妄夜烬火

　　巨大的关门声还在耳朵里嗡嗡响。裴烬晚背抵着冰凉的门板滑坐到地上，心脏跳得快要炸开。脸上火烧火燎，脑子里全是刚才的画面：昏暗房间里汗湿的皮肤，颤抖的嫣红，那个粉色的东西……还有时妄最后裹紧被子，眼睛里那份震惊、羞耻和……冰冷的怒气。

　　完了。这个念头砸得她眼前发黑。她撞破了时妄最隐秘、最真实的样子。那个总是戴着面具的女人，在无人知晓的角落，也会那样……她不敢想下去。羞耻、难堪、还有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躁动，像冰水混着火，浇得她浑身发冷又发烫，喘不过气。

　　别墅里死寂。她缩在门后，不敢动，不敢呼吸，感觉门外就是悬崖。

　　不知过了多久，隔壁终于传来极轻的动静。

　　布料摩擦的声音，很小心。
　　赤脚踩地毯的微响，轻得像怕惊醒什么。
　　脚步声没有走向她，去了浴室。

　　细微的水流声隔着墙传过来。

　　裴烬晚僵着。时妄在清洗。洗掉痕迹？洗掉难堪？还是洗掉被她看见的证据？这个念头让她脸更烫，心里更乱。

　　水停了。脚步声又回来。然后，一声清晰的

　　“咔哒。”

　　锁门的声音。

　　这声音像块冰，狠狠砸在裴烬晚心上。比骂她还狠。锁上的不只是门，是时妄向她敞开过的那一丝缝隙。她被彻底关在了外面，那道鸿沟变得又深又冷。

　　心沉下去，沉到冰水里。她蜷缩起来，脸埋在膝盖上。外面一片死寂，这死寂压得人喘不过气。一门之隔，两个人都困在自己的难堪里。

　　裴烬晚不敢想明天怎么面对。身体的不适混着精神的重压，让她昏昏沉沉，不知什么时候爬上了床。窗外天早黑了。

　　她是被轻轻的敲门声惊醒的。

　　猛地睁眼，屋里一片黑。心提到了嗓子眼。又是两下敲门，很轻，带着犹豫。

　　“小姐？您醒着吗？”是管家压低的、紧张的声音，“晚餐放门口了。” 别墅里的低气压显然传到了楼下。

　　不是她。

　　裴烬晚绷紧的神经一松，接着是巨大的疲惫，还有一丝……自己也说不清的失落？她喉咙发干，含糊地“嗯”了一声。

　　管家松了口气，脚步声远了。

　　裴烬晚躺了很久才起来，赤脚走到门边。耳朵贴在冰凉的门板上听。外面死寂。隔壁，也一点声音没有。

　　她慢慢拧开门锁，开了一条缝。门口小推车上放着保温的托盘。她飞快地拉进来，立刻关上门，反锁。

　　食物的香味散开，她一点胃口都没有。靠着门坐下，看着托盘，只觉得讽刺。这顿饭，像一道冰冷的界碑，隔开了她和隔壁那个用沉默和锁头筑起高墙的女人。

　　勺子机械地搅着碗里凉掉的汤。隔壁依旧毫无动静。时妄没出来，没找她，连管家送餐都没露面。

　　这彻底的沉默，比骂她还让人窒息。像块巨石压在胸口。裴烬晚第一次清楚地感觉到，自己那莽撞的一撞，可能真的把她们之间那点脆弱的联系彻底撞断了。时妄在用最冷的沉默，把她推得更远，远到再也够不着。

　　汤彻底凉了。裴烬晚放下勺子，把脸埋进膝盖。黑暗里，隔壁房间的画面和那声“咔哒”的锁门声，反复交替。冰墙冻得结实，底下暗流汹涌，却冲不破。这一夜，长得没有尽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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