不放。”
她顿了顿,拿起桌边茶盏,缓缓抿了一口。
“你去安排一下。” 她眼神冷冽,“点到即止。让她知道纪家不是她能耍手段的地方。”
“要我找几个兄弟帮帮忙?” 助理问,声音压得很低。
她抬眸望了他一眼,淡淡地笑了:“不必太粗。点到为止,吓她一下,省得她不识趣。”
几天后,深夜。
莹镁刚从后门走出,公司大楼的灯还亮着。雨刚停,街道湿漉漉的,鞋底踏在地砖上发出闷响。她手里拎着文件包,今早车子送去维修了,正打算往地铁站方向走去。
一个男人从街角缓缓走来,身形干瘦,鸭舌帽遮住半张脸,神情模糊,却带着让人不寒而栗的压迫感。看似路人,却让空气都凝重起来。
走到她身边时,他忽然停住,亮出一把冷光闪烁的小刀,声音低得几乎贴在她耳边:“小姐,最近晚上回家要注意点。”
他顿了顿,笑容僵硬,眼神像冰冷的刀刃,“有些事,别太执着。懂?”
话音未落,他便迅速离开,身影隐进夜色。
莹镁整个人僵在原地。她的呼吸在那一刻仿佛卡在喉咙,胸口泛起一阵压迫感,像被钝物狠狠锤击了一下。她指尖紧握着文件袋,指节泛白,掌心却渗出一层冷汗。她站得笔直,却感觉双腿微微发软。
周围空无一人,湿润的空气在路灯下泛起淡淡光晕,她的影子被拉长、扭曲,像随风摇曳的幽灵。她下意识地回头看了一眼,却只看到空荡的街口,男人的身影早已消失。她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迈开步子,一步步向前。步伐不快,却像每一步都踩在心口。
***
几日后,周末的午后,她在家中伏案写着。
突然,门外响起急促而突兀的敲门声。
莹镁放下笔,缓缓走向门口,心中一丝不安悄然升起。
门外站着一名快递员,穿着正规制服,却神色不安,眼神四处游移。他将一个黑色包裹匆匆塞进她手里,声音低哑,几乎带着一丝掩不住的急迫:“有人不太喜欢你最近和姓纪的公子接触得太频繁,识相的最好远离。”
他顿了顿,嘴角勉强扯出一抹意味不明的弧度, “不然,下场就会像这包裹里的一样。”
说完,不等她反应,转身迅速离去,仿佛巴不得尽快脱身。
莹镁站在原地,手中那个沉甸甸的包裹仿佛也开始渗出寒意。包面上没有标记,没有寄件人,只贴着一张冰冷的快递单,字体潦草歪斜。
她回身,动作僵硬地关上门,把包裹放在桌上,站了几秒,像在强迫自己冷静。指尖碰到胶纸的瞬间,仍不由自主地颤抖。
她一层层揭开胶纸,纸盒随之露出......屏住呼吸的下一秒,她猛地后退半步,脸色瞬间褪尽血色。
包裹里,一只死鸡蜷缩着躺在底部,湿漉漉的羽毛沾着血迹,脖子被利器割断,血水渗透纸盒底部,散发出令人作呕的腥臭。
喉咙像被人攥住一般,她一时说不出话,胃里翻腾不止。下一刻,她猛地转身,将整个包裹连同纸盒抬起,直直丢进垃圾桶。
屋里陷入死寂,只余空调轻微运转的嗡鸣。
她坐下,望着玻璃倒影中的自己,脸色静默无言,但眼下悄然浮起一抹青色倦意,在黑白分明的轮廓下慢慢蔓延。
她终于明白,这已不再是情感的余波,而是一场赤裸的威慑。纪程的纠缠像附骨之疽,纪母的威胁如暗夜毒针。她,被一双又一双眼睛,推向无处可退的墙角。
***
这些日子,莹镁的精神状态在肉眼可见处不停地滑落。
起初,她只是偶尔心不在焉;不久,会议上频频走神,汇报时语句断裂、逻辑混乱,仿佛每一秒都在挣扎着维持清醒。她坐在投影屏前,神情专注得过于用力,仿佛每一秒都在强撑自己,随时可能因疲惫而倒下。
她的眼下泛着淡淡的黑眼圈,妆容掩不住倦意,指节在翻动文件时轻微发抖,不时紧握又松开水杯边缘,像是在克制什么。
婕斯将这一切都看在眼里,却没有第一时间追问。
她只是比以往多看了她几眼。在会议室灯光略暗的角落里,目光从她的侧脸滑过,落在她无意识按压太阳穴的动作上,久久没有移开。
这种沉默的关注,比言语更清晰。
婕斯不动声色,甚至没有在任何人面前显露异样,可心底的直觉却早已拉响警报。她对这人的一举一动早已熟悉入微,从莹镁眼神的迟疑、手势的轻微变化,甚至是她迟到一分钟时的呼吸节奏,都足以让她察觉,她出事了,而且不小。
***
这一切,很快有了印证。
那天晚上,婕斯仍坐在办公室,夜色已沉,窗外是一片静默的城市灯海。
她独自审阅跨国并购项目的文件,一页一页翻过去,眼神专注而凌厉,指尖却在触到某段关键条款时微微一顿。
手机忽然震动。
屏幕上跳出保安部主管的号码。她接起,语气平静:“请说。”
“总裁。” 对方低声道,“最近几天,我们在大厦监控中发现一个可疑男子,连续五次出现在员工通道和地下停车区。今天晚上的影像显示他尾随了司徒小姐,我们怀疑......是在有意骚扰她。”
话音未落,一组影像资料也一并发来。
婕斯点开,屏幕亮起冷光。那是一段模糊却清晰足以辨识的夜拍画面。画面中,莹镁下班时神色匆匆,身后几米处,一个高大模糊的身影紧紧跟着她,几次试图加快脚步靠近。
视频被定格在一帧:她在车旁回头的一瞬,那一秒,她的神情惊惧、疲惫,仿佛随时会被击倒。
婕斯的脸色倏地沉了下去。
她缓缓合上笔记本,指腹轻敲桌面两下,然后取下耳边蓝牙耳机,将手机拿在掌心,拨出另一组个号码。
声音一贯冷静,却隐含一丝极深的压迫力:“从现在起,调三组人手。两人守住司徒莹镁住处楼下,另外两人跟在她通勤路线,换班不间断。不许惊动她,有突发情况立即出面,第一目标: 保人。”
电话那端立刻应声执行。
婕斯没有再说一个字,静静地将手机扣在桌面上,闭了闭眼。
夜色透过百叶窗投在她的侧脸上,勾勒出她下颌紧绷的线条。她没说话,指节却轻轻按压在掌心,几乎要在那张冰冷的桌面上刻出一道痕来。
她知道自己在越界。
身为总裁,她本该恪守职责分寸,尤其是对直属助理。可此刻,她根本顾不了那么多。
从她看到那段视频的第一秒起,心中那股压抑已久的情绪就像被猛然撬开的暗潮,席卷而来。
怕那个每天安静站在她身侧的人,在某个她不知道的夜晚,无声消失......怕她再也回不来。
那一瞬,她前所未有地意识到:她在乎的,不止是她的安危,而是她整个人。
她终于承认,这种情绪,不只是关心。
是深埋心底已久的,在意。
然而,她终究还是慢了一步......
***
隔天清晨,办公室例行晨会已开始十五分钟,莹镁的座位仍空着。
她没有发来任何请假信息,也未接任何电话。
中午,婕斯亲自拨出两通电话,指尖一下一下敲着办公桌,屏幕熄灭后,她却依旧握着那台手机,眉头紧锁。
直到下午三点,前台才小心翼翼地敲门,递来一张医院的急诊通知单。
纸张折得整整齐齐,上面印着熟悉的医院名称、就诊时间,而在患者一栏,“司徒莹镁”四个字赫然在列。
婕斯猛地起身,椅背发出闷响。
她脸上的镇定彻底崩裂,眼底翻涌出压了许久的情绪。
她不记得自己是怎么踏出办公室的,只记得手里紧攥着那张纸,纸角早已卷起,像她此刻神经紧绷到发疼的心。
她只是知道,她必须第一时间赶到医院,亲眼确认她还安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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