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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讲武德
不过一炷香时间,几乎是前来参加峰会的各方修士都听闻了奚昀的名号。
名声很响亮,但风评不太好。
最先听闻消息的还是闲不住脚四处转悠的谢临川。
他怕奚昀听了难过,本来都没打算告诉她,结果两人一边往山下走,一边将各方流言听了个遍,比他听来的还要完整。
“你是不知道,那小丫头贼得很,借别人的力来帮她铲除威胁,真是令我大开眼界!”
“何止呢?她一上场言语羞辱就算了,还满场溜人玩,从前哪见过这样的?定不是善类。”
“可不是嘛!听说最后赢了还挑衅输了的几人,简直是小人得志。”
“天衍宗招了这样的人进去,实在有损门风!”
三宗外门比试陆续结束,下山的人也越来越多。
奚昀顺着人群慢悠悠往山下走,彷佛浑然不知他们口中的人是谁。
两人从人群中穿过,谢临川两只眼睛就没闲下来过,隔三岔五就抬头瞅一眼奚昀,嘴里依旧没停过,还试图提高声量将别人的议论声压下去。
不过奚昀从头到尾都无动于衷。
旁人讨论得越激烈,谢临川拉着奚昀往下走的脚步越快。
好不容易瞥见不远处有个没什么人的茶摊,简直就像看见了救命稻草。
“哇!那还有个茶摊呢,走走走,去坐会,累死我了。”
奚昀顺着他的方向看了一眼,还没来得及说话,眨眼就看见谢临川已经坐下了。
她皱了下眉,再次确认一旁的茶单。
没看错。
500灵石一杯茶,喝的哪家神仙水不成?
本来奚昀还打算劝劝,结果谢临川朝她招了招手,“过来呀,我做东。”
奚昀顿时松了眉头。
免费的话,就算说是神仙水她也认了。
两人一坐下,周围纷纷投来异样的目光。
谢临川不是没察觉,只是自然而然以为是奚昀的原因,他给瞪了回去。
转头看见奚昀一脸沉思的模样,还出言安慰,“害,比都比完了,你也别太在意别人说什么,反正赢了不是吗?”
正在琢磨等下吃什么的奚昀压根没听清谢临川说了什么,只是看在茶的面子上,轻声回应,“嗯。”
她浅尝了一口茶汤,装模作样认真品了一下。
或许是她不懂茶,反正除了暂时能解渴,她喝不出半点不同。
倒是囔囔着要饮茶的谢临川喝了一口就没再动杯子。
来往的人不断,自是有人认出了奚昀,一时间议论的声音少了很多。
尤其是见奚昀看过来后,脸上或多或少都露出几分尴尬。
奚昀旁若无人地饮茶,心中毫不在意。
她偏头看向同样一脸无谓的谢临川,好奇开口,“你不那样觉得?”
突如其来的问话让谢临川一愣,反应了一会才意识到她说的是比试那事。
他连忙摇头,神色颇为认真,“演武场上你所有动作都合法合规,赢了就是赢了,本来就没错,再说了你是我朋友,还是我的救命恩人,我当然站在你这边。”
等谢临川说完,刚好奚昀也一杯茶饮尽。
她放下茶盏几不可察弯了弯唇。
朋友,挺好。
两人在茶铺小坐了会,等下山的人走得差不多了才起身。
山路崎岖又难走,斑驳的光影铺洒在满树初绽的桃花上,预告着盛大的春光。
刚走到山脚,奚昀远远就瞧见一抹鲜衣站在原地,似乎在等人。
手肘被人碰了碰,耳边是谢临川带着几分确定的询问,“顾云湛?他等你呢?”
奚昀扫了一眼就收回目光,“不知道。”
她面不改色直直往前走,一点没有停下来的意思。
谢临川拖长语调“哦”了一声,也没再看顾云湛。
结果刚一靠近,两人就被挡住了去路。
顾云湛先是瞥了一眼紧随其后的谢临川,见他没打算回避才直说,“双试榜首无需参加内门文试,明日你要直接和裴师兄对战。”
好端端走路上被拦下,奚昀心里是有些不爽的,尤其这个人还是顾云湛。
她神色不佳抬了下眼眸,“我知道。”
奚昀语气里的不耐被顾云湛精准捕捉。
他稍稍侧身留出了空,但嘴上也没停,“你如今的境界对上他没有赢面。”
奚昀白了他一眼。
她就知道顾云湛出现准没安好心。
下趟山也不容易,跑大老远就为了讥讽她一句,还真是闲的。
她上前两步,两人隔得太近,哪怕顾云湛让了半个身位,间隙也不太够。
肩膀撞上的那刻,奚昀停了脚步顺势偏头,她勾着唇,语调轻松,“我什么境界我心里清楚,用不着你提醒。”
话语间火药味十足,谢临川在旁边听的心惊,总觉得下一瞬两人就要打起来。
他紧盯着顾云湛,还将奚昀往他身后拉了一下。
然而没等到顾云湛对奚昀做什么,反倒等来了看向他的一记眼刀。
尽管顾云湛面上带笑,但那眼神却毫无温度。
和他所了解的顾云湛不同,传言这位三年前一举成名的天才少年为人温和,待人友善,也从不与人结仇。
可如今那双眸子里分明藏着狠戾。
谢临川眼神闪烁一瞬,再眨眼眸光一片茫然。
不过彼时顾云湛已经收回了视线重新落在奚昀身上。
他开口解释,“我并非此意,只是近几年只有我与裴师兄交过手,我可以帮你。”
话说完,奚昀脸上的笑意更深了。
真有意思,一个好几次让她命悬一线的人说要帮她。
她审视着顾云湛的表情,随后了然。
果然还是她认识的顾云湛,一样的——目中无人。
他究竟凭什么认为,她一定需要别人的帮助?
奚昀没再停留,越过顾云湛时轻飘飘丢下一句话,“不需要,收起你的自以为是。”
她脚步极快,完全没给顾云湛再次开口的机会,就连跟在后面的谢临川也落后了几步。
顾云湛不敢拦奚昀,但对谢临川没多客气。
手中剑往上一抬,两人相距半步对上。
早走出一段距离的奚昀独来独往惯了,一时也没注意后面的动静,对两人的争锋相对毫无察觉。
谢临川看着眼前的剑面露不解,憨笑了两声,“顾师兄这是何意?”
听见称呼顾云湛拧了下眉,他讥讽道,“人都走远了,世子还要装吗?”
空气一时安静的出奇。
两人的目光在半空相接,默契地没有半分退让。
僵持几秒后,谢临川挂着几分淡淡的笑意,神色从容,“顾师兄说什么呢?在下听不懂。”
旁边偶尔还有几人经过,在他人视线扫过来前,顾云湛收了剑。
他往旁拉开半步距离,眼神清明又锐利,“竹林那晚,你也在场。”
短短一句话终于让谢临川变了脸色。
他脸上笑容僵了一瞬,而后视线一转,看向前方逐渐远去的背影。
等他视线重新转回顾云湛时,再开口便没再绕圈子,“你一开始就认出来了?”
顾云湛面不改色,“不重要,为什么跟着她?”
一听是为此事,谢临川重新挂上笑,仔细观察着顾云湛的表情避而不答,“怎么?你羡慕啊?”
看见谢临川好奇的目光,顾云湛也没躲,只是语气同样没安好心,“王爷前不久才来信说给你定了门婚事,婚期定在明年冠礼之后,眼下应该还不知道你逃婚逃到了华阳,更不可能传讯给渡尘舫,甚至放任你进天衍宗。”
谢临川听出了点东西,问道,“这你都知道?你跟踪我?”
手段确实不太光彩,顾云湛没有回答。
不过谢临川也不在乎,他脑瓜子一转,又问,“那我被绑在猪圈旁边你也知道?你看见了不救我?”
说到这事顾云湛才给出反应,一语道破,“你不是就想让她愧疚好拉近关系?”
谢临川被他说得一噎,反呛道,“彼此彼此,你的苦肉计也不赖。”
顾云湛眼眸微抬,唇角挂着散漫的笑,“我和你可不一样,你是利用。”
他算争取。
胸口的伤他本就没打算欺瞒奚昀,那拙劣的手法他料定奚昀一看便知,怎么也算是明着博同情。
只可惜奚昀莫名对他意见颇深,会错了意。
精心筹谋的局在顾云湛面前处处是破绽,谢临川叹了口气,“我发现你这人还和小时候一样,特较真,难怪奚昀不喜欢你。”
顾云湛沉默了一瞬,扯开话题,“我还以为世子不打算与我相认了。”
两人母亲为亲姐妹,皆出自南江世家南宫氏,并称南宫双骄。
算起来,顾云湛还得管谢临川唤一声表哥。
南宫姐妹在时,也是南宫家最为鼎盛的时候。
除开她两,上面还有一位年少成名的哥哥南宫璟,彼时他还是天衍宗首席弟子。
一代出了三位天才,在南江国拥有绝对话语权。
幼时两家人还经常走动,直到南宫家遭难,上百口人成了刀下亡魂,两姐妹赶回去支援落得个一死一伤,靖王妃虽死里逃生,但伤及根本,不久后也撒手人寰。
从那以后两家人逢年过节再见面也伤心,便逐渐成了书信来往。
如今的南宫家早已没落,只剩从天衍宗归乡的新家主南宫璟撑着。
被顾云湛这么一点,谢临川更生气了,阴阳怪气道,“表弟三年前在峰会一举成名,从那以后我爹每日都把你挂在嘴边与我比较,听你名字的次数比我自己的还多,我想不记得都难。”
顾云湛挑了下眉,“天赋如此,与我何干?”
回应他的是谢临川的一记白眼,真能装。
扭头一看,奚昀越走越远完全没记起还有个人,谢临川又是一阵无奈。
他叹了口气摇头,瞥向顾云湛,“那你呢?你图什么?那晚要不是我看穿你的动作先一步出手护住她,以你当时的状态,如今不死也该废了吧?”
顾云湛一脸蛮不在乎,脑海里回想到什么还勾唇笑了笑,“与你何干?”
谢临川嗤笑一声,在顾云湛没开口前,他就能猜到是这句话。
他收起玩笑的神色,认真道,“当然有关系,真论起来,你俩的命都是我救的,而且你不觉得奚昀的刀法似曾相识吗?”
事关当年南宫家的线索寥寥无几,靖王妃临终前画出的几招零散刀法便是其一。
这些年谢临川早就将那几招牢记于心,拼凑起来,和奚昀所用刀法能有四五分相似。
连谢临川都看得出来,更何况和奚昀相处过一世的顾云湛。
听得出他意有所指,顾云湛下意识出言解释,“南宫家的事与她无关。”
毕竟南宫家出事时奚昀不过三四岁,就算有天大的能耐也不至于虐杀上百精英。
周遭再次陷入沉默。
谢临川简直要被气笑了,他反问,“我看起来像智障吗?”
结果话里的无语被顾云湛刻意忽视,他甚至还上下打量了一下,语气傲慢,“有点。”
谢临川深吸了一口气闭了闭眼,“当我没问。”
看见谢临川这个反应,顾云湛也松了口气。
虽说他接近奚昀是有所图谋,但也的确没想伤害她。
两人沉默的间隙,耳边传来一道清脆的女声,“谢临川。”
谢临川闻声睁开眼,抬头就看见了等在不远处一脸冷漠的奚昀。
身边人的气压明显低了一瞬。
谢临川唇角微扬,左手空攥成拳放在唇边轻咳了一声,还趁机冲顾云湛挑了挑眉,“她那股傲娇劲确实可爱。”
顾云湛看着朝奚昀走去的背影,好不容易松懈的心又提了起来。
眼见那两道背影越靠越近,他眼眸越深沉。
对半路认识的姜怀舟没防备,对处心积虑的谢临川也没防备,怎么就对舍命相救的他防了又防?
可惜以他和奚昀目前的关系,这问题注定得不到回答。
而另一边也没有顾云湛想象中的那般和谐。
才走出没几步,奚昀就恰似无意问起,“你和顾云湛很熟?”
若不是相熟,顾云湛应该半个字都不会说。
“啊?”谢临川装傻充愣,好奇道,“为什么这么说?也就这几天见过几次。”
他脸上表情依旧一头雾水,心底却暗自思索着。
他也没否认,这应该不算骗她吧?不过以前确实没见面,只是有些书信往来而已。
奚昀一时间竟还辨别不清他话中的真假,只能压下心中的疑问等回去之后细查。
-
翌日,谢临川虽没有比试,但还是起早和奚昀一起上山凑了个热闹。
和昨日光景有些不同,正值内门文试,此时演武台四周几乎没什么人影。
不过台上的人却多了几位。
比试还没正式开始,有一小段时间可以做比试前准备。
奚昀在演武台下检视着手中木剑,时不时抬眼往上看几眼。
谢临川见她视线来回游走,以为她有压力,陪在旁边安慰,“别紧张,打不过也没事,来日方长。”
的确,任谁来看都不会觉得奚昀打得过裴砚卿,包括她自己。
但打不过就一定会输吗?
奚昀没回应谢临川的话,依旧环视台上。
昨日她就觉得奇怪,只是没时间分心观察。
如今台上坐着的几位天衍宗阁主竟没有一个是她熟悉的,与前世大放阙词要诛杀魔神的几人全然不同。
一个两个还好说,或许是她记错了,但绝无可能一连六位阁主都令她陌生。
她不脸盲,更不会记不清自己的仇人。
奚昀的视线缓慢转移到中间,姜怀舟和他师父不知道在讨论什么有些激烈。
再然后,姜怀舟又匆匆忙忙跑没影了。
再往旁偏移,她的眼神不自觉就第一时间往后落在了阁主身后站着的顾云湛身上。
大概是察觉到她的眼神,那人似乎还勾了下唇。
奚昀轻嗤一声,迅速收回视线走上台。
一大早的,乐呵什么呢?等着看她笑话?
那他怕是要失望了。
台上另一侧,裴砚卿早早就候在了中央。
奚昀走近几步到他对面,见他循规蹈矩的模样实在没藏住嘴角的笑。
旁边计时的弟子见双方准备好,简单宣读完规则就敲响了铜锣。
锣声响起的刹那,裴砚卿俯首作揖以示友好。
在他弯腰的同一时刻,奚昀手中的木剑已经架在了他脖子上。
场面一时间安静的有些诡异。
就连裴砚卿都没反应过来怎么回事。
他起身时手上甚至还保持着作揖的姿势,皱着眉偏头看向那柄木剑,又看向奚昀,一时有些语塞,“你……?”
奚昀倒是一点心理负担都没有,见他开口才正儿八经回了个礼,“师兄,承认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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