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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0 章
顾沧术背后的桃木剑飞出,带着符咒钉在木门上,屋里的虫子发出一阵哀嚎,但仍能听到让人头皮发麻的窸窸窣窣声响。
“我现在只能将这些虫子封印在此地,要想彻底根除还需找到根源所在。
你有闻到什么异常的味道吗?”顾沧术扭头问起一旁的胡纭姬。
“我的鼻子已经被血腥味给灌满了,不过似乎不远处还有一点若有若无的牲畜的味道。”
书生听到牲畜缓缓开口道:“我这舅父最爱野味和一些新奇的吃法,这些东西不会就是这么引来的吧。”
“那还不快带我们去瞧瞧,说不定能找到根治这些虫子的法子。”
“就在后院,不过你这不需要人守着吗?”书生见顾沧术也要跟着去,有些不放心地看了眼把柄桃木剑。
“无碍。”不过顾沧术还是捏诀将封印加固了几分,又将桃木剑与符咒隐去。
书生将两人往一处院落引去,胡纭姬抽动鼻子,转头看了书生一眼。
那股墨香味似乎淡了下去,被一股她讨厌猫味包裹。
“怎么了?”书生注意到胡纭姬的目光,侧过身子看向她。
“没什么。”
很快便到了院门口,那股恶心的味道透过门缝流露出,胡纭姬听到动物的哀嚎惨叫声。
推开门,一张张还带着血的皮毛迎风晾晒,底下是挤在狭小笼子里动物,它们面露惊恐,毛上还带着同伴滴下来的血。
“真是残忍,你说我舅父那下场是不是活该啊。”书生燕文丰说着转头看向胡纭姬。
胡纭姬在刚见到这场景时便已窜了出去,将那些牢笼打开来。
虽说她也会吃肉,但杀生不虐生的道理她还是懂得的。
这哪是为了口腹之欲,分明是以虐待生灵、观察它们恐惧来取乐。
“活该,确实活该。”在确认都放出去后,胡纭姬回应了燕文丰的话。
“你到底是谁?”顾沧术这才察觉出身旁人不对劲,哪有人会用如此戏谑的口吻来诽议自己舅父的。
“呵,这就得你自己去查查看了,道士。”
话音刚落,胡纭姬便被一团黑雾笼罩,瞬间消失在顾沧术眼前。
院中景象宛如被戳破的字画,显露出真实的景象来。
粘稠干涸的血渍遍布各个角落,那些专为陶富春抓捕处理野物牲畜的奴仆早已死去多时。
顾沧术连忙赶回之前用桃木剑封住的屋子,还好那并未有变化,里面的虫子也都还困在其中。
小狐狸,不知那人要将小狐狸抓去哪,没事的,小狐狸那么聪明肯定会没事的。
顾沧术不断说服自己,试图缓解那漫上来的不安。
他的脚步不停,再次来到那处院落,将地上的尸体都查看了一番。
每一具的状况都出奇的一致,浑身上下没一块好肉,全是动物的抓痕和撕咬出来的血洞,最后硬生生扯断脖颈致死。
难道是哪个死去动物怨灵的报复?它会躲哪去呢?
胡纭姬捏着鼻子,厌恶地瞥着面前的燕文丰,“我说怎么有股猫臭味,原来是猫妖啊。”
“你个狐妖跟道士厮混在一块,还好意思说我臭。”
“我那是为了从他身上学东西好嘛,话说你刚刚将我带到的法术是什么。”
“人都不是好东西,更何况他还是个道士,他会用心教你?不过是觉得你涉世未深在那诓骗你罢了。”
“哎,这你可就说错了,他还真教会了我一些东西。”
“那又如何,他是道士,天然便克你,不如你跟着我,我们一起斩杀那些个不拿其他生灵当回事的人。”燕文丰一脸认真地说道。
凭他一个要将这些个人斩杀殆尽实在是太费功夫了,更何况现在又添了个道士,这狐狸整日跟在道士身边,想必是知道他弱点的吧。
胡纭姬这才认真地将他上下打量一番,居然是要她邀入伙吗?不知他的身上有没有那丝金线。
要不就先答应着看看?
两个各怀鬼胎的妖便这么达成了合作关系,只是彼此间的信任程度就只有她们自己知道了。
胡纭姬跟着燕文丰来到一处人家的屋顶,底下的人正在院子里宰杀猪狗。
泛着银光的刀子很是利落地捅进肥厚的猪脖颈,手腕翻转,往右一划,滚烫的血液顿时涌出,滚落到底下的木盆里。
“你带我来就是为了看这个?”胡纭姬疑惑地问道。
一个屠户的日常有什么好看的,总不能因为这就把他给杀了吧。
“阿耶,狗肉已经送到里正舍了,不过听说陶老爷病了,那些个看门的死活不愿让女儿进去。”
赵月怡门都还没推开,声音已经传到了胡纭姬两妖的耳朵里。
“知道了,快帮阿耶一起将这头猪给处理了。”
赵屠户将猪抛到石板上,刚烧开的水往上浇,再用刮刀整个刮蹭一遍,去除表面的刚毛。
赵月怡拿着把剔骨刀走进院子,脚边跟着一群毛茸茸的小狗,它们拼命摇着尾巴试图吸引主人的注意力。
“你听到她说的,狗肉,她脚边的那些都是养来吃肉的。
人就算对你再好,也不过是拿你当食物而已,现在不吃只是时候未到。”
燕文丰的声音冷冷的,有自嘲也有讽刺。
胡纭姬没有搭腔,只是直直看着赵家父女在那熟练地肢解案板上的猪。
她相信道士是不会对她这么做的,他又不吃肉,而且他很喜欢小动物的。
可是在看到底下的赵月怡将小狗高高举起又抱在怀中磨蹭的时候,她的心有些动摇了。
“你说我要是把他变成一只狗会怎么样,他的女儿会认出他吗?会因为血脉相连的感应放过他吗?”
“你要是这么做了,那和他们又有什么区别,还不如给他们个痛快。”
“痛快?那岂不是太便宜了他们。”
“你会捏造梦境吗,要不等到夜里你在他们的梦中试试?说不定他们还有救。”胡纭姬提议。
燕文丰古怪地瞥她一眼,“你还真是跟道士待久了,竟有这幅菩萨心肠啊,怪恶心的。”
不过,最后燕文丰还是听取了胡纭姬的提议。
等到赵家父女闭眼熟睡时,燕文丰便带着胡纭姬来到屋里,钻入了赵月怡的梦中。
赵月怡的嘴角上扬,正做着天上掉金元宝的美梦呢。
只一瞬,那些个金啊银啊的,便如纸做一般,轰的一把火,烧了个干净。
赵月怡捧着那堆灰烬还没反应过来,一只狗突然从旁边窜过来,直冲进她怀里。
那只狗脸上有一撮黑毛,跟她阿耶脸上痣的位置如出一辙,瞧着心软下来,不好将美梦落空的怒火发泄到它身上。
赵屠户没想到会梦到自己变成了只狗,他冲女儿吼叫转圈,见她没反应又四处乱撞,试图从梦中醒过来。
可惜,燕文丰的法术不是凡人能冲破的,他不仅没能从梦中醒来,还因此摔得满身伤,疼的直哼哼。
赵月怡看着这只像是在发病的狗,利落地从身后拔出剔骨刀来对准它,生怕它会暴起伤人。
“你觉得她认出他没有。”燕文丰问道。
“这种情况,不管怎样都会以自身安危为主吧。”胡纭姬觉得这个问题没有意义。
赵屠户在看到刀子顿时不疼了,一溜烟窜起,想对着她吼又怕会惹恼她真刺过来。
赵月怡见小狗安静下来,在看到眼熟的狗脸时又忍不住心软,紧握着刀尖朝旁边斜去。
“嘬嘬嘬,小狗,过来。”赵月怡朝它招手。
赵屠户迟疑地走过去,脑中闪过女儿以往利落处理狗的画面,四条腿控制不住地抖起来。
之前从未觉得自己的行为有何不妥,现如今自己沦为牲畜,恨不得天下人都能立地成佛,再不杀生。
赵月怡抓起狗爪子,确认面前的狗子并无异常后,便如往常那般喂养它,盼着能用它换取钱财。
赵屠户哪敢多吃,除了维持温饱就是试图让女儿认出自己。
这落到胡纭姬眼里便是赵月怡悉心照料小狗,小狗围着饲主转悠蹦跳,瞧着倒是一番温馨的画面。
燕文丰则觉得十分刺眼,都是人驯服他们的把戏罢了。
时间快速流转,赵屠户还是被养的膘肥体壮,皮下的肉鼓鼓囊囊的。
赵月怡很是满意地捏起他的狗腿,在她眼里眼前的不是活物,而且一块块标着价码的肉。
“怎么样,我说的不错吧。”燕文丰看着这熟悉的画面,早已麻木。
当年他还是小猫的时候,也遇到了个像她这样擅于伪装的人,每日将他喂的饱饱的。
可是,到最后……
他就不应该相信人的鬼话,什么孤苦无依,什么只有他一个,结果还不是将他丢到一边,任由他沦落至此。
梦醒了,燕文丰刚要动手就被胡纭姬给拦住。
“再等等看。”
赵屠户的惨叫滑破黑夜,醒后连忙将全身摸了个遍,确实身上各个部分都还在后,才擦干额头的冷汗。
这一夜他再没能睡着,天刚蒙蒙亮便将女儿摇醒,同她将院里的猪狗都给处理了。
“阿耶,你这是做什么,现在就卖是卖不上什么好价钱的。”
“钱钱钱,你眼里还有我这个阿耶吗,以后不许再拿刀了,改换别的行当,你我都有把子力气不愁没饭吃。”
“是。”
自此后赵屠户看到刀就腿软,同女儿合开了个茶馆,将那晚的经历编成话本子,对每个来喝茶的客人都要绘声绘色地讲一遍。
顾沧术在听闻此事后赶了过来,可惜还是晚了一步,燕文丰已带着胡纭姬去到了另一个地方。
至于里正舍那堆尸体和虫子,顾沧术已超度封印。
但要想彻底根除避免再次发生,他必须得抓住处理掉那个拐走他小狐狸的书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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