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恋的雨

　　丛夏看过去，和他的视线相撞一秒，晚风涌动，他别过头，绿灯亮了，陆翊周大步买向前，丛夏站在原地被风吹得凌乱。

　　“那就这么说定了，走了。”谢子扬小跑着跟上陆翊周和程方维，他猛地插进两人之间，大鹏展翅地圈着旁边两人的肩，两人皆是十分嫌弃地推开谢子扬。身影和嬉笑打闹声渐行渐远。

　　“夏夏你和陆翊周到底什么关系啊！他还邀你去他的生日会。”黄文倩八卦的心早就按耐不住了。

　　丛夏耐心解释，“不太熟，只是因为他们和程方维关系不错，所以客气客气而已。”

　　黄文倩打量着丛夏，若有所思地点点头，“好像也是。不过，能有这样一个弟弟真好。朋友都是大帅哥，还时不时请客。”

　　沈思榆此时也暗暗点头，闺蜜能有这样一个极品弟弟真好。这么一想，相比起来其他女生，她沈思榆的优势可太大了。

　　嘻嘻，沈思榆偷笑。

　　丛夏拍了沈思榆一下，“走啦。”

　　沈思榆这才收起花痴脸，蹦蹦跳跳地圈着丛夏的手，回教室去。

　　黄文倩走在后面，心里琢磨着前些日子听到的有关陆翊周的八卦。

　　也是，他的白月光就是他们明德的人。听说长得漂亮，家世又好。陆翊周追了她很久她都没答应。也许，他和别人只是玩玩而已，但对这位应该是百分之百的认真的。

　　所以，陆翊周又怎么和丛夏有别什么关系呢。

　　“唉，夏夏，那你会去吗？”黄文倩小跑着追上来，带一阵风，丛夏恍惚了一下。
　　-

　　周五下午，放学铃声一响大家纷纷收拾东西要走人，周六会放一天假，有的人早已相互约好了一起去哪里玩，三三两两，成群结队地往外走。

　　沈思俞不着痕迹地叹了口气，“唉，夏夏周末早就已经约好了出去玩，而我只能苦逼地待在家里写作业。好不容易有个周末！”

　　丛夏将书本整理好放进书包里，低声说：“也不算约好吧，全都是他的朋友。我顶多算一个充数的。”说着自嘲地笑了笑。

　　和沈思俞告别后，丛夏在明德门口站了好一会儿，九月傍晚的风带者丝丝热浪，太阳还是很烈，丛夏找了阴凉地等程方维。

　　程方维在人群中很显然，丛夏立马招招手，“程方维。”

　　这回儿没看见程方维平时那些朋友，丛夏不经意问了一句，程方维说：“你说谢子扬那群人？今天下午就没来，为了陆翊周的生日闹疯了，说是提前庆祝什么的。”

　　他们叫过程方维一起去，也只是走个形式而已，程方维这个人是不可能为这种“无聊的事”而旷课的。

　　丛夏点点头，问：“那你大概会买些什么生日礼物送给他？”

　　因为这件事情，丛夏纠结很久。

　　程方维看着丛夏扣着书包带子的样子，淡声道：“我已经选好了。只是正好我有东西要买。就你和一起去。”

　　丛夏哦了一声，公交车这时候恰好驶来，两人投币上了车，一路摇摇晃晃到了商超门口。

　　周五下午，大家正好的放假，商超人不少，可以看见许多学生模样的人勾肩搭背，有说有笑，丛夏和程方维走到一家装饰的华丽的精品店门口。

　　“进去看看吗？”丛夏问。

　　程方维抬脚先一步进去了，店员小姐姐很是热情，询问丛夏需要什么，丛夏有些不自在地说：“先看看。”

　　后来，丛夏看着看着就不知不觉和程方维走散了，丛夏走到一排钥匙扣前，她顿了顿，取下一只饼干猫的挂件。

　　这只饼干猫长着两只圆眼睛，向下的嘴角，很是冷酷又高傲的样子，丛夏眼中忽然浮现出陆翊周的模样。

　　不能说很像，只能说一模一样。

　　丛夏嘴角不自觉荡起一抹笑，这时候，另一边程方维漫无目的地逛着，这些精致的小饰品大多是女生会喜欢的东西，程方维自然不怎么感兴趣。

　　“程方维？你怎么在这儿。”

　　程方维抬头，陆翊周一手插兜站在不远处，他身边站着个女生，女生画着精致的妆容，穿着了件赫本风的无袖小白裙，耳垂上缀着白珍珠，微卷的发丝垂在胸前。

　　程方维当然认识她——蒋霏。隔壁班级的，因为漂亮在明德很有名。

　　程方维只看蒋霏一眼就淡淡别过视线，询问陆翊周，“我还没问你怎么在这？”

　　陆翊周淡淡道：“那群人非要闹着来看电影，索性就过来了，看完电影就这周围逛了逛。谢子扬他们在隔壁电玩城。一伙人吵得要死。我真他妈没脸跟着他们。”

　　“你一个人来的？”陆翊周又问。

　　像是这种到处亮晶晶又散发着精致可爱气息的精品店，一个男生大概率不可能独自前来。就像陆翊周，要不是蒋霏缠着要他陪，他又正好百无聊赖也不想跟着谢子扬那伙人胡来，也是不可能出现在这里的。

　　程方维没说话，只是视线投向不远处，陆翊周跟随他的目光，因为被架子挡住视线，只隐约看见一个女生圆润的头顶。

　　似乎是心有灵犀，丛夏忽然抬起头来。

　　两人视线在从中交汇。

　　陆翊周眯了眯眼，打了个招呼，“丛夏。”

　　丛夏手里握着饼干猫的挂件，立在原地点了点头，下一瞬，却见他身旁挤过来一个女生，蒋霏探头打量着丛夏，“她是？”

　　“程方维姐姐。”陆翊周淡声解释。

　　“哦。这样啊，你们姐弟感情不错嘛，还一起来逛街。”蒋霏笑了笑，对程方维说。

　　“我们还是去别地看看吧。这里没什么好逛的。”蒋霏这样说陆翊周说。

　　陆翊周无所谓，“既然这样，那我先走了。”

　　程方维没说什么，丛夏眨眨眼，心里在这短短几分钟内心涨涨跌跌，手里的饼干猫挂件摇摇晃晃。

　　程方维觉得进都进来了，不买东西不太好，于是随手也在拿了一条手链，上面挂着一颗镂空的五角星，星星里面装着一颗绿水晶，在光线直射下，散出斑斓的光。

　　丛夏也差不多选好了，结账的时候，程方维看着收营员嘀嘀嘀地刷着二维码，忍不住问道：“你买了这么多东西？”

　　丛夏只点点头。她还是没有买挂件。陆翊周那种人本来就什么也不缺，丛夏想不到他会喜欢什么。思来想去，要想有诚意，还是自己手工制作的最独特最合适。

　　回去的路上，程方维说：“其实，你觉得难为情的话，明天可以不去。他，也不会在意。”

　　丛夏低着头，踩着被夕阳拉得长长的影子。但就这一次了，生日一年只有一次。丛夏笑了笑，“没事，人家好心邀请我，哪有不去道理。”

　　这天晚上，丛夏房间的灯亮了一夜。

　　窗外的天微明的时候，丛夏终于捏出了一只完美的饼干猫，圆圆的眼睛，向下的嘴角，冷酷的模样看着你。

　　很像他。

　　丛夏涂上最后一层封层，放在uv灯光下照，等待照灯的过程，丛夏两只眼皮在打架，但是还有两个字没有做完。

　　丛夏眯了一会儿，这一眯就是第二天早上了，待她醒来，一桌凌乱，抹刀，钳子，搓条，封层胶水等等乱成一团，再看垃圾桶里，做失败的废品堆积成了一个小山，有些惨不忍睹。

　　丛夏抬起头来，脑袋有些昏沉，好在约定时间是在下午碰面。还有时间，她拍了拍脸打精神继续完成剩下的。

　　其实丛夏以前也作过手工，并且挺喜欢这些。每每亲手做成一项作品，总是很有有成就感，而且也意义非凡。

　　她小时候制作的一些手工作品拿去参赛还得了市奖，不过那还是爸爸还在的时候的事情了。爸爸去世之后，丛夏再也没做过手工。

　　现在再拿起来，有点生疏，却让丛夏内心很是宁静。

　　临近傍晚，丛夏和程方维收拾好准备一起过去，许雨兰晚上加班不会这么早回来。他锁了门。

　　两人打车到了一间看上去很高档的私人会所，和前台说明来意，那个小姐姐立马明白，领着他们走到一间包厢前，“就是这里了。”

　　丛夏轻声道谢，她站在门口粗略瞥了一眼包厢里面，男男女女都有，围拥在一起，打牌喝酒唱K，酒水摇摇晃晃，彩色灯光下烟雾缭绕，丛夏视线扫了一圈，却不迟迟不见那一熟悉的身影。

　　有人瞥见门口来人了，纷纷看过来，以确认是不是陆翊周，那人不知道做什么去，到现在还没来。众人习惯了他的我行我素，对他发不起脾气，向来只有他被惯着的份。

　　有人招呼程方维，“还站这儿干嘛啊？还不快进来，过来帮我摸张牌，你手气好。”

　　“唉，不对啊，你身后那妹子是谁？你女朋友？挺漂亮啊，没想到你喜欢这款，喜欢乖的哟。”说着，那男生调侃地大笑，周围人也打趣起来程方维，他们这一伙人向来口无遮拦，什么劲爆说什么，反正能待在这一个圈子里人都不会介意。

　　所以对丛夏，一时没有注意分寸。

　　不一会儿，又来人了。

　　灯光昏暗旖旎的长廊那头浮现两抹身影，一男一女一起走来，身形气质看着相当登对，常霏和陆翊周。

　　陆翊周今天穿得很随意，简单的长袖上衣和黑裤，头发也有点凌乱，像是刚从床上醒来不久，整个人看着随性不羁，到是很符合他的气质。

　　他身形高大，走过来的时候令人有点压迫感，“你们怎么不进去？”说着圈住程方维的肩，又看了一眼丛夏，她站在灯光暗处，穿了一件白粉相间的格子衬衫，微微修身，将她身形勾勒得很优美，下身是棕色的阔腿裤，背着一个小书包，细细的带子勒在肩头。此时垂着眼，很是乖巧的模样。

　　他没头没尾地说了一句：“进去吗？”

　　丛夏点点头，随着他们一起进去，座位上横七竖八坐着躺着的人都有，丛夏就站在一旁，没有坐下。

　　陆翊周一走进去，便成了全场焦点，大家都打趣他，开起来玩笑也没轻没重的，“你他妈终于来了，跑哪去偷人去了不告诉我们？”

　　旋即，蒋霏紧跟着站在陆翊周旁边，那些人长长地哦了一声，“过生日把咱晾在这儿，都跟嫂子玩些什么去了？”大家看着蒋霏，又看看陆翊周，哄然大笑，气氛一度升高。

　　烟味和酒精为弥漫，丛夏有些喘气困难，她站在人群之外，很是格格不入。

　　她从书包里拿出礼物放在桌子上，旋即找了个借口离开。

　　夕阳铺在大道上，晚风很温暖，丛夏却手脚有些冰冷，或许是刚才包厢内空调温度实在太低了。

　　回到家，却忽然发现门锁了，而钥匙在程方维那里。

　　算了。

　　另一边，会所包厢内，陆翊周坐在人群中央，大家围着他，一个劲儿给他灌酒，所有人都玩疯了，陆翊周被灌得面容通红，衣领随意歪至一边，露出大片锁骨。

　　喝完酒，又拉着他打牌，奈何他总是赢。其他人想要耍他都很不容易，后来终于等来机会，让他输了一局。

　　游戏规则是谁输了，别人让做什么就得做什么，陆翊周输的时候，集体起哄，他们早就想好了点子，就等着这一刻，“翊哥，那就亲一下蒋霏呗。”

　　闻言，坐在旁边的蒋霏有些耳红，面上矜持，定定地看着陆翊周。

　　周围还在不知疲倦地接连起哄，每每这种时候总是看热闹不嫌事大，即便是陆翊周也得遵循他们的社交规则。

　　-

　　丛夏没在外面等很久。

　　程方维回来的时候便看见丛夏坐在门口的台阶上，抱着膝盖，低头用手拨弄着缝隙里长出来的野草。

　　见到程方维丛夏立马站起来，“你怎么这么早就回来了。”

　　程方维去找钥匙，开门，淡声说：“无聊就回来了。”

　　丛夏低低哦一声，“很无聊吗？”她想起那时候她刚一进入包厢，大家都在各做各的，喧闹嘈杂。丛夏虽然不认识他们，但是陆翊周那些朋友看着就很会玩，根本不像会把气氛搞僵的人，又怎么会无聊。

　　丛夏没再作声。

　　程方维和自己一样，都不习惯那样的环境。

　　从下午到现在还没吃过什么东西，许雨兰也还没回来，两人随便点了外卖。

　　回到房间，看到走前留下的一桌狼藉，丛夏有些哽咽。

　　唉。

　　满心欢喜制作的生日礼物，却连当面送给他的勇气都没有。

　　丛夏收拾着房间的垃圾，回想起白日里包厢里那一幕，他的朋友起哄叫着蒋霏嫂子。还有昨天下午，在精品店遇见他们一起逛街的样子。

　　心里不间断地泛起一阵阵涟漪，一波一波，将一颗完整的心浸得酸涩。

　　收拾好房间花了些时间，周末一天假里，没人性的老师布置了很多作业。一直准备他的生日的事，作业丛夏还一字未动。

　　她收拾好自己的心情，伏在桌案上一笔一划地写着。

　　又是凌晨多才解放。

　　她捞起手机看了一眼时间，立马跳出一条信息，不知是亮度太亮了原因还是熬夜太久，丛夏眼眶酸疼，看着那条信息，流出泪来。

　　陆翊周：【你怎么先走了？】

　　时间显示7点45分，那时候聚会应该还没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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