驯养渣攻失败后

　　“伯母是听到了什么传言吗？”云出岫很冷静，半点没有被人找上门来的慌乱，反倒是主动问及了敏感话题。

　　季夫人笑了下，拍了拍自己身边的位置，等人坐下后，才悠悠拉着她的手，漫不经心道：“这传言传来传去也已经传了四年了，是真是假我也并不在意。”

　　云出岫恰到好处的表达了一丝疑惑：“那伯母今日特地来找我……”

　　“你是个好孩子，”季夫人叹了口气，介于黑棕之间的眸子落下小小的温暖光斑，看着忧郁又柔软，配上周身气质，半点不像是已经做了母亲的人。
　　她顿了一下，说：“季槿身边有你这样的伴侣，我本该为她感到高兴。”

　　本该。
　　这实在是一个足够让人产生臆想的词。

　　云出岫看着她，不躲不闪，干脆揣着明白装糊涂：“所以您今天是来为我们庆祝的？”她也微笑，“那就接您吉言，毕竟——季槿对我而言，也算是很不错的伴侣。”

　　季夫人愣了一下，似乎没想到会在这时候就吃上一个不软不硬的钉子，原本浮于表面的笑意渐渐消失了。

　　“……”

　　“你倒是和传闻中一样伶牙俐齿。”

　　云出岫保持微笑：“传闻嘛，不可尽信，也不可一点也不信。”

　　……又被怼了回来。
　　习惯了身居高位的季夫人本能有些不悦，也不装了，语气断崖式沉了下去，“那我可得向云小姐好好求证求证了。”

　　“季槿昨日在公司就心神不宁，今天更是直接没去。云小姐，我实在好奇，她到底是被什么绊住了手脚，连从不耽搁的事业都出现了问题。”

　　季夫人勾唇一笑，露出的眼神毫无温度，“我很了解她，连高烧都不会直接放下工作的人，怎么会一而再再而三的出现岔子？要是我没记错的话，上一次她有这种表现，还是在两年前。”

　　“您对她的看管很到位，”云出岫不咸不淡的应了一句，脸上同样没有多少情绪。

　　两年前，这么直白的时间点，云出岫当然知道她是在暗示什么。

　　一次两次的缺勤罢了，说起来不怎么好听，但实在是再寻常不过的一件事，根本不值得季夫人这么兴师动众亲自上门。

　　……呵。
　　云出岫垂下眼眸，掐灭了嘴角最后一丝微笑的弧度。

　　和季槿的母亲谈论这种话题，她就是天然的弱势，云出岫清楚知道这一点，当然不会再接过话茬主动将话题推进下去。

　　可季夫人却不愿意这么放过她，“需要我提醒你那个日期么？如果我没猜错的话，它应该对你相当重要才对。”

　　云出岫眼睫颤动一下，并不接话，而是很轻的反问了一句：“是吗？看来它也给您留下了深刻的印象，说不定在意的另有其人呢。”

　　“……你倒真是不错，”季夫人仔细打量眼前人，慌乱，恼怒，愤懑……所有她曾猜测过的情绪都没有在云出岫身上出现，无论她明里暗里怎么指责抓痛点，这个尚且年轻的姑娘都能平静接受，坦然面对。
　　像是一面波澜不惊的镜子。

　　季夫人不得不承认，她想让云出岫难堪，知难而退，先看到的却是自己尖酸刻薄的影子。

　　……那句随口的称赞并没有给错人，季夫人想，在她面前，云出岫比季槿管理情绪的能力都要强多了。
　　思及此，季夫人表情缓和了一下，对云出岫真生出几分意料之外的欣赏。

　　“既然你不愿意面对，那我就直说了，”季夫人再次直视她，温暖的日光盈满了抬起的眼睛，又沁出寡淡的，惋惜的冷。

　　“你想要更稳定的关系，很显然，季槿并不适合你。”

　　“何出此言？”云出岫维持着若无其事的平静，礼貌回看，脸上并无表情。

　　“她和她的父亲是同一类人，”季夫人轻声慢语，像是触及到了一些伤心事，“……得不到之前百依百顺，得到了就不会再珍惜，她甚至比她的父亲更加冷漠。”

　　云出岫眉头缓缓皱了起来，“恕我直言，您似乎并不了解季槿，”她语气没什么起伏，但就是隐隐透着一股寒意，锋芒毕现，“冷漠……？要真是如此，您只需要等着她将我丢开就好了，也犯不着对着我说这么多话。”

　　“我曾经也是这么维护她父亲的，”季夫人自嘲的笑了一下，声音像是随时都能被房里的冷风吞吃掉，“她父亲好歹给了我一段还算不错的日子，可她呢，甚至连这一点都做不到。”

　　“云小姐，季槿已经坐在了比她父亲更加厉害的位置上，现在的你在她心中还有些分量，能够短暂的影响她……可未来呢？”

　　季夫人把持着令人不适的，高高在上的腔调，像是已经看见了云出岫的败局。

　　她说：“早日止损吧，你永远也不可能掌控她的。”

　　影响，掌控……云出岫听完只觉得好笑。

　　她只是和季槿谈了个恋爱而已，就算时间有些长了，又哪里至于让这些闲了嘴的“大人物”嘲笑怜悯，笃定她就是离不开的那个，离开了就一定要一蹶不振？

　　这样完全被人看轻的感受，从她自己从低谷站起来之后，就已经很久没出现过了。

　　“云笺”的创始人，白手起家的企业家，云城大学的模范校友……云出岫有过很多被人称赞的名字。
　　可一旦冠上“季槿女朋友”的标签，这些客观存在她身上的“好东西”，似乎就变成了一粒随手拂开的尘埃。

　　……何等荒谬。

　　“未来谁又说得准，”云出岫彻底丧失了说话的兴致，淡淡道：“您要是真能这么笃定，那很多事情都不会有开始。”

　　“因为结果不如意而否定整个过程，这样武断的结论就算是放在小学生作文里，也很难得到高分。”

　　季夫人冷笑：“你觉得我对你的劝告毫无意义？”

　　“怎么会，”云出岫侧目，桌上美味的早餐已经不再散出香气，窝在瓷盘上，冷冰冰的，就像她饥饿的心。

　　“您至少毁掉了我的早餐。”

　　“……”
　　神来一笔。

　　别说季夫人了，一直躲在厨房没出来的阿姨听完都呆愣了一下。

　　……这样的发展有些不对吧？
　　云小姐平常虽然冷淡但总是行事温柔，能把她逼到这份上，这位夫人怎么可能是善茬。

　　阿姨从兜里拿出自己的手机，沉默片刻就下定了决定，快速从通讯录里找出了季槿的名字。

　　她还没来的及拨出，一道迟滞的声音先从楼上传了下来。

　　“……阿岫，”季槿穿着和云出岫相同的睡衣，看上去刚醒没多久，眼神还有些迷茫，只是下意识寻找家里那个熟悉的身影。

　　然后——
　　径自对上了季夫人不赞同的神情。

　　季槿惊了一下，快步下楼想跟母亲问好，又在云出岫明显不对劲的眼神下瞬间止步。

　　“阿岫，有人欺负你了吗？”她停在两人中间的位置，一时有些进退两难，只能小心观察云出岫的脸色，又重复问了一句：“在我们家里，也有人欺负你了吗？”

　　这话的偏向性太过明显。

　　季夫人表情一下子就沉了，不悦道：“季槿，这就是你对母亲的态度吗？”

　　“抱歉，”季槿低声道歉，但目光还是没从云出岫身上抽离，像是只要她一声应答就能直接将“不速之客”赶出去似的。

　　“你们聊，”云出岫没有这种被比较的兴致，她本来只是有些厌烦，看到季槿的摇摆不定后，又成了恼火的烦躁。

　　……真是麻烦透了。
　　季夫人是，季槿也是。

　　她冷着脸起身，直接迁怒，连看也懒得再看这两人一眼。

　　“阿岫，”季槿抓住了她擦身而过的手臂，目光略过那一桌没人动筷的早餐，天平一下就失衡了。

　　“母亲，没什么事您就先回去吧，我们刚从床上起来，实在不适合会客。”

　　季夫人不敢置信：“你在赶我走？！”

　　“这不只是我一个人的家，母亲，你已经失礼了。”

　　季槿终于偏移目光，声音不高，却让习惯了她退让的季夫人浑身一震。

　　“季槿！……”

　　“……够了，”云出岫率先挣开了季槿越握越紧的手，垂眸一看，白皙清瘦的手腕上甚至留下了一道浅浅的红痕。

　　季槿整个人都怔住了，眼里的情绪被一只手冷淡掐灭，只剩下无措的慌乱和近乎恐惧的情绪。

　　又是这样。
　　云出岫冷淡抬眼，没说任何苛责的话，只是逼着自己近乎冷酷的再次审视了这段关系。

　　季槿总是这样，摇摆不定搞砸所有选项，然后又露出一副仿佛已经坏掉了的神情。

　　然后……

　　“阿岫，我——”

　　又是乞求。

　　“我不想听了，”云出岫语气平淡，眼里的疲倦已经不需要再去寻找，直接实打实的裸露了出来。

　　大概是又饿又累的身体作祟，她忽然觉得眼前的一切争端从一开始就毫无意义。

　　“季槿，我们都需要冷静一下，”云出岫捂住她的嘴，说，“我们现在的关系已经错位了。”
　　"我只是你的女朋友而已，没义务接受你们一波又一波人的审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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