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御前合璧初现峥嵘
养心殿内,鎏金兽首香炉吐着淡薄的青烟,却驱不散空气中弥漫的紧绷。
萧景琰已换下常服,身着明黄龙袍,端坐于御案之后,面色沉静,唯有指尖在紫檀木扶手上无意识的轻叩,泄露了他内心的不平静。福子垂手侍立在一旁,连呼吸都放轻了几分。
谢清澜与沈昭几乎是前后脚赶到。两人皆穿着便服,一个袖口还沾着些许墨迹,一个甲胄未披却带着校场归来未散的肃杀之气。他们并肩立于御阶之下,方才在府中那短暂的、目标一致的默契,在踏入这象征着至高权力的殿堂时,悄然转化为一种更为凝重的协同。
“参见陛下。”
“免礼。”萧景琰抬手,目光锐利地扫过二人,“军报朕已看过。喇库部不过蕞尔小邦,竟敢公然犯边,二位爱卿有何见解?”
沈昭率先踏出一步,抱拳行礼,声音洪亮带着不容置疑的杀伐:“陛下,蛮夷畏威而不怀德!喇库部此举,意在试探我朝反应。若不能以雷霆之势还击,漠北诸部必将群起效仿,届时边关永无宁日!臣请旨,即刻率精兵两万,奔袭其王庭,犁庭扫穴,以儆效尤!”
他话语铿锵,带着战场上磨砺出的铁血气息,仿佛一柄已然出鞘的利剑,渴望着饮血。
萧景琰未置可否,目光转向一旁沉默的谢清澜:“谢卿以为如何?”
谢清澜微微颔首,上前一步,声音依旧清冷,却条分缕析,沉稳如山:“沈将军所言,乃破敌之上策。然,臣有三虑。”
沈昭眉头一拧,侧目看他,以为他又要搬出那套“劳民伤财”的说辞。
却听谢清澜继续道:“一虑粮草。两万精兵长途奔袭,粮草辎重需得保障万全,需立即核算国库,选定最优路线,确保供给畅通,不至为后勤所累。二虑民心。边境贸易集镇遭劫,百姓流离,需即刻派遣得力干员,携钱粮医药前往安抚赈济,重建秩序,以防内乱。三虑后手。喇库部虽小,然其与漠北第一大部族兀良哈素有姻亲,需防其狼狈为奸,或在我军出击后趁虚而入,袭扰我其他边境。”
他每说一虑,沈昭脸上的不耐便消散一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惊讶与深思。谢清澜所虑,并非反对用兵,而是将一场单纯的军事行动,放在了更广阔的政局与民生棋盘上进行推演,弥补了他作为武将最容易忽略的环节。
谢清澜说完,转向沈昭,语气是纯粹的商议:“将军用兵如神,自不必臣赘言。但奔袭路线,可否稍作调整?据《漠北风物志》及近年商队往来记录,由此处峡谷切入,虽多行半日路程,但更为隐蔽,且有水源补充,可减少辎重压力,亦能避开喇库部设在常规路线上的几处哨卡,达成突袭之效。”
他边说,边从袖中取出一份简易舆图,上面竟已用朱笔勾勒出了他所说的路线,旁边还有细密的小字标注着水源、险要及可能的敌军布防点。
沈昭接过舆图,只扫了几眼,心中便是一震。这路线选择极为刁钻老辣,非深谙地理与兵法者不能为。他猛地抬头看向谢清澜,只见对方神色平静,仿佛只是做了一件再平常不过的事情。
“此外,”谢清澜又看向萧景琰,“臣建议,可同时派遣使者,携重礼前往兀良哈部,陈明利害,重申两国交好之谊。即便不能使其助我,至少可令其保持中立,不至与喇库部联手。”
沈昭深吸一口气,压下心头的震动,接口道:“若按此路线,我军确可更添三分胜算!至于兀良哈……末将以为,谢丞相此计大善!双管齐下,方可确保万无一失!”
他这一次,没有再称呼“谢清澜”或“丞相”,而是下意识地用上了相对正式的“谢丞相”。
萧景琰端坐其上,将殿下两人的互动尽收眼底。他看着沈昭从最初的激进到后来的沉思与认同,看着谢清澜从冷静分析到提出具体可行的辅助策略,看着这对平日恨不得掐死对方的冤家,在军国大事面前,竟展现出了如此惊人的互补与默契。
他嘴角微微勾起一抹不易察觉的弧度,心中那份“撮合”的得意,此刻竟被一种更为深沉的“得人”之喜所取代。这才是他想要的将相之和,文武之道!
“准!”萧景琰不再犹豫,声音斩钉截铁,“沈昭,朕命你为征北大将军,即日点兵两万,按谢卿所拟路线,奔袭喇库部王庭!务必打出我大梁的国威!”
“臣,领旨!”沈昭单膝跪地,声如洪钟。
“谢清澜,”萧景琰目光转向文臣,“粮草调度、伤员安置、边境安抚、以及出使兀良哈之事,朕全权交由你统筹!各部衙门,皆需配合!”
“臣,遵旨!”谢清澜躬身领命。
“去吧。”萧景琰挥挥手,“朕等着你们的好消息。”
两人同时行礼,退出养心殿。
殿外的阳光有些刺眼。沈昭停下脚步,看向身旁依旧神色清冷的谢清澜,嘴唇动了动,似乎想说什么,最终却只是抬手,重重拍了拍谢清澜的肩膀。
“谢了。”两个字,干巴巴的,却带着沈昭式的郑重。
谢清澜被他拍得身形微晃,肩膀上传来沉甸甸的力道。他没有躲闪,只是抬眼看了沈昭一眼,淡淡应了一声:“分内之事。”
没有多余的交流,两人再次转身,一个奔向兵部与军营,一个直奔户部与内阁值房。
身影在宫门口分道扬镳,奔向各自繁重艰巨的任务。然而,一条无形的线,却已因这场突如其来的危机和御前完美的配合,悄然将两人牵连得更紧。
养心殿内,萧景琰摩挲着下巴,对福子笑道:“看来,朕这婚,赐得甚是及时啊。”
福子连忙赔笑:“陛下圣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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