飞雀

　　教室里嗡嗡作响的议论声像一群挥之不去的苍蝇，李亿意握着笔的手指微微发颤，作业本上的字迹歪歪扭扭，完全静不下心来写字。
　　"听说是从实验楼顶摔下来的......"
　　"怎么可能？她平时连窗边都不敢靠近......"
　　"我听说她那天晚上回学校取东西......"
　　碎片般的对话从四面八方涌来，李亿意用力咬住下唇。前排几个女生凑在一起，时不时回头看她一眼，又迅速转回去窃窃私语。
　　"你们看群消息了吗？有人说看见现场......"
　　"嘘——小声点！"
　　教室后门突然被推开，所有声音戛然而止。班主任王老师面色凝重地走进来，身后跟着两个穿制服的警察。教室里顿时安静得能听见针落的声音。
　　"同学们，关于周紫璇同学的事情......"
　　"......警方需要找几位同学了解情况......"
　　王老师的声音忽远忽近。李亿意注意到警察的目光在教室里扫视，最后停在了她身上。她的心跳突然加速，手心沁出冷汗。
　　"李亿意同学，能出来一下吗？"
　　教室里顿时又响起一阵骚动。李亿意站起身时，听到身后有人小声说："听说她最后见到周紫璇......"
　　"她们不是好朋友吗......"
　　"谁知道呢......"
　　黎闵的指尖在笔记本上轻轻敲击，阳光透过走廊的窗户，将李亿意紧张吞咽的剪影投在斑驳的墙面上。这个扎着马尾的女生手指紧紧绞着校服的衣角，指节因用力而泛白。
　　"你和周紫璇平时关系怎么样？"黎闵的声音温和，却带着不容回避的力度。
　　李亿意的喉头滚动了一下："我们...就是一起吃午饭的关系。那天放假前，她特别反常，化了个很精致的妆..."她的声音越来越小，"后来就..."
　　这时，一个戴着黑框眼镜的女生插话道："周紫璇家里条件很好，校服底下都是名牌鞋。要我说，肯定是有人眼红..."
　　"她有没有喜欢的人？"黎闵打断道。
　　"秦洄啊！"另一个扎着丸子头的女生突然兴奋起来，"学生会主席，成绩年级第一，长得又帅..."她突然意识到场合不对，声音戛然而止。
　　黎闵的目光转向不远处正在接受问话的男生。阳光从他背后洒落，将他的白衬衫照得近乎透明，勾勒出少年单薄的轮廓。
　　"秦洄同学，"黎闵走近时注意到，这个看似镇定的男生右手正无意识地摩挲着左手腕上的红绳。那绳子已经褪色发黑，却仍紧紧缠绕在他突出的腕骨上，底下隐约可见一道淡白的疤痕。
　　"我和周紫璇不熟。"没等询问，秦洄就抢先开口，声音有些紧绷，"她偶尔会来图书馆问问题。"他的目光不时瞟向教室，那里传来老师讲课的声音。
　　白衬衫下的肩膀绷得笔直："警官，我是清白的，我什么都不知道，今天我老班讲新课，我可以在门口听吗？"
　　黎闵的指尖在笔记本上轻轻一顿。秦洄站在走廊逆光处，白衬衫被阳光浸透，勾勒出少年单薄却紧绷的肩线。他右手无意识地摩挲着左手腕上的红绳，绳结已经磨损发黑，却仍死死系在腕骨突出的位置。
　　"五分钟。"黎闵合上笔记本，"就在走廊窗台边问话。"
　　秦洄的肩膀微不可察地放松了一瞬。这个细微的反应被黎闵精准捕捉——比起被审讯的紧张，他更像在害怕错过什么重要课程。
　　窗台积灰上留着几道新鲜的指甲划痕。秦洄的指尖跟着那些痕迹来回描摹，像是某种强迫症行为。
　　黎闵突然按住他不断描画窗台划痕的手指："这红绳对你很重要？"
　　秦洄的手腕猛地一颤。阳光下，那道疤痕清晰可见，像是被什么细绳长期勒过的痕迹。
　　"小时候..."他的声音突然变得很轻，"一个很重要的人给的护身符。"
　　“你03年的时候认识林小雨或者是许青乐吗？”
　　“林小雨？不认识。许青乐？不知道，03年？我还在外省读书呢，听说这里师资教育好，所以来这里读高中，警察，你说的事情我都不在这边。”
　　秦洄的呼吸明显急促起来。他的目光越过黎闵的肩膀，望向走廊尽头的教室，那里的讲课声仍在继续，粉笔在黑板上划出刺耳的声响。
　　"我该回去上课了。"他的声音突然变得很平静，但左手却死死攥住了红绳，"下节课要测验。"
　　黎闵没有阻拦。他看着秦洄快步走向教室，阳光将少年的影子拉得很长。在教室门口，秦洄突然回头，红绳在他腕间晃出一道暗红的弧线。
　　黎闵在下楼时撞见了一个意想不到的身影——苏雀正仰头望着走廊的荣誉墙，阳光透过她宽松卫衣的领口，在锁骨处投下细碎的光斑。她快步到苏雀前面，“我在这边探查案子，你今天怎么也来这里拉呀？”
　　“我退学了，不打算继续读书了，想着没啥事，就回母校看看老师，没想到在这里可以看见你。”苏雀没有之前见她时穿的认真，宽松的卫衣套在她的身上，在阳光的照射下，里面的锁骨若隐若现。
　　“你在看什么啊？”
　　苏雀让开了位置，“在看本小姐曾经打下的江山。”
　　往年优秀学生排行榜单上，苏雀的名字名列前茅，毕竟十六岁的大学生在他们那个地方挺少见的。
　　苏雀侧身让开半步，卫衣袖子滑落时露出手腕内侧的墨迹："来看看我的名字什么时候会被后来者盖过。"她指向墙上的照片，"比如这位小学弟。"
　　照片上的人黎闵刚见过，就是那个被警察询问案件也要听课的秦洄。照片里的秦洄穿着整洁的校服，站在领奖台上，眉眼间透着少年人特有的锐气，却又带着一丝与年龄不符的沉静。阳光透过玻璃窗落在照片上，给他轮廓镀了一层淡淡的金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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