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歇菜了
容青一把拉住,把夜淮舟拽回身后,盯着“没长大的”的萧逸卿,斥道:“养他不过多副碗筷的事,做何拿他当消遣?”
“谁拿他当消遣了,他要出去找工,我正好缺一人,再说翻册子又不使什么力。”容青背后的夜淮舟在纸上写了什么,举给萧逸卿看,萧逸卿照念:“还有衣裳。”
“衣裳???”突然蹦出的字让容青不明所以。
夜淮舟在还有衣裳前面加上几个字,再次举起来,萧逸卿说:“除了碗筷,还有衣裳。”
夜淮舟点点头,重复以上步骤,在下面写道:‘衣裳不要钱。’
这次容青没要萧逸卿念,他顺萧逸卿目光看到了纸上的字,更加肯定萧逸卿在捉弄夜淮舟,故道:“要钱也付得起,不用理他。”
‘要理,’夜淮舟故意写:‘他是主子。’
容青品性本就很好,在待病患这块更是好到没话说,可能是知道他命不久矣,所以容青多少会护着他,这也是夜淮舟不高兴就爱往济草堂跑的原因。经历使然吧,后来的夜淮舟回忆起,笑叹亦是缘分使然。
说此刻,容青看到他写的“主子”二字,果不其然瞪了萧逸卿,萧逸卿着实冤枉,马上道:“我没让他叫过主子。”
为主子证清白阿晋义不容辞,可惜他未来得及说,夜淮舟已经潇潇洒洒写了:‘没叫也是主子,在他手底下干活都唤主子,我不能坏了规矩。’
写完特意在旁边写上大大的“主子”,举起的同时用笔在即将飞起的字下画上线,以表忠心。
“你同他们不一样,你可以叫萧逸卿,”对上夜淮舟懵懵懂懂的视线,萧逸卿心跳漏了一拍,匆忙间把也可以唤景行改成:“他们有卖身契。”
‘我不卖!’夜淮舟换了张纸,居中写下三个大字,观观又郑重加上:‘!!’
嫌事闹得不够,夜淮舟转瞬戴上白兔面具,泫然欲泣地看着萧逸卿,覆水的眸里写满了:我不卖,萧逸卿,我不卖。
萧逸卿向来能说善道,无理硬扯三分的嘴哑火了,不住反思哪句话又又又说错了。
容青倒是爽快,直言若在萧府住的不开心,可随他去容家。对此,夜淮舟是拒绝的,拒绝完二话不说举步出院,萧逸卿紧跟其后。小九悄悄透露消息给容青:许公子喜欢我们主子。
啊,容青道:“看出来了。”
在明州军营就看出来了,不然也不会提议萧逸卿带他回来。站院门处,一眼过去可见窗户大开的书房。
房中夜淮舟坐在萧逸卿的椅上百无聊赖地翻着什么,萧逸卿站那儿,倾身从夜淮舟那方拿册子。夜淮舟懒得动弹,萧逸卿便放下笔,轻抬起压住册子的夜淮舟的胳膊。
夜淮舟往桌上一趴,竖起翻阅的书,书面:陈塘往事。
“主子知道许公子寄人篱下抹不开面儿,特意寻了个轻活打发他,容公子,您误会我们家主子了。”小九说完进了院。
“萧家可只有一个萧公子。”张庭道。
容青说:“容家也只有一个容公子。”
张庭张大嘴巴,“啊?”
“啊什么啊,你家公子让里面两人合伙欺负了。”清风拂过面庞,容青抬脚往外走,张庭说:“那还去医馆吗?”
“去!当然去。”
夜淮舟不知什么时候养成的习惯,晚上总喜欢抱着枕靠着床,有脚踏就坐脚踏,没脚踏就坐地,一年四季雷打不动。这夜没有例外,多的是容青送来的蛐蛐作伴,夜淮舟没有去逗,只是把竹笼放在旁边,透过窗上糊着的纸望外面。
没人知道他在想什么,带上门守在外面的小九更是不晓此事,直到次日早饭不见夜淮舟前来,萧明远和苏昭棠问起。
宁静的院里青竹落了大半的叶,花不再,萧逸卿至院中,问道:“许少白呢?”
小九答:“许公子还没起,应该还在睡。”
“什么时辰了还在睡?”萧逸卿推开门,“猪——”吗随映入眼帘的景象陡然换成:“容青......”
容青?容公子没歇这儿啊,小九探头,一看不打紧,马上跑得火急火燎,哪是容青歇这儿了,是他家新来的许公子要歇菜了。
床外侧,夜淮舟半倚着,手里的枕滚落到腿边,头靠着床头置物小几,眉眼带笑,本是分外安详的睡颜,偏嘴角挂着抹血迹。
“少白,许少白,”大步入内的萧逸卿抱过夜淮舟,轻抚面颊,“醒醒,别吓我,许少白。”
仔细看的话会发现萧大将军的手在抖,不过营外捡回的一个人,怎么这么紧张呢。萧逸卿顾不上去想,又唤了两声少白,夜淮舟垂首软身,没骨头一样的昏睡状态让萧逸卿很不安。
他抓上耷拉在地面的手,冰得如冬日檐上的凌。再看床上铺陈整齐的被褥,猛然起身,掀被放“尸”的同时,萧逸卿骂道:“许少白你是不是傻?没长脑子吗?大冷天的有床不睡去睡地,冻死活该!”
“冻死你活该!!”萧逸卿骂骂咧咧地拿过里面的被,一边盖,一边嘴不饶人,反反复复叨叨:“许少白你要是敢死,我就把你拉出去喂狗,扔冰窖,给你冻个彻底。”
阿晋备了热水进来,拧干热帕子,萧逸卿用力扯过,拍到夜淮舟脸上时忽又收了力。
“我可告诉你,这是本公子第一次伺候人,你走大运了知道吗?”萧逸卿说着说着绕了回去,“现成的床现成的被,上来就能睡的地儿不睡,睡地,脑子坏了。”
容青到时萧逸卿倒是不念叨了,只不停地给夜淮舟搓手,搓完手搓脸,一张脸被他搓得通红。
坐到萧逸卿让出的地方,责备的话尚未出口,萧逸卿先劈头盖脸道:“送什么不好送两只虫,晚上唧唧唧唧的谁能睡得着,亏你还是个大夫......”
“大夫怎么了?”将将踏入门槛的萧明远道:“送他东西送出错来了。”
萧逸卿眼神没施一个,目视夜淮舟渐渐冒汗的额头,说:“身为大夫,知病患要静养还送吵人的玩意儿,缺心眼。”
阿晋不动声色地拉拉萧逸卿衣摆,萧逸卿抬起头,萧明远一张脸冷得像寒冬腊月插在屋外的红缨枪,迎霜傲骨又泛着不可接近的寒光。
可萧逸卿是谁?打小天不怕地不怕的,能怕他老爹?当下道:“看不顺眼外面待着去,没人喊你进来。”
这边两人一人一句互不相让,那边容青先是揭去萧逸卿盖在夜淮舟身上的两床厚被,其次吩咐阿晋把热水换成温的,再嘱张庭回济草堂抓药。
然后——拿出了夜淮舟最不喜的银针。
萧逸卿见状倾过身,遮挡住夜淮舟紧闭的眼睛,鹦鹉学舌般地:“轻点、轻点、轻点。”
“他能扎死他是怎的!”萧明远怒道:“一个大男人娘们兮兮的怕疼,这要是放在军营我不命人打上几十板都对不起他爹娘。”
萧逸卿脱口而出:“我娘是娘们,你去打一个试试。”
“景行够了,”容青低斥道:“少说两句。”
阿晋也道:“主子,不可以这么跟老将军说话。”
“要不是你娘在家,我能......”
“你能打死我?”意识到这么吵下去确实不妥,萧逸卿转了话头:“既然不能打死我就到此为止了啊。人家怎么说也是萧府的客人,让外人知道指不定笑话成什么样,说几句意思意思得了。”
萧明远一口气上不去下不来,萧逸卿继续说:“我娘叫你来看的吧,看过回吧,这里我照顾着,再不济还有子悠在这儿,死不了。”
按说唤表字更添亲切之感,但容青听着掉了一地鸡皮疙瘩,那感觉说不出来的怪。非要形容的话,就像走夜路突然起了雾,气温骤降,周边发绿,然后在雾的深处,一个披头散发的人对着你猛然抬头,而你恰好在他抬头的刹那看到了萧逸卿龇着个大白牙,然后冲你嘿嘿一笑。
除了惊恐,没有半点令人愉悦的地方。
夜淮舟脉象不稳,只搭两指没有着力点时间一久手便累了,顺其自然的,容青左手放到夜淮舟手下,支撑起自己的右手。落到萧逸卿眼里就成了握,他没意识到是为什么,总之就是推了容青,说:“你去送送,省得我又跟他吵起,少白病着,我俩吵架不合适。”
萧逸卿自己都没明了的本意容青也没明了,但他悟出萧逸卿借口中的话外音,于是起身随萧明远出去,并给身为许少白的夜淮舟说上一堆好话。总而言之,身子不好不是夜淮舟想的,再者夜淮舟尚年少,贪点玩很正常,日后他定嘱他仔细些。
容青这般说萧明远也不便苛责,便顺话茬道:“小九没有无星心细,回头我再调两人过来。”
送走萧明远,容青再度进屋,发现萧逸卿又将刚刚拿走的两床厚被盖夜淮舟身上了。无言片刻,容青上前掀被,萧逸卿却拦着,给出理由:“他冷成这样,你把被拿走了他不是更冷?”
看着眼前的憨货,容青叹息一声,解释道:“他在发热不能捂。”
萧逸卿还欲说什么,容青抢在他前面冷下脸:“你是大夫我是大夫?”
如此这般,萧逸卿不情不愿地把被揭了。可夜淮舟冷,冷得直打颤,边上的萧逸卿灵机一动解了腰带,在容青一副见鬼的神情中抱夜淮舟骑坐到身上,解开衣裳前襟拥着夜淮舟,再形似偷偷摸摸见不得人般地裹上衣。
小九目瞪口呆。
阿晋:“......”
从业十余载,容青不说见多识广,各种稀奇事也算知晓了个差不多,萧逸卿这样式的还是头一遭,大庭广众,成何体统,正要扶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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