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生只能爱一个

　　她想，再也不能留在北京。
　　这座城原是他给她的，这里的一切都是他给的，如今离开，将一切都还给他，或许更好。
　　她后来知道了，原来她的生身父亲便是秦家的宿敌，也是害死他表弟的罪魁祸首。难怪他连带着无法再接受她，和她肚子里的孩子。难怪顾然会说，谁都可以，除了她。
　　可是这与她有什么关系？迟了那么多年的亲情，竟生生地毁了她一生的幸福。
　　贺志国派人来找过她，她不肯回贺家。回了贺志国，当年你没有留住我，没有保护我，如今也不要再留我。
　　贺志国知道这女子继承了她母亲的倔强，多说无益。只叮嘱她的几个哥哥关照着她。
　　她回了成都，回到当初的废墟上。
　　去看了当年以为会一生相爱的爱人，带了壶酒，浅斟低唱。
　　她时常在电视上网络上关注着最高检的消息，却常常在看见那个名字听见那个名字的时候失神。
　　她想起西山别院，想起他水墨端方温良如玉的模样，想起从前在北京游乐园的摩天轮上，秦卫说，看，这座城都在我们眼前。
　　成都的傍晚很悠闲，她会在工作之余四处旅游。看过很多风景，走过很多地方，却始终没有找到一个可以替代他的人。
　　两岁的儿子痴痴地望着她，问，“妈妈妈妈，你怎么哭了？”
　　“秦晋，你来看，电视上这个，是爸爸。”
　　儿子嗫嚅，“那爸爸怎么不来看秦晋？”
　　“爸爸不要我们了，爸爸不要妈妈了，所以爸爸也不要秦晋了。”思忆抱着儿子哭得天昏地暗。想起分娩的时候难产几乎死在产房，可是出来没有见到他的眉眼，只有冰冷冷的空气。
　　秦卫，为什么我这么想念你，为什么我这么想念你？
　　秦卫坐在办公室里心头一痛，想起六年前初识那个女子的夜晚，想起他们日常琐碎的生活。
　　六年了，她离开也有三年了。三年来音信全无。他的思念蔓延着心扉，他好想告诉她，后悔死了当初那一放手。
　　明明知道那些都与她无关的，明明知道她怀着他的孩子。却放了手，这三年，他悔得肠子都青了。
　　办公室的电话想起，他接起，“您好，秦卫。”
　　“七哥，我是长河。”卓长河笑嘻嘻地，“你知道我在成都遇到了谁么？”
　　“她？”秦卫问。
　　“对啊，忆姐还带着个小男孩儿，那男孩儿和你长得忒像了。我想，忆姐当年应该是留下了那个孩子吧。”
　　“什么？真的么？”秦卫站起来，握着听筒的手指指节发白。
　　“真的，我还问了她的电话和地址呢。”长河笑着，“要不要来成都啊？早都说让你来和我们一起散散心了，你又不肯，这不，我遇到了你没遇到吧？”
　　秦卫直接挂了电话订了飞成都的机票，到成都机场的时候打电话给卓长河，卓长河在吃东西，“我饭都没吃完呢，怎么陪你去找忆姐啊？”
　　“卓长河！”
　　“到！”卓长河在电话那头不自觉地直起身子，“我马上过来。”
　　叮嘱了妻子两句，长河开车去机场。
　　一路无话，卓长河开车进了一个居民小区。他停好车，“七哥，你还是别上去，我把忆姐喊出来吧。她不一定会见你的。”
　　秦卫迫不及待地想见到她，却无法不承认，她的确不一定会见他。
　　卓长河下车上楼，他坐在车里沉思。
　　“妈妈，妈妈你快看，这车好好看。”
　　秦卫听见有小孩儿的声音，降下车窗，看见一张稚嫩的脸庞，身后是他魂牵梦萦的女子。女子看见他，愣了一会儿，然后抱起儿子往回跑。秦卫几步撵上去拦住她，“小忆。”
　　“爸爸？”秦晋看见他，欢喜地舞着小手小脚，“你是爸爸？妈妈说，爸爸在电视上啊……”
　　“秦晋！不许乱喊！”罗思忆瞪他一眼，他乖乖地缩到她身后。
　　“你叫秦晋？”秦卫低下头去问他。
　　秦晋想笑，却看了看思忆的脸色，只闷闷地点点头。
　　“那你爸爸叫什么，你妈妈有没有告诉你？”秦卫循循善诱。
　　“我妈妈说，爸爸叫秦卫，是个很了不起的检察官。”秦晋笑着，又变了脸色，“不过，他不要我和妈妈了。”
　　罗思忆的眼泪不争气地涌了出来，“你想怎样秦卫！”

　　秦卫搂住她们母子，“小忆，回家吧。”
　　多少次了，这个男人说，小忆，我带你回家。可是有多少次，他放开她，任她摔得粉身碎骨。现在他又来，说，我带你回家。可是秦卫，我不愿再回你的家了。
　　罗思忆摇摇头，“你走，放我们一条生路。”
　　“小忆！为孩子想想！”
　　“孩子没有你，不是也这么大了么？”
　　“秦卫，爱情是许人一场地老天荒。这么多年，你终究没有明白么？”
　　“秦卫，这两年，我承认我过得很艰难，可结果是我走过来了。当我在产房里在生死之间挣扎的时候，你怎么不来带我回家呢？如今我很好，不再需要你的家。”
　　“你可以随时来看儿子，可是我不会再接受你。”
　　“我把自己最宝贵的年华都拿来等你了，我爱你，却不再需要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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