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不舍

　　厨房的抽油烟机嗡嗡转着，许樵榗正把切好的肥牛卷放进盘子，沈安在旁边剥蒜，指尖沾着碎末，江也蹲在地上开火锅底料，铝箔纸撕开的声音脆生生的。“我说你们俩能不能快点？我这汤底都快冒泡了。”
　　“催什么”沈安把蒜瓣扔进瓷碗，“等姜念把毛肚拿来——”话没说完，姜念就端着盘子推开厨房门，目光先往沈安手上落，“剥这么多蒜？等会儿口气该重了。”沈安手一顿，听话的拿出来了些。
　　此时外面的都坐着等吃了，火锅咕咚咕咚滚起来，红油浮着层白芝麻。陈憶刚夹起一片藕，唐舒妤就暗戳戳碰了下她胳膊，“欸，梁辰昕不是爱吃藕吗？你离他最近，递过去啊。”陈憶手一抖，藕片掉进锅里，溅起的汤星子落在手背，她没吭声，默默捞起那片藕，趁梁辰昕转头跟季简说话的功夫，悄悄放进他碗里。
　　“哟——”江也拖长了调子，康归腾跟着起哄了起来，“某人动作挺熟练啊，像给男朋友夹一样。”梁辰昕转回来就看见碗里的藕片，愣了愣抬头，陈憶赶紧低头戳着碗中的豆腐，耳根红得像被蜜蜂蛰了一样。
　　黄依俏扒着窗户看了眼，“天已经黑啦！”收拾完碗筷，康归腾率先披上衣服往顶楼走去，“走！看星星去。”
　　顶楼的风阵阵凉意，康归腾把折叠椅打开，林疏桐刚想坐，许樵榗已经先一步把椅面擦了擦，“刚下雨留了点水。”
　　坐下的几人没说话，却不约而同地往同一个方向看——梁辰昕正靠在栏杆上，陈憶站在离他两步远的地方。“晚上倒是有点冷了。”他侧头看向她，“没带厚衣服？”陈憶轻嗯了一声没再说话。
　　他们就那么靠着栏杆或坐在椅子上，看星星慢慢爬过夜空。没说出口的心事，一起融进了满天星光里。
　　没过一会大家就各自回房间洗漱睡觉了。
　　凌晨，木地板再次发出“吱呀”轻响时，陈憶一手攥着睡衣领口一手提着阿贝贝停在楼梯转角，眯着眼睛站在那儿妄想看清楚下沉式沙发陷着的两团影子。
　　厨房飘来泡面香气，沈安连同叉子一并推到姜念面前，热气模糊了视线，姜念咬着面抬眼，看见是陈憶时挑了挑眉，“你也睡不着？”
　　“嗯。”陈憶刚在沙发中间坐下，就被林疏桐拽着往自己那里带了带。“不知道为什么，这里晚上可冷了，有暖气，过来吹吹。”
　　话音未落，楼梯口传来拖鞋声。黄依俏揉着眼睛往下走，“谁在煮泡面？香得把我魂都勾下来了。”李满跟在后面，手里还攥着本没看完的画册，看见客厅景象时“哟”了声，径直往厨房拐，“加双筷子。”
　　唐舒妤的身影刚出现在楼梯口时，楼下的推拉门也“哗啦”的开了道缝。四个男生都出来了，康归腾推着梁辰昕的后背往陈憶的方向送，另一只手把季简往唐舒妤那边引。
　　“听见动静就知道你们没睡，冰箱里有汽水啊，一起吃点，反正也睡不着。”
　　梁辰昕踉跄着坐在陈憶边上，女孩下意识往旁边缩了点。他的身上有淡淡的薄荷味，像把凉扇，吹散了她鼻尖的泡面热气。“刚听见说话声”他抬手挠了挠眉骨，指尖在灯光里泛着白，“就……都出来了。”
　　康归腾“啪”地打开手机闪光灯当聚光灯，晃得人睁不开眼。“关灯关灯！来都来了，唱首歌！”他点开音乐软件，屏幕光映在所有人脸上，“梁辰昕，上次你在KTV唱的《倒带》，再来一个呗，我们听没啥意思，有些人还没听过呢！”
　　伴奏刚起，黄依俏突然拽了把陈憶的胳膊。“你之前不是说很喜欢这首歌嘛，一起唱呗！”起哄声浪涌起来，李满敲着泡面桶打节拍，沈安把泡面放在茶几上，腾出只手拍沙发。
　　陈憶还愣在那里，梁辰昕却已经开了口。他的声音比记忆里低些，像浸在温水里，唱到“终于看开爱回不来”时，目光往她这边偏了偏。她鬼使神差地接了句，“而你总是太晚明白。”尾音发颤却被他不着痕迹地接了过去。
　　后来不知是谁提议看电影，康归腾翻出部老恐怖片，屏幕光忽明忽暗地打在人脸上。陈憶鼓起勇气碰了下梁辰昕，“吃糖吗，葡萄味的。”他声音压得很低，“你之前是不是也给我送过啊？谢了。”糖纸撕开的轻响混在电影音效里。看陈憶一直抱着小熊猫，梁辰昕好奇的摸了摸它的耳朵。“你很喜欢它？”陈憶才反应过来，勾了勾嘴角，“是呀，很小的时候它就陪着我了”
　　电影结束，康归腾打着哈欠往楼上走，“散场散场，再熬可就看日出了。”
　　“晚安大家。”姜念的声音带着困意，跟随康归腾一起上楼。
　　陈憶最后一个站起来，转身时撞进梁辰昕的目光里，他手里还捏着刚才的糖纸。
　　她想了想还是和他说了句晚安，没等梁辰昕作出反应就上了楼。
　　走廊的声控灯渐渐暗下去，只剩窗帘缝漏出的微光，像谁没吹灭的星星。陈憶把熊猫放在枕边，玩偶的耳朵上还沾着点薄荷糖的味道——是梁辰昕刚才摸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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