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调戏
上课前半小时,宽敞的教室座无虚席。
这在京阳大学其实是正常现象,特别是在医学专业,和宋停霜当年就读时简直如出一辙。
只不过,今天的情况还要夸张一些。
换句话说,只要是晏晚君的课就会变得夸张。
当然了,即使是顶级学府,也不乏躺平摸鱼之辈。
这话说的就是钱帆,作为全班最后一位进门,他很是熟路地溜进最后一排靠窗侧,手里什么书也没带,单单揣个平板。
今日窗外午后的阳光恰好,很温暖,也很适合入眠。
甫一落座时钱帆冒出了这样的念头——他昨晚打王者快到通宵,这会还能强撑着来上课已是不错了。
看时间离正式开课还早,钱帆打着哈欠,双臂枕着桌面便打算先眯一觉。
可无意间,竟被沿窗的一处侧脸惊了目光。
太神奇了——
双眼瞪大,他小口微张,意识像是被什么艳鬼给抽了出来。
该如何细致描述他眼中那道身姿呢。
说是道倩影,不妥,似乎沾了些许风尘,说那是尤物吧,亦不妥,仿佛又多了几分俗味。
他微微皱眉,词量匮乏的大脑硬是憋不出一句话。
搜肠刮肚,也只蹦出一句:“卧槽”
一向善于交际的他,今儿竟也是头一次见这样的绝色,钱帆不禁有些纳闷——照理这样出众的长相,他见了定会留下印象啊。
“哎同学,请问你那个专业的?”
“麻醉学。”对方回过头来淡淡道,似乎对他早已察觉。
“哦~这样啊。”钱帆摆出副恍然大悟的样子,笑着说:“嘿,还真是奇怪,麻醉系的人我认识挺多的,怎么感觉之前一次都没见过你啊哈哈。”
对方瞟了他眼,毫无波澜,“所以呢?”
钱帆喉咙一噎,“啊?”
话还没说出口,却被满堂静默强制按下暂停。
时间在那一秒停顿,全班的声响也在瞬间内沉寂了下来,换之以无数凝滞的呼吸声。
钱帆明显感受到全场的焦点齐刷刷朝门口望去,就连他对面的“美人”也撇过头转向门口,不再看他。
看来也是个颜控。
“同学们好。”晏晚君走进教室,面带微笑。
他丝毫没意识到自己有多么吸睛,一身普通灰黑工装,朴素干练,领带打的挺直,袖口处的衣角还沾了少许粉灰。
“请同学们打开学习通,正式上课前我们先进行点名。”
书本资料依次取出后,他戴上黑框眼镜,发起线上签到,意料之中的无一缺席。
“好,今天我们讲解有机化学里的立体异构。”结实的双臂撑着桌面,晏晚君边说话边挽起两袖,道:“请同学们将书本翻到第38……”
“内消旋化合物的分子内部具有对称性,通常包含两个或多个对称中心,比如酒石酸………”
酒…石…酸?
已经多久没听到这样的名称了呢?
方才那“美人”单手托腮,用书本遮了半边面容,唯露一双清目。
这人不是宋停霜又是谁?
至于他手里的书,是走廊捡的;而这课嘛,包是他嫖来的。
多年未见,曾经他熟悉的教室又翻了新,台上台下的主角也不觉间换了几轮。
“大家要注意,外消旋体是一对对映体的等量混合物,含有旋光性物质,但却没有旋光性……”
台上的晏晚君神采飞扬,言语谈吐自洽,温和中透露着浑然的自信。
鼻尖轻轻蹭着书页顶端,宋停霜身体前倾些许,动作似在试探,褐色的瞳孔满是台上的他。
他又不由地奇想,“当时,当台下的我在听课时,台上的你又在干什么呢?”
可想完之后又觉得这个问题属实滑稽,还TM能干嘛——学习呗。
“好,我们看黑板。”
台上,晏晚君端起粉笔转身去够黑板顶端,而那件灰黑工装在抬手时被顺势提起,暴露了下方若现的沟壑线条。
有句话说的妙,比起赤裸裸的勾引,朦胧的撩拨更为致命,宋停霜没经历过轰烈的情事,倒也不至于没看过别的男人身体,可一旦想到这副肉\体属于晏晚君时,原本平平无奇的海面却霎时剧烈翻涌起来,底下貌似有什么东西被唤醒了,大概是点原始的欲望。
宋停霜一下提起了兴致,越凑越近,甚至想过偷偷拿出手机拍张照片。
只可惜,两人之间隔的实在太远,他再怎么昂起脖子也只捕捉了几眼侧腹的线条,而当他想看得更深时,裸露的麦色皮肤已经被大片灰黑覆盖。
对此,他甚是扼腕。
早知道就拿个望远镜过来了。
“同学——你—拿——错书了”
比这更遗憾的是,他还不能安安静静欣赏台上的景色。
“咋俩——加个—微信呗—”
“你——叫—什么名字——啊”
“同学——”
手里的书本被掐出褶皱,宋停霜强按下扇对方大嘴巴子的冲动。
他不理对方本意是少弄出动静防止被晏晚君发现,可没想到这厮竟然越挫越勇,桌底下打着游戏还不忘嘴巴不停跟他逼逼。
逼话又来了:“哎,这老师长得倒真帅气。”
这回宋停霜倒点了点头。
“人好脾气好身材又好。”见对方终于回应,钱帆往内一靠,语气强烈起来:“记得有一次他穿着健身——”
事实果然证明,人还是不能太激动,否则容易乐极生悲。
就在钱帆往内靠时,他左手手肘好死不死磕落了桌内的手机。
更加好死不死地是,手机掉落至地面的瞬间,竟意外按压到了音量键。
“Victory!!!”
“………”
全场寂静。
“啪嗒啪嗒……”墙上的指针还在走,可他的心脏却似乎停了。
宋停霜迅速低下头,书紧紧捂着脸,全然看不清台上晏晚君的表情。
生气了?
不过,他想照晏晚君温和的性格,生气归生气,想来兴许不会做些什么。
结果,像是为了印证他猜想似得,台上响起粉笔断裂声音。
咔嚓一声,不响,却很清脆。
紧接着,声音切换成几阵沉稳的脚步声。
他心里暗骂了句“草!”,脸又赶紧往里缩了缩,几乎要焊在纸上。
台上的人须臾走到钱帆面前,脸上挂着笑,“请问你在干什么?”
“老、老……老师。”钱帆吓得自动站了起来,说话嘴巴直哆嗦,“老师,我我我……我手机掉了。”
对方又同样的语气重复了一遍,“请问你在干什么?”
而此时此刻,隔着钱帆五个座位的宋停霜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
真生气了?还没见过他愠怒的样子呢。
好奇心的强势趋势下,他捏着书页往后拉,慢慢地开了道缝——那张帅脸从台上一下子逼近眼前,宋停霜眯起眼睛,偷偷开始打量起来。
“把手机捡起来吧。”
钱帆立马蹲下:“哦哦……好好…”
不得不说,晏晚君不笑的时候,剑眉间有种俱来的压迫感,不语而威。
原来眼前的这个男人,还会有微愠的时候。
汹涌的海面遇热融化成了平静的湖泊,噗通一声,无数细小的涟漪在湖中央荡开,碰撞之间幻化成情爱的呼唤。
欢愉壮了胆,宋停霜又把缝拉得开了一点。
不料这时,晏晚君却忽然朝他这边看来!
他见状赶忙拿书挡住了脸,手拍打过书,发出了不小的声响。
耳垂发红,宋停霜屏着呼吸,一动不动。
而他不知道的是,书本外的晏晚君眼神却悄悄发生了一些变化。
那种变化感觉就像是做酸碱滴定实验时往瓶内加了滴酸液,适量的酸恰与适量的碱反应,使得溶液正好达到中和,彻底澄清。
他盯着那儿看了几秒才转回来,说话声变得洪亮,“手机交给我保管吧,别再偷偷摸摸的,如果平时分不想要了的话欢迎私聊。”
午后的京阳素来在安静中度过,只有风总爱作祟,吹得梧桐簌簌,无声无息间,落满一隅。
课堂结束后,按照惯例,几个女生留下问晏晚君问题。
晏晚君耐心解答:“这道题你先把这个物质的R,S构型判断出来,再根据课上讲的公式去分析,答案就出来了。”
“哦,好,谢谢老师。”
“老师再见!”
“嗯,再见!”
一时间,教室里只剩下两个人。
随后,最后一位“女生”上来问问题。
未见其人,晏晚君便抑制不住笑了起来,却又故作严肃,抬头道;“请问这位同学还有什么问题?”
面前的“女生”还拿书捂着脸,满脸娇羞,“老师,你为什么这么帅?”
“哈哈哈!”
两人捧腹大笑。
笑声未停,宋停霜单手倚着讲台,说,“我想请问,晏老师,您是什么时候发现我的?”
“这个问题嘛……”晏晚君笑得更欢了,身子朝宋停霜贴近,“这位同学,你想听实话吗?”
宋停霜:“当然。”
“嗯……”晏老师舔了舔唇,斟酌片刻道:
“这位宋同学啊,虽然你当时拿着书遮脸,但很抱歉,老师还是进门第一眼就发现你了。”
“这么快?”宋停霜心情有些复杂,但说不上失落,他视线落到对方素装最底下的灰色纽扣上,指尖摩搓着桌面,喃喃道,
“芸芸之中,你竟然还是一眼就认出了我。”
“不错。”台阶上的晏晚君微微俯下身,眼神追溯着他,唇对着额头,温柔的话语搅和着热喘。
“但其实你知道吗停霜,我生活了将近三十年,还从没见到过谁的眼眸如你这般,如此脱俗,如此特殊。”
“这便是答案。”
宋停霜睫毛颤了颤,骤然仰头时才发觉两人离得如此近,无形中,就连话语声都带着些捉摸不透的旖旎。
这午后的秋日真是越来越热。
而近距离下,他仔细一瞧,竟发现晏晚君的睫毛和他一样浓密,阳光照耀下在脸颊上投下两片半月状的阴影,甚是迷人。
如同猫的爪子在挠。
手臂鬼使神差抬起,他倏然生出种想要触摸的冲动。可就在指尖扬起的刹那间,那片阴影却又离他而去了。
他摸了个空。
橙色的暖阳从后排窗户泻如,将二人的身形包裹在内,同时在黑板上映下两处立体的侧脸。
空了的手过了半顷才收回,宋停霜这才渐渐吞吐出话来:“原来如此。”
他顺手浅撩了下碎发,青丝摇晃,而那道影子也跟着变化。
晏晚君望向黑板,伸出手,指尖隔空摸着那出轮廓,动作像极了爱抚,“停霜,这次找我有事吗?”
心脏又不可抑制跳动起来,还带着类似新苗破土迸出的声音。
“晚君——”宋停霜这次又主动靠近他,背后黑板上的影子也朝对方贴了上去。
“你……下午有课吗?”
黑板上的两处身影已经触碰,晏晚君回头又俯下身,笑意盈盈,将整幅画面继续深入,直至完全嵌合。
“如果、我说没有呢?”
后方合一的影子巍然不动,两人之间的空气也不知怎么静默了半晌。
“和我走吧,晚君。”
***
“哎哎哎,看,又有谁送玫瑰花来了!”
无论何时,医院里看着总是忙碌的,座落在桐阳市市中心的君岚更是如此,作为该市实力第一的公立医院,严谨,认真,负责是这儿一贯的名片。
“不知道呢,好几天了,估计是那几个麻醉大夫的,我猜是江医生的。”
“我看未必……”
枯燥冗长的工作里,八卦是大概是种很好的消遣,两护士边走边聊,不一会便回了各自的岗位。
半晌,走廊迎面走来了位白大褂的男子,步子轻快,瞥见右边架子上那捧玫瑰花时,却顿时无奈地撇了撇嘴。
他四周望了望,趁着周围没人,拿起那捧花飞速溜走了。
不注意,一两片花瓣掉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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