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分你我

　　晨读铃刚响过最后一声，教室里的琅琅书声骤然归为安静。江野还没来得及喘口气，就见物理老师抱着一摞试卷，踩着铃声走进来，脸上带着“不怀好意”的笑。

　　“同学们，早上好啊。”物理老师把试卷往讲台上一放，发出“哗啦”一声响，“鉴于最近大家物理知识点掌握得有点‘灵活’，今天咱们搞个突击测试，检验一下真实水平。”

　　教室里瞬间响起一片哀嚎。

　　“啊？老师，没提前说啊！”

　　“我昨晚还在复习历史呢……”

　　江野也懵了，手里的语文课本“啪”地掉在桌上。物理测试？他昨天一晚上心思全在长跑上，回家洗完澡就睡了，别说复习，连物理书都没碰过。

　　他侧头看向柘言，这家伙正对着物理书哀嚎：“完了完了，我上周的电路图还没搞懂呢，这波必挂。”

　　江野没理他，视线不由自主地飘向斜前方的沈漠川。那家伙正从书包里拿出笔袋，动作从容得像早就知道要测试，脸上连一丝惊讶都没有。

　　“装什么装。”江野心里暗骂，却忍不住有点发虚。他物理不算差，但也绝对算不上顶尖，全靠初中底子撑着，遇到难题就容易卡壳。而沈漠川的物理……上次月考几乎是满分，简直是降维打击。

　　物理老师已经开始发试卷了，白色的试卷像雪片似的落在每个同学桌上。江野接过试卷，扫了一眼卷面，心沉了半截——最后两道大题看起来就很难，光是题干就长得像篇小作文。

　　“好了，抓紧时间，一个小时后收卷。”老师拍了拍手，“不许交头接耳，独立完成。”

　　教室里很快只剩下笔尖划过纸张的沙沙声。江野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静下心来，从第一题开始做。

　　前面的选择题和填空题还算顺利，都是基础知识点，他凭着记忆很快就写完了。到了实验题，他卡了一下——一道关于伏安法测电阻的误差分析，他记得老师讲过两种接法的区别，可具体哪种误差更大，脑子却像被浆糊堵住了，怎么也想不起来。

　　他抬头看了眼沈漠川，那家伙的笔尖在草稿纸上飞快地演算，留下一串串整齐的公式，看起来游刃有余。

　　“操。”江野低骂一声，强迫自己移开视线。不能慌，一慌就更想不起来了。他闭上眼，回想老师讲题时的样子，突然灵光一闪——电流表内接和外接的区别，被测电阻与电表内阻的大小关系……对，是这样！

　　他赶紧提笔写下答案，手心已经沁出了薄汗。

　　写到最后两道大题时，时间已经过去四十分钟。第一道大题是力学综合题，涉及到斜面、摩擦力和能量守恒，江野算了两遍，答案总觉得不对劲，草稿纸上画满了受力分析图，铅笔印涂得乱七八糟。

　　他偷瞄了眼旁边的柘言，这家伙正对着题目发呆，笔尖在纸上戳出一个又一个小洞，嘴里还念念有词：“这滑块到底受几个力啊……”

　　江野没心思管他，把注意力重新集中到题目上。又算了一遍，终于找到错误——刚才算重力分力时少乘了一个正弦值。他赶紧改过来，心里松了口气，抬头看了眼时间，只剩十五分钟了。

　　最后一道大题是电学压轴题，光题目就占了半页纸，又是串联又是并联，还涉及到动态电路分析，江野光是理解题意就花了三分钟。他咬着笔杆，在草稿纸上画了三个电路图，才勉强理清楚电流的走向。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教室里开始有同学陆续交卷。江野急得额头冒汗，笔尖都快把纸戳破了，最后在收卷前两分钟，总算算出了一个看起来合理的答案，赶紧抄到试卷上。

　　“收卷了收卷了，最后一排往前传。”物理老师走下讲台，开始收试卷。

　　江野把试卷交上去，整个人像被抽走了力气，瘫在椅子上，长长地舒了口气。

　　“怎么样？”柘言凑过来，一脸苦相，“最后两道大题我直接空着了，估计要凉。”

　　“还行。”江野含糊地说，心里却没底。最后一道题他没把握，说不定哪里算错了。

　　沈漠川早就交卷了，正坐在座位上看物理课本，江野看着他那副云淡风轻的样子，心里的火气又有点上来了——这家伙肯定又是满分。

　　“装什么清高。”江野嘀咕着，从桌洞里摸出手机，想刷会儿视频放松一下，却被物理老师一个眼刀扫过来，赶紧又塞了回去。

　　物理老师效率很高，中午放学前就把试卷批改完了。他抱着试卷走进教室，脸上带着惯有的严肃：“这次测试整体情况一般，两极分化比较严重。好的很好，差的……也确实有点差。”

　　他顿了顿，开始念成绩：“柘言，45分。”

　　柘言哀嚎一声，趴在桌上装死。

　　“李萌，78分。”

　　“王浩，63分。”
　　……

　　成绩一个个念过去，江野的心越揪越紧。他悄悄看向沈漠川，对方依旧坐得笔直。

　　“江野，89分。”

　　江野愣了一下，随即松了口气。89分？比他预想的好，看来最后那道题没算错。

　　柘言猛地抬起头，一脸惊讶：“可以啊兄弟，快九十分了！”

　　江野没理他，心里却有点小得意。虽然不算顶尖，但在没复习的情况下能考成这样，已经很不错了。

　　他正想着，就听到物理老师念出下一个名字：“沈漠川，98分。”

　　教室里一片吸气声。

　　“卧槽，98分？这么猛？”

　　“沈班长也太厉害了吧……”

　　江野脸上的得意瞬间僵住，像被泼了盆冷水。98分？又是第一？他就不能考低点吗？

　　沈漠川站起身，走到讲台前接过试卷，对着老师微微颔首，然后转身回了座位。抬头瞥见江野时，他脚步顿了顿，嘴角勾起一抹熟悉的、欠揍的弧度：“看来江同学没复习也能考这么好，挺厉害的。”

　　这话说得，像是在夸他，又像是在嘲讽他“没复习所以考不过我”。

　　江野的火气“噌”地一下就上来了，没好气地说：“总比某些人只会死读书强。”

　　“至少死读书能考98分。”沈漠川淡淡地回了句，坐回自己的座位，开始订正试卷上的错误——那两分扣在一个微不足道的计算失误上，几乎可以忽略不计。

　　江野：“……”

　　他攥紧了拳头，指甲差点嵌进肉里。又是这样，每次都被沈漠川压一头，像座大山似的，怎么也翻不过去。万年老二的名头，难道要一直戴下去？

　　柘言在旁边看得直摇头，拍了拍江野的肩膀：“行了兄弟，89分不错了，我连你一半都不到。再说了，输给沈漠川不丢人，他那脑子跟咱们不是一个型号的。”

　　“谁丢人了？”江野梗着脖子说，“我只是没复习而已，要是我认真复习了，肯定比他考得高。”

　　“是是是，你说的都对。”柘言敷衍地应着，“中午去不去食堂？今天有你爱吃的糖醋排骨。”

　　提到糖醋排骨，江野的火气消了点，但心里还是憋着股劲。他看着沈漠川低头订正试卷的背影，心里暗暗发誓：沈漠川，你给我等着，下次物理测试，我一定要超过你！

　　中午去食堂的路上，柘言还在念叨刚才的测试：“说真的，沈漠川是不是有点太变态了？物理98分，这是人能考出来的成绩吗？”

　　“有什么变态的，”江野嘴硬道，“不过是运气好，刚好考到他会的题而已。”

　　“运气好能考98？”柘言翻了个白眼，“你这话骗骗三岁小孩还行。”

　　江野没理他，心里却在盘算。他物理的薄弱点在电学和力学综合题上，回头得找本习题册练练，尤其是压轴题，不能再像这次这样手忙脚乱了。

　　到了食堂，江野刚想冲过去打饭，就看到沈漠川端着餐盘从打饭窗口走出来，餐盘里依旧是青菜、豆腐和米饭。

　　他突然想起早上沈漠川说的话——“我爸妈常年在国外，后来离婚了，我一个人住了三年”。

　　心里莫名地有点不是滋味。

　　“走了，打饭去。”柘言拉了他一把。

　　江野回过神，点了点头，跟着柘言往打饭窗口走。路过沈漠川座位时，他脚步顿了顿，鬼使神差地说了句：“喂，你不尝尝糖醋排骨？挺好吃的。”

　　沈漠川抬起头，愣了一下，随即摇了摇头：“不用了，谢谢。”

　　“随你。”江野撇了撇嘴，转身跟着柘言走了。

　　打饭回来，江野特意端着餐盘坐在了沈漠川对面。柘言一脸疑惑，刚想开口问，就被江野一个眼神制止了。

　　江野夹起一块糖醋排骨，故意吃得很香，还咂咂嘴：“嗯，这排骨炖得真烂，酸甜口刚好，比家里做的还好吃。”

　　沈漠川没理他，继续低头吃自己的青菜。江野也不尴尬，又夹起一块排骨，放在嘴里嚼着：“你说你，天天吃青菜豆腐，不嫌寡淡吗？年轻人得多吃点肉，才能长个子。”

　　沈漠川抬起头，看了他一眼，眼神里带着点无奈：“我不爱吃太油腻的。”

　　“这叫油腻？”江野挑眉，“这叫美味。你就是没口福。”

　　沈漠川没再说话，加快了吃饭的速度，似乎想赶紧吃完离开。江野看着他这副样子，心里那点莫名的情绪突然就散了，取而代之的是熟悉的烦躁。他就不该多管闲事，沈漠川爱吃什么关他屁事？

　　他低下头，不再说话，专心对付自己餐盘里的排骨。

　　吃完午饭，江野和柘言往教室走。路过操场时，他看到跑道上空无一人，突然想起昨天练长跑的事。

　　“下午体育课，别忘了我们的约定。”江野突然说。

　　柘言愣了一下，随即反应过来：“你跟沈漠川的长跑比赛？”

　　“嗯。”江野点头，眼神里带着点期待和较劲，“这次，我一定要赢。”

　　他就不信了，学习比不过沈漠川，跑步还能比不过他？

　　柘言看着他眼里的光，笑着说：“行，下午我给你加油。不过说真的，你可得使劲跑，沈漠川看着瘦，耐力好得很。”

　　“放心。”江野拍了拍胸脯，“我肯定没问题。”

　　他抬头看向教学楼的方向，阳光正好，风拂过树梢，发出沙沙的声响。心里那股不服输的劲又上来了——沈漠川，不管是物理还是长跑，我都不会一直输给你的。

　　等着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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