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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0 章
这一片老小区,居民普遍素质不高,且辛怀乐的这间房子的隔音并不好,即使三人安安静静不说话,也能听到各种杂音飘进来。
婴儿的哭闹声、说话声、以及楼下传进来清脆的麻将碰击声。
辛怀乐把最后一瓶碘伏放进药箱,正要盖上,一抬头便看到宋琦安注视着自己。
他愣了一下,颤悠悠试探着问他,“你有伤吗?”
他全程都在现场,宋琦安有没有受伤,彼此心知肚明,问出这句也是出于礼貌。
宋琦安歪了一下头,看他额头上的伤:“你不用上药?”
不用他说,辛怀乐都知道他在说哪,“我待会自己上。”
“为什么要待会?”
辛怀乐不知道为什么这人非要刨根问底,不过他也只打算敷衍过去,“洗完澡更方便上药。”
“你是不知道伤口不能沾水吗?”宋琦安皱起眉头。
辛怀乐有些头疼,不知道该怎么回他,
杨乐盘腿坐在沙发上,看着这两人,明明就是上个药的事,却像个刀锋相对的敌人一样谁也不让谁,他举起手:“要不我来上?”
闻言,两人都转过头看向他,杨乐一缩脖子。
辛怀乐并不是不愿意上药,只是他背上也擦伤了,一个人并不好操作,所以他想干脆到时候去浴室对着镜子一起涂上药。
然而这个和他并不熟悉的后桌,突然这么强势,他都招架不住。
宋琦安并不和他争来争去,他二话不说坐在辛怀乐旁边,拿过他腿间的药箱,“你转过来。”
辛怀乐吓了一跳,话都说不利索了,“你干,干嘛,我自己来……”说着便想把药箱给抽出来。
宋琦安手一挡,不容置疑地低沉道:“快点!”
他不给他任何反驳的机会,辛怀乐只能微微侧着身体面向他那边。
宋琦安学着他的样子,碘伏沾一半在棉签上,在瓶口处刮了刮,“头靠过来点。”
眼前的人身子僵硬地把头伸出去,身子却在原地一动不动,像是偷听别人八卦似的。
宋琦安没忍住一笑,差点没拿住棉签。
“我是会吃人吗?”说着他坐近了点,“你放松点。”
不会吃人,但是他就是不自在,也许他不太相信宋琦安这个家境优渥的人竟然会给他上药。
可能是跟他交朋友,可是谁会愿意跟他成为朋友。
宋琦安轻轻在他伤口涂着碘伏,杨乐在一旁也不说话,就看着他们上药。
辛怀乐感受着对方的气息呼在自己脸上,两人距离仅一拳之隔,或许从小便不习惯和人接触,此刻他的心脏仿佛要冲破隔膜。
不知是不是真的很晚了,外边那些嘈杂的噪声似乎停止了,他只能听见自己的心跳声,咚咚咚。
涂个药有必要这么紧张吗。
他不自然地咳了声,企图想掩盖什么。
宋琦安在他额头上的干结的伤口处轻轻擦了一圈,并没发现面前这人的窘迫。
“衣服撩起来。”
辛怀乐问道:“为什么要撩衣服?”
“背上的伤。”
辛怀乐是真的想不到这人怎么会知道自己背上有伤的,他来之后,赵士凡就已经放开了他,且全程他都在跟赵士凡一行人对话,他怎么看到的?
直到宋琦安又催了一声,辛怀乐只能照做。
宋琦安把药瓶推给杨乐,“拿着。”
杨乐接过,只见宋琦安一手抓住他的衣服,一手抓着棉签。
一掀开,背上青紫的一块块淤青,差点让他药瓶都没拿住。
“怀乐哥,你背上……”
辛怀乐低着头看地上的水泥地面,平淡道:“没事,可能就是摔到了。”
宋琦安都被气笑了,“这得怎么摔才能把伤都摔在背上。”
“家里有红花油吗?”
“没,就药酒。”
宋琦安把棉签扔进垃圾桶里,“杨乐,你去拿一下。”
杨乐忙不迭地跑出去,在辛怀乐的指引下递过来一瓶用矿泉水瓶装着的一瓶深棕色液体。
盖子一开,药酒的强烈气味瞬间涌进鼻腔,宋琦安被刺激地脑袋往旁边一甩。
“这什么味这么冲!”
辛怀乐脸都红了,不好意思地说:“我妈从老家带过来的蛇酒,很难闻,但是药效很好。”
陈志红虽在城市里工作这么多年,对于这种民间偏方什么的倒是很信任,所以在在家里备了很多从农村带过来的凉茶,草药。
房间里充斥着一股刺鼻的难以言喻的味道,杨乐一只手臂捂在鼻子上,憋的眼泪都出来了。
辛怀乐实在很难为情,“要不还是别擦了。”
“你先别动。”宋琦安强忍着这股气味,狠狠闭了下眼睛,把药酒倒在手上用手心搓热,在淤青的地方缓缓揉着,“忍一忍。”
辛怀乐紧咬着牙,要说不疼是假的,他能感觉到背上的力道已经放得很轻了但他还是忍不住喊出声。
“赵士凡打的?”
辛怀乐只皱着脸,握紧拳头,大脑被疼痛刺激的晕乎沉重,疼话都说不出了,这样算是默认了。
宋琦安也不追问,沉默地继续手上的动作。
杨乐逐渐适应了这味道,拿起药酒站在宋琦安身边,方便他随时倒取。
这场“酷刑”没维持多久,淤血散了很多,辛怀乐重重呼出一口气,把衣服放下去。
宋琦安这才把东西都装了进去递给杨乐让他放回去,整个客厅都是这股药酒的味道,他伸出手看了看,两只手掌满是药酒,在昏暗的灯光下泛着些许光泽。
他只好去卫生间把手洗干净,出来后又去把窗子给打开。
清新空气迎面而来,他顿感舒畅了很多。
说起来,他还从来没给过任何人按摩擦药的,虽说这那气味真的很窒息,不过他竟然觉得还挺新奇,或许是从小循规蹈矩接触的都是一些程序化的东西,看辛怀乐给杨乐上药的模样,他也意外地想试试。
他往窗外望去,只能瞧见几排低矮的水泥房屋和路边的电线杆陷进漆黑的夜色里。更远处便是城市中心里的高楼大厦,和满大街的霓虹灯光,在这个满是黑暗的视野中看过去,那处又显得那么遥远,像是被遗忘的一座小岛……
国外的这种灯光会更多更亮吧,又有谁会愿意摸着黑靠着一点点火光照明取暖。
他自己也不行吧,所以他又能埋怨谁。
他哼出一声笑意,不知是笑自己还是笑这荒谬的人生。
片刻之后杨乐端着一杯水走了过来。
“喝点水吧,怀乐哥让我端给你的。”
宋琦安一愣,露出一个疑惑的表情,“他人呢?怎么自己不过来。”
“他在厨房。”
宋琦安打眼一看,果然见着一个身影戴着一块粉色的格子围裙在厨房忙碌。
“你们这是干嘛?”
辛怀乐正打着碗里的鸡蛋,冷不丁地听见后方传来一句人声,他转过头,宋琦安悄无声息站在他身后,吓得他心脏一紧。
“可乐晚上没吃饭,我给他炒两个菜。”他顿了顿,“要不你也一起吃吧。”
“怎么以前没看出来你这么殷勤呢。”宋琦安瞧着案板上鱼片和切好的酸菜。
这话不知道是夸奖还是嘲讽,明明他没有表露出任何态度,辛怀乐却感觉这话听着不太顺耳,他只能模棱两可回道。
“这鱼前两天买过来的,一直放冰箱也不好,干脆就拿来做酸菜鱼。”
这话不假,这鱼是前两天陈志红带过来的,她空闲的时候会买点菜过来给辛怀乐做饭,就算不做饭也总要买点东西过来,冰箱里常常都没空着,所以他晚上吃什么都取决于冰箱里有什么。
宋琦安望着他利落的动作,倒油,葱姜蒜爆香,把案板上切好的菜放进锅里翻炒,小小的方寸之地,只能听得锅铲碰撞声。
辛怀乐脸上被火光照得透亮,鬓角额头沁出了一层细密的汗珠,他正想抽几张纸递给他擦汗,随即便看他肩膀稍抬,把快滴落的汗液擦去。
……
宋琦安放下手,随口说:“你很会做饭。”
辛怀乐看了他一眼,“我妈教我的,我经常都是一个人住这,所以会炒几个菜。”
宋琦安看着锅里蹭蹭冒起的热气,在生活方面如此的熟练,应该这样一个人过了很久了。
这么一通忙活,也就出了两个菜,酸菜鱼和一碗蛋花汤。
鱼片整整齐齐码了一碗,金黄的汤汁泛着光泽,上面洒了一点蒜末和干椒淋了一圈热油,光是卖相都令人垂涎欲滴,蛋花汤就稍清淡了些,葱花做点缀撒在汤上,正儿八经的一菜一汤。
辛怀乐盛了两碗米饭出来放在桌上,“坐下吃吧。”
杨乐眼睛都放光了,跑过来就是一顿夸赞,“怀乐哥,你也太会做饭了,看着都流口水。”
辛怀乐笑笑不说话,刚想去叫另一个人,发现那人正在阳台上打着电话。
“我告诉你宋琦安,事不过三,你真是一点诚信都不讲,独留我一个人迎接战火的纷飞。”田晨在听筒那边骂骂咧咧,背景里人声和音乐声混杂在一起,明显是在现场。
宋琦安嗯了一声,有一搭没一搭的应着。
“靠,你这是什么态度!丽姐知道你没来,把我一顿臭骂,我当时就想把你这孙子给揪出来揍一顿,”
宋琦安没说话,田晨突然想起什么,话锋一转,嘶了一声,“不过你那同学是怎么回事,他怎么会惹上赵士凡的?”
在电话里一直冷冷淡淡的宋琦安忽地轻蔑地说道:“那帮人还需要什么理由么。”
田晨在电话那边点点头表示很赞同,若有所思了会,“不过你那同学也是真的惨,看着可怜巴巴的。”
“但这跟你放我鸽子有什么关系!”
得,话题又被田晨扯了回来。
宋琦安察觉他又要一顿输出,立马打断道:“好了,我知道了,下次我会来给丽姐赔礼道歉的。”说完他又补充了一句,“也给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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