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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周目
与你熟悉的现代城市相比,弗雷凡斯的占地面积并不大,规模可能与行政区类别中的镇相当,属于全靠11路公车有些勉强,但再加一辆自行车就能轻松环游的程度。
在拉米的引导下,你们穿行过废墟,走上山坡,很快接近城镇的边缘。
山坡上没有高大的树木,除了寥寥几棵营养不良的树苗,就只剩下适应了环境的白色野草。在人类从弗雷凡斯销声匿迹的这几年里,它们肆无忌惮地生长,以你的身高作为基准,这些野草足有两人高。一走进去,你的视野就笼上一层黯淡的灰白色。
这种环境最适合埋伏与被埋伏,你的感官被调动,知觉高度紧张,注意着四周的动静,随时准备切出武器,以防被变异生物突脸。
这些变异了的野草也在你的警惕范围内——它们长得太高、太密,你很难不担心它们变异出了主动捕食的能力。
理论上讲,在动物威胁与植物威胁中警惕一种就可以了。
确认自己有在风吹野草的簌簌声外听到昆虫的活动声与鸟鸣后,你稍稍放松了对植物的警惕。
但在分辨声音的过程中,你一丁点也没有听到拉米描述的人声。
你很清楚,重返地上意味着与正常人类交流接触的几率大大增加。为此你搜集纸张,搜索能找到的纸质信息,积极备战。
但对弗雷凡斯的初探索过程中,你遇到的要么初具人形但毫无智力,要么能正常交流但毫无人形,总之就没碰上个正常意义上的活人。
难道真的会突然这么巧合地蹦出来个弗雷凡斯遗民吗?可要是外来人口又有些奇怪……
背后原因过于下饭——在地下探索时,除了干尸,你也发现了一些人类残骸,不出意外的话,它们的来源正是没有诈尸的矿工。
即使身处有着可怕污染能力珀铅的矿坑中,那些尸骸也没有完全白骨化。一些被地下生存的动物啃食、咬碎,而被掩埋得更深的一部分则还保留了一些人体组织。
从尸体到完全白骨化需要的时间比耳熟能详的巨人观要多得多。而且,你还在地底遇到过变异鸟类。相比其他变异动物,它们的捕杀难度低到离谱,显然没有完全适应地底生活。
所以,你推测弗雷凡斯的毁灭不会太久远,是近几年的事。
就算人的记忆会衰弱,对疾病的恐惧也会因对土地的渴求而淡化,但这样短的时间,即使是想来第一个吃螃蟹的人,也不会这样急切地跑过来。
毕竟,这片土地下依旧存在着数量不明的、灭亡了一座城镇的珀铅。
再加上弗雷凡斯的珀铅也因为珀铅病失去售卖价值,人为财死的可能性也会进一步降低。
不管了,没有调查就没有发言权,先去看看再说。
“在哪里?在哪里?明明是这个方向啊!”拉米嘟囔着抱怨,“她能不能再叫一声啊?”
她?
[女性?]
显而易见,ban掉还不会的手语与不能用的口语后,你的书写式交流速度大幅度下降,所以你也在注意地简化自己的表达。
拉米理解了你的意思,予以肯定:“是呢是呢,比我的声音还要细,一定是比我还要小的小朋友吧?我们得快点找到她!”
……不,说不定对方并不需要帮助。
能在这种地方活下来的孩子,大概比你和拉米绑一起都强。
而如果她不是活人,是拉米这样的灵魂水母,那就更不需要帮助了。
但不管怎么说,见识过这里的惨况后,在自己力所能及的范围内,你也愿意施以(多半没什么用的)援手。
万一对方知道的信息比拉米更多,可以提供更多的线索呢?
在伟大的游戏系统疯子般地没有设置任务提示系统的情况下,你只能尽可能多地触发NPC对话,尽可能详尽地收集文本,才能推进你的主线任务进程。
“……小子……快点!”
思考间,一个既兼又细,中气十足,极具穿透力的声音在远方响起。
虽然音量很大,但由于音色过于尖锐,你反而无法完全听清她说话的内容。
拉米很兴奋:“就是这个声音!”
怎么说呢?虽然很尖细没错,这种大音量、尖嗓门带来的头疼感也和在商场遇到哭闹小孩子的感觉如出一辙,但你总觉得声音的主人并非孩童。
一定要说理由的话……是直觉。
而且,对方可能还有其他同行人员。
不管如何,小心行事总是好的。
丛生的野草是天然的掩体,你反过来拉住拉米,你们又前进了一段时间,而后小心翼翼地挪到草地边缘,探出脑袋,居高临下,四处张望。
最先看到的是蓝天白云还有大海和海岸,十分标准的海岸景象。今天天气不错,天空中有模糊的黑点,应该是飞过的海鸟。这里海岸线曲折,可以看见白色的基岩海岸,还有一艘船。
等一下,你没看错的话,那种颜色、那个很有特色的鸟头……那艘船的造型是火烈鸟吧?
它甚至还戴着个儿童玩具似的地狱级浮夸超大号太阳镜!
这艘船的所有者是什么重度火烈鸟爱好者吗?还是说这船是类似花车游行的花船,是企业文化?
粉红火烈鸟突入黑残深世界的冲击力过大,你足足愣了两秒,才眨巴眨巴眼睛,注意到这艘船正在收帆。
帆船……生产力正确。
那个尖细的声音也更加清晰:“快点!你们这帮小子别想偷懒!”
破案了,估计对方是个小头目,正在指挥手下干活。
只是被鸟头挡住,你连个轮廓都看不到。
拜她所赐,你多盯了一会儿鸟头后面的船帆,发现白色的帆布上疑似印有火烈鸟同色logo。
被鸟头挡住了正中的部分,你看不全标志形状,便又挪动位置,改换角度,终于趁着船帆还没有完全收起时,看清了那个标志。
那是个……牙齿大笑一般紧密斜向上排列、左眼并鼻子被线条贯穿的圆形笑脸。
不,真的是笑脸吗?一般来说这种简笔画笑脸不会刻意突出鼻子部位,而且那个鼻子更接近鼻孔。
这种强调鼻孔的设计,似乎更常出现在骷髅头上。
而要说到骷髅头……
海洋、船只、骷髅——这配方也太熟悉了吧?
你怀有最后一丝希冀,努力观察船只,试图再找到些佐证它并非海贼船的证据。
哪里会有这么粉嫩的海贼船啊?海贼船不是都该跟《加勒比O盗》里的那样,脏破烂——不是,饱经沧桑、布满战斗痕迹、古朴厚重吗?
很可惜,你很快就看到了瞭望台上迎风飘扬的三角黑色海盗旗。
风很大,心很凉。
你痛苦地闭上眼睛。
该死的,把海贼船搞成火烈鸟是要闹哪样啊?
而且用这种华丽显眼的船航行……这么嚣张,这个海贼团的实力一定不容小觑。
早知道刚才就该先让梅琳娜给你升级!
该死的,你的运气太坏了。
有毒、荒废、没有补给的地方确实会让人望而却步,但也只是会让正常的普通人不敢靠近。
而对于亡命徒之流,这种地方就是最好的藏身交易地点。
基督山岛实名点赞。
你实名点踩。
[海贼。]
你缩回头,抓住拉米,飞快地写下这个单词。
“海贼?”拉米懵懂地复述,而后骄傲地安慰你,“没关系的,国王的军队会将全部赶走!弗雷凡斯的士兵可是很厉害的……”
你没有打断她,说着说着,她的声音低下去,后知后觉:“啊……不对,弗雷凡斯完了,士兵叔叔们也都……”
意识到这点后,她的触手都吓掉一根,剩下的触手都捂住了自己的嘴巴(疑似嘴巴的部位),从一只大大的水母缩成小了一些但还是很大的一团,紧紧贴住你,颤抖起来恐惧地叫出声来。
“完蛋了,完蛋了!我们得赶快藏起来!”
说是“叫”,但拉米有注意克制音量,因此也只是奶猫叫的程度。
好孩子,好孩子。
就连变成灵魂水母、脑子不大够用的拉米都记住了“海贼=危险”的公式。看来在这个主线任务是成为海贼王的世界中,海贼就像陀螺战斗番中的陀螺一样四处旋转肆虐。
海贼以劫掠为生,想来富裕的弗雷凡斯也遭受过不少袭击,所以父母都是医生、中产阶级的拉米才会对海贼产生恐惧。
真是糟糕的世界。
现在有两种策略:苟,或者莽。
你张开胳膊,勉强环住拉米的半个伞状体,安抚地拍着。
你首先pass掉莽的选项——你还是有自知之明的,莽不过,根本莽不过。
苟的话说难也难,说易也易。拉米体型虽大,但只要让她重新回到骨灰里,你就可以自由传送回地下。
想来这些海贼不会闲来无事,到矿坑一游;只要老实躲藏上一段时间,他们总会离开的。
毕竟,这是个被污染的城镇,他们找不到可以安心入口的补给。
但这个计划有两点麻烦:
第一,拉米可能不会回到骨灰中。
第二,拉米回到骨灰后,你可能没有办法将她再召唤回来。
如果拉米不能回到骨灰,你们的撤离将浪费大量时间,说不定会被发现。
就算她能回去,但你也不知道该如何召唤——这意味着一旦被发现,你将缺少一个战力。
……不过即使是战宠,但让小女孩和自己一起挨打也有点太……道德沦丧了。
不管了,稳妥起见,先与拉米沟通让她回到骨灰去。
[回到,骨灰。]
起风了,时间紧迫,你尽可能言简意赅。
“回到,骨灰?”拉米茫然,而后是焦急,“这要怎么做啊?而且就算我,我能躲进去,你怎么办啊?”
很好,第一步就卡住了。
[冷静。]没时间解释,你牵住拉米慢慢后退,有高高的白草做掩护,矮个子的你和半透明乳白色的拉米都并不显眼,[距离远,有时间。先离开——]
“真有人啊!生命力可真顽强。”
“要快点告诉少主才行——少主!这里竟然真的有活人诶!”
被发现了?!
声音从上方传来,你猛地抬头,正看见蓝天白云中那个格外显眼的黑点。
那不是海鸟!
被错认为海鸟的飞行物飞近了你才认出来,那原来是一个人!他的背上还有一个人,而那个女孩正冲着那艘海贼船摆手,大声呼喊。
这已经不是运气不佳能概括的了,从正面看,你和拉米可以很好地躲到白草中,但从高空往下看,你们两个简直是掩耳盗铃!
说到底,为什么海贼船会配有能飞的斥候啊?对得起自己海贼的名号吗?
这不是作弊吗?!
你僵硬地转头,在白草的间隙中,看到一个大体粉红色的男人立上那硕大的火烈鸟头。他循声望来,面部因距离而模糊,你只能看到疑似墨镜的色块,但你却能脑补出他狰狞的表情。
呵呵,撞破海贼藏身之地,应该会被灭口吧。
没办法了。
你松开拉米,唤出刺剑与辉石杖。
即刻传送也只会白白暴露自己的特殊,让敌人警觉,甚至有可能引发高强度搜索……
召唤用的骨灰是可重复使用的道具,说明拉米和你一样,即使在战斗中死亡,也会再次重生。
事已至此,你们只能一起以死脱身了。
拉米没有痛觉,而你恰好很有死亡经验。
……
有经验归有经验,但还是希望这群海贼杀人利落些,刀别太钝!
————
比起被杀掉,你遇到了更糟糕的情况。
与火烈鸟海贼集团的战斗一触即发,看着眼前这帮几乎个个3米高的巨汉你就知道自己毫无胜算,只想速死,结果刚放了个魔法,辉剑都没发出去,你就发现自己失去了对肢体的控制能力。
怎么会如此?
你大惊失色,毫无反抗能力,木偶一般为人操纵,僵硬地转过头,视线正对上刚才那个粉红色的男人。
这下你看清了,这个穿着骚气粉红色羽毛大衣的西装男如同火烈鸟拟人,周身透露出一种闲庭信步的余裕感,手指指挥棒似的一挥,刺剑脱手,辉石杖断成两截,被你自己丢了出去。
说目眦尽裂有些夸张,但你这一刻是真的想和他拼命。
死了就算了,可死前遗失装备的话,再复活装备也不会回来。
刺剑就算了,总会有其他的剑,可辉石杖丢了,再找到下一根法杖前,没有施法触媒的你根本没有办法使用魔法。
得把武器拿回来再死!
你狠狠瞪着他,试图以眼杀人,而魔法辉剑也恰好触发,直直地向视野中拟人火烈鸟冲去。
“少主!”
“多弗!”
“少主”是什么鬼啊?他头上还有个老大吗?
“多弗”,火烈鸟,拼一下的话……这个人的名字总不会是多弗朗明哥吧?
不管名字是什么,这个人都是团队的核心人物,最起码也是众望所归的接班人。以他控制你的从容不迫,你的攻击分明不可能伤害到他,但其他人还是喊出声来,竟然还有人要主动挡刀?
“咳——”
神经病啊!还有个试图斩草除根的!
几乎是魔法辉剑触发的同时,一个黑色的身影一脚将你踢飞出去。他力度极大,你重重摔在地上,整个腹部火烧一样地剧痛。血条瞬间没了一半,你觉得自己可能被踢裂了内脏,满嘴血腥味,身体蜷缩成一团,止不住地干呕。
等一下,你可以动了。
为什么?是对方的控制技能时效过了,还是因为你被踢了出去,离开了对方的控制范围?
如果是后者……那这家伙还真是误打误撞做了好事。
拉米惊慌失措,触手都不知道该怎样摆,但还是努力挡在你面前。透过她半透明的身体,你看清那个痛击你的人。
与拟人火烈鸟一般高大的体型、同样款式的黑色羽毛大衣,还有相似的面部轮廓与发色,毋庸置疑,这两人间存在血缘关系。
出手这么快,这么狠,这两人关系还真不赖。
视野中半透明的乳白色染上一层绯红。你注意到拉米的身体中有看起来就不妙的暗红色物质凝集,意识到这就是骨灰简介中所说的“毒液”,你伸手拉住拉米,打断了她的蓄力。
拉米哆嗦着:“不,不反击吗?”
计划赶不上变化,你也没想到这个海贼团全是“少主”的狂热拥护者啊。
以那帮狂信徒的精神状态,再攻击火烈鸟的话,你和拉米恐怕会一齐遭到虐杀,你的辉石杖也会遗失损毁,再也拿不回来了……
嘶。
你疼得倒吸一口冷气,紧接着就是剧烈的咳嗽,直到咳出口掺着碎肉的血沫:[交给我。]
如果你没有猜错,他们目前并不准备杀死你和拉米。
且不提那只变异黑色火烈鸟足以把你踢成弱智的踢击力度,以粉红火烈鸟的怪异能力,只要他想,在魔法辉剑成型的一瞬,你就已经玩完了。
“做得好,柯拉松。”粉红火烈鸟如是赞扬道。享受过下属的关切,他拍拍那个柯拉松的肩膀,走到你和拉米面前。
拉米呜咽一声,你勉强直起身体,让她到你身后来。
火烈鸟身形高大,足有一层楼高。阳光被他的身体阻挡,投下的阴影将你和拉米一齐笼罩。
他俯瞰着你,你努力抬起头。
他露出一个足以止小孩夜啼的狰狞笑容。
倒不是说这人长得多么不堪入目,事实上比起他那群稀奇古怪、几要脱离人类范畴的手下,此人已是极度拟人。但他身上有种与生俱来的幕后黑手气质,如果是现代社会,这种人晚上出来溜达,遇到几次巡警,就会被盘问几次。
是没有同理心可言,也学不会心慈手软的标准坏种。
“我本来不准备这么粗鲁,但没办法啊,谁让你先攻击了呢?”这只粉红色火烈鸟发出了奇怪的、只存在于二次元的笑声,倒有几分循循善诱的意味,“现在冷静下来了?”
你点头。
他问:“你叫什么名字?”
……这可问到点子上了。
因为取名字时只能输入英文,再加上朋友说后续在游戏中也可以修改名字,所以你就很随便地敲了串乱码进去。
好处是不会撞名,坏处是你根本记不起来自己输入了什么。
你沉默着,准备套处置随便编个名字,却听到那帮火烈鸟粉丝团中有人对你厉声呵斥。
“竟然不立刻回答多弗!你这个不懂得感恩戴德的小鬼!”
救命啊,你的耳膜都要裂了。
是那个有着尖细嗓音的家伙,不过对方并不是你和拉米想象的小女孩,而是个比火烈鸟怪物还要高上几分的巨汉。
……未免太有反差了。
你痛苦地闭上眼睛。
火烈鸟妖怪哼笑一声:“好了,冷静下来,琵卡,这只是个小问题……嗯?柯拉松?”
他扭过头,和他的亲戚进行了无声的交流,又将头转回。
受限于身高视角,你并不知道他们进行了怎样的交流,但你听到火烈鸟妖怪多弗发号施令。
他说:“baby5,去拿纸和笔。”
“呀!我被需要了!”
之前在半空中一嗓子叫破你们藏身之地的女孩一脸幸福地捧住脸再跑开,不一会儿就带来了纸笔。
你接过纸笔,一时间却只能想到玛丽、大卫和杰克。
是的,你是个绝望的取名废。
没时间犹豫了,你总感觉自己死星高照,这个海贼团每个人的眼中都滴答滴答倒映着你的虐杀死亡倒计时。
[请问……什么是名字?]
你将纸张展示给高大的男人,因为绝对的身高差距,他略微俯下身体。
隔着墨镜,你看不清他的神情,但你确定他并没有发出什么嘲笑的声音。正相反,他以让你大跌眼镜的耐心解释:“名字就是别人称呼你的方式。”
[就像你的名字是“少主”和“多弗”?]
他不置可否地点头。
[那我的名字是褪色者……]你又补上一句,[最后一个见过的人,这样叫我。]
最后一个见过的(疑似)人:梅琳娜。
她对你的认知:失去指头女巫的褪色者。
没错,就是这样!
这可全是真话,一丁点水分都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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