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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家逸之
席间传来一清澈柔和的声音,
“陆侯爷,既已答应不如给她一个机会,在下也想知道这——豆腐宴究竟有何深意”
这声音好耳熟,似乎在哪里听到过,赵简循声望去“是他!”
那日在山洞,如若不是他出言相救,只怕赵简早已魂归地府,
赵简依稀记得他的名字“逸之——”
那人仍就一袭白袍,不过袖口和前襟都用金线绣着暗纹,华贵高雅,坐在那里似乎和旁的人似乎不在一个世界,
见赵简似乎在打量自己,唇边带着一丝温和的笑意,向她微微颔首,
那笑映在眼中,赵简觉得心脏不规律的一阵跳动,
赵简暗骂自己花痴,可是他的笑容让赵简觉得莫名心安,
陆侯闻言先是一愣,接着正色道,
“既然逸之世侄想听一听,那你便说吧,”
赵简讶异,这人究竟是何身份,他的话就连侯爷这般地位的人也要听从,
然而此时不是想这些的时候,赵简微微思忖了下开口道,
“今日豆腐宴正是特别安排的,其用意有三。”
声音不大,却不卑不吭,字字清晰,
“陆侯清名,我以后厨之人已有耳闻,陆侯持身中正,侯府对当今圣上可谓忠心耿耿其心可表。正如首道小葱拌豆腐来说,小葱的青绿,配合豆腐的洁白,正体现了侯爷堂堂正正做人,清清白白为官的可贵品质!这是其一”
说到此处,赵简微微停顿,很快的观察道陆侯的面色稍有放缓,她暗道,有门儿!
今日既然敢做这豆腐宴,有赌的成分,自然也提前准备好了说辞,所谓天大地大马屁最大,没有人不喜欢别人吹捧自己,想来陆侯最看重的就是自己的官声。
于是赵简就往他的痒处抓去,一番说辞倒是让陆侯听得颇为顺耳,
“听闻老太郡夫人自几年前便开始吃斋念佛,还往寺庙捐了不少香火,可见是慈悲之人,所以今日寿宴多用佛教所谓的净食,以示陆大公子对老太君的孝心,这是其二”
“其三,须请人揭开老太君面前的那道菜”
带侍女揭开盖子,盘中赫然是一颗鲜嫩多汁的寿桃,
“这个季节哪里来的桃子?”
众人惊道,
但那盘中确确实实是一个红润鲜艳的桃子阿,
“所谓仙翁贺寿,赠以瑶池仙桃,民间以寿桃相争寿星多福多寿,就是这个意思,老太君可以切开瞧一瞧”
哦?高坐主位的老妇人早就按捺不住的好奇,让身旁侍儿将寿桃一切为二,
桃肉嫩白如玉,弹性十足,原来这寿桃竟也是豆腐做的,
豆腐做的桃子仅能以假乱真,可见其手艺高超,在做的也纷纷记住这个阿简姑娘,
“此乃第十道菜,豆腐仙桃,加上之前的九道,凑成十全十美之意”
“可...豆腐只是豆腐,低贱之物难等大雅之堂阿”
侯夫人一口吴侬软语,说出的话软绵绵的,不动声色却能杀人于无形,
“对啊,虽然就算说的多么冠冕堂皇,可豆腐终究只是豆腐,贫民的吃食,如何能当作宴席的主菜呢”
刚刚的长篇大论已是绞尽脑汁所想,她果然还是不善与人争论,尤其是陆子恒和其母郑氏这种要死了不松口的人。
事情发展到到这一步,作局陷害她和陆子期的人已昭然若揭,首当其冲就是陆子恒和其母郑氏。
眼见赵简疲于应对郑氏母子的屡次发难,陆子期便主动上前
“豆腐只是一味食材,有何高低贵贱之分呢,其能否登大雅之堂也要看掌勺之人的手艺,大家何不尝过之后在作评价”
毕竟她是因为被自己才陷入这件事中,如果他不争取主持寿宴一事,也不会引得郑氏母子出此下策,可是
“妙极,妙极”
大家的目光再度被那位白衣公子所吸引,
“逸之世侄,何出此言?”
“在下未等主家开口,便先动了筷,请陆侯爷勿怪”嘴上说着自己失礼,面上却未见丝毫愧色。
“余只见碗中,嫩白的豆腐细若游丝,根根分明,火腿丝、墨绿的青菜丝、棕褐的香菇丝点缀其间,宛如缤纷落英,忍不住食指大动,此羹只应天上有,人间难得几回尝因此而感慨不禁感叹”
“哦,这羹细看之下当真不错,其刀工精妙绝伦,色彩搭配更是清醒亮眼,实乃上品”听闻逸之如是说,终于有人将目光投到菜品上,
“文思豆腐羹实乃文人菜,其所蕴含的文化更是高妙,如何到了夫人口中,豆腐竟变成低贱之物”逸致低眉笑道“先皇在世时,喜时豆腐,在御膳房专门设立{豆坊},难道陛下吃得的,侯夫人竟吃不得?”平淡柔和的语调笑着说出的话却让郑氏变了脸色
“我并非这个意思...”侯夫人连忙辩解,
此言一出在无人敢质疑豆腐低贱与否,
“当今陛下倡导节俭,今日有侯府寿宴作为表率,陛下知晓了也会称赞侯爷清正廉洁”
逸之的三言两语让郑氏母子无话可说,
“大家用菜吧,”,有了老太君发话,大家纷纷动筷。
赵简心想,此番虽然惊心动魄但也算有惊无险。
“果如逸之所言,此羹美味至极,其刀工更是卓绝,阿简姑娘的手艺但真不错”
“这道豆腐三吃甚妙,平日里鸡鸭鱼肉已经不厌其烦,今日这豆腐宴颇有新意,令人食欲大开啊”
“陛下曾此菜给本官,今日一尝阿简姑娘手艺不逊色于御厨,改日本官夫人生辰能否请姑娘过府侍宴?”一位身穿绿袍的大人问道
“可...”赵简还未来得及答应,
陆子期抢在前头开口“自然可以,只是她这出场费可是不低呦~~”
“这是自然,这是自然哈哈哈”
赵简瞪了眼陆子期,不想这厮朝自己挤了挤眼睛,随即明白过来,他这是在帮自己抬高身价呢,
经此一事,阿简姑娘必将在这些贵人中传开,名声大噪,心里不由得一阵感激又想到若不是他陆子期,自己也不至于被牵扯进来,心里暗暗盘算,要多问他要些精神损失费不可。
这场寿席终是以宾客尽欢的结局收场,
赵简也得了不少赏钱,预备打道回府,因为距离不远她打算自己走回去,
本来晴朗的天,突然下起了小雨,路上行人稀少,赵简在一处廊下避雨,她不由后悔婉拒了陆子期安排的马车,
这时一辆马车在赵简面前停住,车夫上前对赵简行礼
“我家主人邀请姑娘同乘”
“你家主人?”赵简狐疑的看向车厢,
一只修长的手撩起帘子,顺着望去,帘后是一张熟悉的俊脸,
那人微笑这做了个请的手势,
赵简不由自主地上了马车,
车厢外是淅淅沥沥的雨声,车内一片寂静,
赵简有些紧张,把玩着衣服上的穗子,实在太安静了,静得让人有些不安,
反观王逸之则是一副气定神闲的模样,微垂着眼让人捉摸不透他在想些什么。
将他似乎没有开口的打算,赵简率打破寂静,
“今日多谢你替我解围”
王逸之抬眼勾唇“我原不是为你”
赵简有些窘迫,“不管怎样,你帮了我,我应当向你道谢....还有...你的披风我没有穿,今日未带在身边,下次见面还你”
王逸之似乎有些吃惊,但也只是转瞬即逝,
薄唇轻启,吐出两个字“不必”
“哦”
赵简也不再找话,学起他的模样来眼观鼻鼻观心,
赵简快要打起了瞌睡,
忽然听王逸之开口道“那日...”
“那日是我无心,本就是我进去的,你后闯进来,我一女子被看到那个样子不像话,所以无奈躲起来,而且离得远,我根本没听清,”赵简急忙解释,似乎害怕他不相信自己所说,还伸手对天发誓。
毕竟事关皇家颜面,自己如果不表明态度,只怕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
王逸之在她面上来回打量,接着了然一笑“这样也好”
王逸之不笑时只是个俊秀的少年,一旦笑起来便如亘古并冰川瞬间消融,嫣然无方,
赵简脸上有些微微地发烫,暗骂自己没出息,又奇怪自己原不是这么花痴的人今日不知怎么了,
而且虽不知眼前的人是何身份,就今日宴席上,陆侯对他的重视程度来猜,应该是地位尊贵之人,并且他还和太子妃有着不为人知的感情纠葛,而自己...
赵简拍了拍自己的脸,将这些乱七八糟的想法从脑海中赶走,
逸之看着眼前这个女子奇怪的举动,不禁莞尔。
郁闷之际,马车在翠香楼停下,赵简跳下马车,
谁知脚下不稳失去重心和大地来了个亲密接触,
偏偏这时小五子瞧见了地上的赵简,问道“姑娘这是做什么?”
“没什么,累了,坐会儿”赵简没好气的回答,
在王逸之面前丢了面子,赵简双颊似火烧,她一骨碌爬起来,故作淡定地拍了拍身上的灰尘,
却在听见身后逸之清朗的笑声时忍不住飞也似的逃了,
留下小五子愣在原地,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小五子见马车依旧停在原地,便笑着迎了上去,“这位客观可要用餐?”
逸之面无表情放下帘子,马车径直朝前驶去。
房间里,赵简狠狠的锤着被子出气,奇耻大辱,真是奇耻大辱,
自己怎么会在他面前如此失态,一定是太长时间没和异性接触的缘故。
那人虽不入朝为官,又有如此高的威望还能让太子妃对其念念不忘,定然不是他表面上看起来那般温和无害,而且自己还知晓他们的私情,万一再见也要离得远远的,不...还是再也不见的好...
这样想着,赵简心中却有些恍然若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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