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狐狸塔罗
橘黄色的烛火在《埃达》古老的羊皮纸页上跳跃,段凌辞清朗的诵读声与窗外凄厉的风雪声交织,构成一种奇异而安宁的结界。
段袭楚揽着他的腰,目光深沉,仿佛要将弟弟此刻被暖光柔化的侧影镌刻进心底。
当那句“爱是永不冻结的泉”从段凌辞唇间逸出,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时,段袭楚感到心中某根紧绷的弦被轻轻拨动了。
他倾身过去,吻落在段凌辞微湿的眼睫上,将那抹由雪水带来的凉意,用自己的温度融化。
这个吻不掺杂情欲,只有浓得化不开的怜惜与一种近乎虔诚的守护,让段凌辞的心脏像是被温热的泉水包裹,酸软得几乎要塌陷。
“哥……”他喃喃,声音淹没在骤然恢复的电力嗡鸣和Snowy冰冷的提示音中。
旖旎氛围被打破,现实带着风雪与意外的寒意重新涌入。
监控画面里,那只受伤的、孕育着生命的北极狐,无助地蜷缩在门廊,像一团被遗弃的雪。
救助的过程匆忙却有序。在段袭楚精准的操作和段凌辞温柔地安抚下,母狐的伤口得到了处理。
当发现它隆起的腹部时,两人心中都升起一种奇异的责任感。
温室被临时改造成了接近野外的产房,他们退到玻璃门外,成了这场生命奇迹的 silent guardians(沉默守护者)。
风暴依旧,但别墅内却滋生着一种前所未有的暖意。
段凌辞主动握住了段袭楚的手,十指紧扣的力量传递着无需言说的情绪。段袭楚回握住他,掌心滚烫。
直到母狐似乎安稳下来,积蓄力量准备生产,紧绷的神经才稍稍放松。
持续的紧张和情感的波动让段凌辞感到一阵疲惫,他打了个小小的哈欠,眼尾泛出生理性泪花。
“哥,”他侧头看向段袭楚,声音带着一丝困倦的依赖,“今晚……我想和你一起睡。”
话音落下,空气仿佛凝滞了一瞬。
段袭楚周身那种刚刚还弥漫着的温和气息骤然收敛。
他缓缓转过头,眼神在温室透出的微光下显得晦暗不明,如同冰封的湖面下暗流汹涌。
他的喉结不受控制地上下滚动了一下,像是在压抑某种即将破笼而出的猛兽,沉默了几秒,才用一种异常低哑的嗓音问道:“你真的要这样吗?”
段袭楚那句“你真的要这样吗?”仿佛还悬在温暖的空气里,带着未尽的余音和危险的试探。
段凌辞被他这突如其来的反应和问题弄得一怔,心头泛起一丝委屈和不解。他们刚刚才一起经历了这么多,亲密无间,难道……
“难道我们的关系不可以吗?”他反问,声音里带着他自己都未察觉的试探和脆弱。
他以为,经过冰原的追逐、书房的亲吻、烛下的相拥,有些界限早已模糊,甚至跨越。
段袭楚没有立刻回答。
他只是沉默地看着他,目光像无形的触手,一寸寸掠过段凌辞年轻姣好的面容,从泛着困倦水光的眼睛,到挺翘的鼻尖,再到因为疑惑而微微张开的、色泽浅淡的唇。
那目光里翻滚着太多复杂的情绪——深沉的占有,克制的欲望,以及一种近乎痛苦的挣扎。
这目光越来越放肆,几乎要将段凌辞的灵魂都吸摄进去。
最终,他没有给出任何语言上的回应,只是极其轻微地、几乎难以察觉地,点了点头。
像是无奈,又像是一种尘埃落定的默认。
段凌辞最终留在了段袭楚的卧室。
那里面积极大,陈设却与书房一脉相承,冷硬、典雅,除了必要的家具和嵌入式衣柜,私人物品极具古典,空气里弥漫着与段袭楚身上同源的、更浓郁的冷冽乌木香气。
这是段袭楚原本的味道。
段凌辞洗完澡,穿着过于宽大的、属于段袭楚的丝质睡袍,赤脚踩在柔软的地毯上,有些局促地站在床边。
段袭楚已经靠在床头,手里拿着一份纸质报告,暖色的阅读灯勾勒出他专注的侧影。
他听到动静,抬眼看过来,目光沉静,像深不见底的寒潭。
段凌辞在那目光里感到一丝无所遁形,他掀开另一侧的被子,迅速钻了进去,背对着段袭楚躺下,只留下一个略显紧绷的背影。
“睡了?”段袭楚的声音在寂静中响起,比平时更低沉。
“嗯。”段凌辞含糊地应了一声,闭上眼睛,努力调整呼吸,试图掩盖擂鼓般的心跳。
身后传来纸张被轻轻放下的声音,然后是阅读灯被按灭的轻响。
黑暗彻底笼罩下来,只有窗帘缝隙透入的、雪地反射的微光,勾勒出房间模糊的轮廓。
段凌辞能清晰地感受到身边另一具身体的热度,以及那存在感极强的气息。
他从未与段袭楚如此同床共枕,童年没有,少年时期更没有。
这陌生的亲近让他心悸,又带着一种隐秘的、破釜沉舟般的渴望。
他忍不住轻轻翻了个身,面向段袭楚的方向。
黑暗中,他看不清段袭楚的表情,只能感觉到他似乎平躺着,呼吸平稳,但那双眼睛,一定没有闭上。
段凌辞几乎能感受到那如有实质的视线落在自己脸上。
“哥……”他极小声音地唤了一句,带着不确定的试探。
段袭楚没有回应,只是喉咙处似乎极其轻微地滚动了一下。
沉默在黑暗中蔓延,比窗外的暴风雪更让人窒息。
段凌辞的心一点点沉下去,那被他强行压下的、关于“不可以”的疑问再次浮上心头。
难道他理解错了?难道段袭楚之前的纵容、那个落在眼睫上的吻,都只是兄长对弟弟的……一时兴起或某种畸形的宠溺?
就在他被自己的胡思乱想搅得心烦意乱时,段袭楚忽然动了。
他侧过身,面向他,手臂越过他的身体,撑在他枕边,形成了一个极具压迫感的笼罩姿态。
黑暗中,段凌辞能感受到他温热的呼吸拂过自己的额发。
“睡不着?”段袭楚问,声音哑得厉害。
段凌辞的心脏猛地一缩,几乎要跳出胸腔。“……嗯。”
段袭楚沉默了许久,久到段凌辞以为他不会再开口。
然后,他听到他极轻地叹了口气,那叹息里裹挟着太多他无法分辨的情绪——挣扎、警告,或许还有一丝与他相同的、无法宣之于口的沉溺。
“睡吧。”最终,段袭楚只说了这两个字,他没有更进一步的动作,只是维持着那个笼罩的姿势,仿佛在用自己的方式划定一个安全的,或者说,危险的界限。
段凌辞在这种无形的禁锢中,竟然奇迹般地找到了一丝安稳。
鼻尖萦绕着段袭楚的气息,他紧绷的神经渐渐放松,意识最终沉入了黑暗。
……
段袭楚的的确确失眠了。
身边多了一个人的呼吸,一个温热的身躯,这对他而言是极其陌生的体验。
他的领域感极强,睡眠更是私人中的私人领地。
段凌辞的存在,像一颗投入静湖的石子,扰乱了他所有的节奏。
那无法忽视的、属于段凌辞的独特气息,都像一种强烈的干扰素,破坏了他多年来习惯的绝对孤独与掌控感。
更致命的是,少年身上清新的沐浴露香气混合着他本身干净的气息,无孔不入地侵袭着他的感官。
段凌辞偶尔无意识地翻身,手臂搭过来,发丝蹭过他的颈侧,都像点燃一串无声的引信,在他紧绷的神经上灼烧。
他只能僵硬地躺着,在黑暗中睁着眼,听着窗外渐弱的暴风雪声,和身边人均匀绵长的呼吸,内心进行着一场旷日持久的拉锯战。
后半夜,暴风雪彻底停歇,万籁俱寂。就在段袭楚以为这将是一个无眠到天亮的夜晚时,床头柜上,Snowy主体单元那原本幽暗的蓝色荧屏悄无声息地亮起,光线调节到不刺眼的柔和程度。
屏幕上清晰地显示着别墅内部走廊的实时监控——那只本应在温室里休养的母北极狐。
不知用什么方法,竟然弄开了温室与客厅连接处一个未锁死的通风口。
此刻正瘸着一条包扎好的后腿,警惕而灵活地在铺着地毯的走廊里探索,鼻子翕动着,似乎在寻找食物。
“先生,”Snowy的合成音被压到极低,仅够段袭楚听清,“检测到北极狐已离开温室,正在一层走廊区域活动。生命体征稳定,但显示能量需求。”
段袭楚眉头微蹙。这狐狸的韧性超乎他的预料。
它似乎已经完全熟悉了这个陌生的环境,腿上的伤似乎没有太影响它的行动。
它正轻巧地在光滑的地板上踱步,鼻子翕动着,似乎在寻找什么,那双在黑暗中泛着幽幽绿光的眼睛,警惕又好奇地打量着这个温暖而充满奇异气味的空间。
它腹部的隆起依旧明显,但精神状态似乎比之前好了很多。
段袭楚没有开灯,只是静静地看着它。通过Snowy的超清夜视镜头,他甚至能看到它皮毛上凝结的细小冰晶正在温暖空气中缓缓融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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