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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赐
女使画梅缓步走进书房:“公主,巨峰县县丞陈文舟求见。”
文硕真放下手中巨峰县的仓廪出入簿,问道“可知他所为何事?”
画梅:“他说为是公主在宴会之上提的“花赐”之事。”
文硕真想在祭祀前行善事,巨石县县令孙蔚提出了在花朝节期间行花赐。
文硕真:“只那县丞一人前来?”
画梅低头答:“是的。”
文硕真:“今日外面比前几日吵闹了些,可是花朝节到了?”
画梅:“是的,公主。”
那晚,金启攸稀里糊涂接下花赐的活,就算是万般不愿,怎可只叫一个县丞来回命。
文硕真:“花朝节也该出去瞧瞧。你让陈县丞稍候片刻,我们一同去看看这“花赐”办的怎么样。”
“是。”
画梅退出去,书兰上前为公主更衣。
公主到偏厅,就见陈文舟端坐在椅子上沉思,一旁还站着柏芝院管家梁有林。柏芝院主人原是粱有林旧友,已去世多年。粱有林受亡人所托,帮忙看管柏芝院。金启攸将柏芝院设为公主行宫,也命粱有林以管家身份留下侍奉公主。
“公主到。”
陈文舟起身向公主行礼,“下官见过公主。”
文硕真:“免礼。陈县丞来此是为“花赐”之事?”
陈文舟低头回话:“启禀公主,花赐之事安排在了西市,于今明两日施行。金县令让下官来询问公主要不要去看看?”
金启攸只派一个小小的县丞来向文硕真回禀花赐之事,甚至还提出让她亲自去看看。这其中的不情愿和邀功实在太明显。文硕真笑道:“金县令果然迅速。他既想让本宫亲自去看看,本宫自是客随主便。劳烦陈县丞为本宫带路。”
陈文舟:“是。”
陈文舟缓缓起身向屋外走去。没有人注意到他离开时视线与粱有林短暂的接触。
公主出了柏芝院,准备上马车。
此时卫俊元也已经在骑上马。他注意到陈文舟看着自己欲言又止,卫俊元道:“陈县丞有何话不妨直说。”
陈文舟:“今日是花朝首日,路面拥挤,我怕百姓惊着卫将军的马。”
这几日卫俊元也已经将巨峰县城布局摸透了,他知道陈文舟说的是实话,“既如此,不骑便是,只是公主……”
陈文舟不敢不让公主坐马车,但巨峰县本就依山而建道路窄小,实在不便坐马车通行。
文硕真听到了两人对话,欣然应允:“无碍,本就是为了感受一番青州的风土人情,当然是走着去更好。”
陈文舟在前方带路,公主的护卫在四面围着,一群人浩浩荡荡前行。
柏芝院往前几丈就了巨峰县主街。
此时的青州百花争艳,各家商户门前多是佣保正在将店主细心照料的花盆抬到檐下放着,或是将今日刚从山里摘来的花枝插在花瓶中摆在桌案上供人观赏。门前装点上花束,有钱的人家和商户又将从山里采来的新鲜花瓣洒在门前,没钱的人家用的就是一年下来自己存的干花。各家各户门前都是一片艳丽。
这就已经与皇城不同了。
皇城在青州东北方向,花朝时节各色花朵并没有如青州这般绽放,所以皇城人家撒的大多是彩纸。皇城的花朝节有更多新颖的活动,青州各式花样虽比不上皇城,但却更贴合着“花”字。
如今在异乡过着花朝节,同样浓厚的氛围倒是有了他乡似我乡的亲切。
周围的百姓见这么一大波人走来,都是小心退让,本是欢闹的街巷略显压抑。
文硕真看着这一幕,道:“卫将军,不如让这些护卫自行去游乐一番。巨峰县民风淳朴不会有歹人。”
卫俊元看了看公主与陈文舟,“那就让他们离开,由我留下保护公主。”
文硕真:“我这里有云岚与青舒二人便可。卫将军此行也辛苦了,不必再守在我身边。”
两位女护卫自小守卫公主,武艺自是不差。
卫俊元只能答应,“是。”
因花赐之地在西市,陈文舟问过公主后就打算带领公主看看西市景象。
文硕真问:“青州可有游花神的活动?”
游花神是花朝节最重要的活动。文硕真奇怪,自己刚才上了主街竟没见到游花神的队伍。
陈文舟:“青州的游花神活动是在花朝节第二日,今日多是做些准备。”
自二月十二到二月十五,四天统属花朝节。第二日举行游花神活动也无不可。
文硕真刚才见了装点的差异,对差异之处很是感兴趣:“皇城中的花神是元宵灯谜获胜女子,青州又是如何选择花神。”
陈文舟:“回公主,青州读书识字不如皇城普遍。选花神只看女子是否愿意当花神。”
文硕真:“这如何看的出?”
陈文舟:“每年花朝节第一日便会由举行活动的两家商户共同商定一种花色,在花朝第二日上街的女子如果穿了对应颜色的服饰便默认愿意当花神。不过,还是会当场询问女子是否愿意登上游街的花轿。”
文硕真:“花朝节的游花神活动不是一向是由当地官员操办,怎么又会有商户的参与?”
花朝节是金乌国各大节气中与元宵相当的大节,又因其有特殊的游神活动众多百姓共同参与其中。活动各类问题都需官府参与预防,因此才会多由官府举办。
陈文舟:“巨峰县衙每年花朝节前都还需提前请刺史调兵维持治安,调派的一队郡兵与本地衙役加上才勉强足够,所以才有了此法。不过还请公主放心,活动大体流程固定,商户所作的改动皆已上报。”
公主将视线从街景移到陈文舟身上:“这些商户怎会愿意义捐?只怕还有些别的好处。”
陈文舟感受到公主视线,低头道:“举办花神游街活动的两家商户会减半举办人名下商铺的市租,上缴税务时会用他们义捐的银钱填补。单论这一项商户自然是亏了,不过依靠着举办游花神这个名头商户收益并不少,所以这些商户才愿意义捐。”
前方百姓增多,许多人都在那一处聚集着。
陈文舟:“前方百姓聚集处就是这西市举行游花神的商铺品香楼,以各式花糕闻名。小姐可要进去瞧瞧。”
公主见人多不愿凑这个热闹。
陈文舟走在公主身前拨开人群想要穿过去。
周围许多百姓认得陈文舟,给他让道,有胆大的还与他打个招呼。百姓以为陈文舟要去的是那品香楼,竟就这样给陈文舟引到了品香楼门前。
陈文舟:“我并非要来此处,还请各位散开行个方便。”
文硕真:“陈县丞,既有缘便进去瞧瞧吧。”
陈文舟看向公主,只见她笑意盈盈的盯着自己。陈文舟低下头道:“我为小姐带路。”
店内的佣保自然认识陈文舟,一个赶忙去请老板一个赶紧上前招呼,“陈县丞,您楼上请。”
品香楼老板黄伯圣听说县丞来了,也出来迎接,“县丞大人,草民有失远迎。”黄伯圣见县丞身后的女子气度不凡又有县丞带着也向她行礼,“这位小姐之前还未见过,敢问芳名?”
在来的路上陈文舟就与公主商量了该如何称呼,“这是远来的贵客,称呼吴小姐便好。其余的就不必多问了。”
“好好好,贵客里面请。”
黄伯圣将他们带到了一间名为杓兰的雅间。
黄伯圣:“吴小姐,陈县丞。你们可有什么想吃的?”
文硕真:“听陈县丞说,你这里的花糕是青州最好的。我头一回来青州想开开眼界,不知掌柜的有什么推荐?”
黄伯圣听陈文舟竟向贵客介绍自己这里的花糕是青州第一,心中不胜欣喜:“陈县丞盛赞,我这品香楼的花糕只是与别处有些不同。草民斗胆为小姐推荐我们这里最受欢迎的鲜花饼,丝卷和金裹银。”
文硕真:“便听掌柜安排。”
黄掌柜退出雅间。
屋内安静之时,不时传来多人言谈欢笑的声音。
陈文舟:“公主莫怪。若公主觉得吵闹,下官这就去让他们安静些。”
外面的笑闹声是来自黄伯圣请来助力自己夺得斗草会第一的文人雅士。自上了二楼却不见花糕影子,多是些奇花异草。而这一路见到的各间屋子都以花草命名。不难看出黄伯圣是爱花草之人。
文硕真:“无碍,花朝佳节怎可扰人兴致。”
贵客的花糕,黄伯圣命他们现做,免不得要等一会儿。
黄伯圣便带着人先将茶上了。
品香楼以花糕出名,所备的各类茶饮也以花香为主。
黄伯圣拿出的第一款,茉莉花茶。
书兰轻撇嘴角,全因这茶实在常见。公主府里赏赐末等佣人的都不是这种茶。
“小姐请。”黄伯圣用粗略的茶艺泡好茶后先递给公主。
公主接过,轻嗅,“茉莉花香实在出众,”再轻抿一口,“唇齿留香,确实是好茶。你们也尝尝。”
佣保将其余几杯端到书兰几人面前。
待喝下后发现,这茶确比别处的茉莉花香更加浓郁。
黄伯圣之后又为公主泡了多种花茶,倒都不少见,只是花材都是青州出品,较别处花型更优。黄伯圣最大程度保留花香,使得他这里的花茶特别些。
泡好了花茶,花糕也呈了上来。
文硕真:“花茶配花糕,仿佛游历花丛。黄老板的花糕担得起这青州第一。”
丝卷与金裹银味道也属上乘,只是没有鲜花饼与花茶相得益彰。
“能入小姐口便是黄某荣幸。小姐慢用,黄某不再打扰。”上完茶与花糕,黄伯圣就退了出去。
不一会儿又传来许多人的笑闹声,这次里面也夹着黄伯圣的声音。
陈文舟频频看向那声音传来的方向。文硕真道:“陈县丞也想去与他们一同寻乐?”
陈文舟:“请公主赎罪。下官的恩师秦鸿文往年都会受黄老板邀约来品香楼。下官已许久未去拜见恩师,心中挂念这才分了神,还望公主赎罪。”
听到陈文舟恩师的名字,公主倒是来了兴趣,“陈县丞恩师可是设计柏芝院湖景的那位?”
陈文舟听公主知道秦鸿文也很意外,“回禀公主,正是。”
文硕真:“那湖景设计巧妙,曲岸藏源,曲沼涵虚。没想到那设计者竟是陈县丞的恩师。”
陈文舟见公主似乎对秦鸿文很有兴趣,便道:“公主若有意,下官可为公主引见恩师秦鸿文。”
文硕真点头同意,“你且去吧。”
陈文舟告退。
待他离开后,青舒也出了门去。
此时一侧窗户传来一阵喊声,不是惊呼倒像是号子声。
靠近那扇窗户的画梅探身瞧去,只见下方八个壮年男子抬着一架花船跟着前方舞动的花球运转。
书兰:“公主,下方应是在训练游花神。”
“这里无人,你们也坐下休息片刻。”画梅与书兰行了礼就分别坐在两人近侧的椅子上。
刚坐了一会儿,门外传来响动两人又起身站在公主身后。
屋外不见人进来却听到说话声。
“陈县丞留步。”是黄伯圣的声音。
陈文舟:“黄老板。”
黄伯圣:“我刚听闻陈县丞在寻秦先生。”
陈文舟:“我以为恩师今日也来了品香楼,本想见见恩师。”
黄伯圣:“往年我下帖子请秦先生他都来了,但今日却未到。是不是病了?我这就派人去陈家村悄悄。”
陈文舟:“花朝事杂,黄老板这里缺人就别安排了。待我寻个时间自己去。”
黄伯圣:“也好,秦先生见了陈县丞更高兴。”
陈文舟:“我今日还有贵客,先告辞。”
黄伯圣:“陈县丞,您请。”
片刻后陈文舟进屋。
陈文舟低头向公主回话:“公主,下官前去寻恩师。但黄老板说他今日并未如约到此。”
公主见陈文舟面上尽显忧虑,虽听到了刚才的话,还是问道:“可是出了什么事?”
陈文舟:“回禀公主,恩师秦鸿文甚爱花草之事,往年花朝节他从未缺席过品香楼老板的邀约。今日未到,下官猜想或是病了,不免有些担忧。”
青舒跟在陈文舟身后进了屋。青舒进门见公主看向她,她冲公主摇了摇头便退到角落。
文硕真:“陈县丞记挂恩师,有情有义。陈县丞,起来吧。”
陈文舟:“谢公主。”
待陈文舟站定,文硕真又道:“这茶喝了,花糕也吃了,这便去花赐之地瞧瞧吧。”
陈文舟为公主带路,态度一如既往的恭敬,只是不时会走神。
公主看到后并未追究,只当他是在挂念恩师。
出了品香楼又走了不过百尺就到了一片空地,正有大批百姓在此。
百姓排着队到前面官兵处加下姓名后领取官兵分发的竹篾。每十人拿了竹篾就会让他们去左侧堆放箱笼处领“花赐”。
陈文舟拿了一份“花赐”递给公主过目。
一些银钱与一份粮种。
文硕真:“原以为只会发些银钱,陈县丞能想到添一份粮种与百姓,此心难能可贵。”
“谢公主,这都是与县衙的诸位共同商议非下官一人之功。”公主的夸奖,陈文舟不敢独自领下。
各种新意见过了,公主也累了。陈文舟将公主送回了柏芝院。
之事在公主走后,领“花赐”的百姓中有人传出,今日的“花赐”是陈县丞领来的那位女子行善。顿时,巨峰县内对此女子一片感激之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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