模糊边界

　　程恪臣扯过来，两人手指短暂地触碰。

　　翌日，天微亮，四人就启程回去。

　　太阳从海平面升起太过震撼，整个水面波光粼粼的金色，赵桦烟盯着看了好几眼。

　　随着温度的上升，清晨带来的凉意渐渐散去，车子即将行驶上高速的路段，宽阔的公路围栏边，有人远远就招手，试图搭车。

　　离得近了，那人的面孔身材清晰起来，是个胖胖的，四十岁左右，穿着朴素的男人。

　　程博宇握着方向盘转弯，在路边停下。

　　他降下车窗，那个男人立马靠近，仰头道：“可不可以搭我一程，我车轮胎爆了。”

　　车上也没有带多余的轮胎，程博宇想了下，问：“你去哪里？”

　　“到拂兰区假山花园那里。”

　　离程家在的地方只隔着几条街，倒是也近。

　　程博宇下意识看向副驾上的妻子，陈松梅扭过头来，轻点下头，是准许的意思。

　　程博宇就放心道：“行，我们也大概到那里，挺顺路，上来吧。”

　　男人感激极了，从嘴唇干裂程度，和有些夸张的鞠躬来看，想必已经等了很久，这次才搭上。

　　他明显看到前排已经坐满，后座贴着防窥膜，车窗紧闭，什么也看不到。

　　既然能让他搭车，说明还有空位，男人毫不犹豫地抬手触碰上车门把手。

　　赵桦烟就在里面车门边，她见男人要从她这侧上来，并没多想什么，正要起身让位，右手边突然伸过来一只手。

　　鼻尖似乎闻到一点程恪臣身上冷冽的淡淡香气，赵桦烟本能地往后缩缩身体避让，不敢动。

　　男生也不知何时靠过来的，他骨节分明，修长匀称的手指倏地将已经打开一点地车门关上，随着那一声闷响还未彻底消散，他已经按住车窗降下键。

　　车窗没有降到底，只堪堪露出点可以交谈说话的空间。

　　程恪臣撩眸看一眼车外站着的人，淡声道：“那边上。”

　　“哦哦，好的。”胖大叔还是生平第一次见到一个男生的长相长成那样。

　　不是简单的俊俏，是一种很有冲击力的，跟建模一样立体精致的脸，偏偏气质很有野性和冷厉。

　　尽管对方似乎没有表现敌意，但男人还是不禁边往另一边车门走边摸了摸自己的胸脯。

　　有过“前车之鉴”，这一次，男人没有那么急，握上车把手，缓缓拉开。

　　车里面后排的景象一目了然。

　　刚才眼神没什么温度，容颜帅得爆炸天的男生坐在中间。

　　在他的左手边，就是他几秒前要上去的那边车门旁，是一个穿着浅色衬衫，牛仔半裙的女孩子。

　　隐约只能瞧见白皙的侧脸，细挺的鼻梁，再多点，就看不到了，被她旁边的男生身躯遮挡大半。

　　男人不敢多看，利索地上车。

　　车门一关，黑车在碧天白云下朝着公路的前方径直驶去。

　　没过五分钟，收费站一过，车子提速，车窗全部上升，闷沉声嗡嗡地灌入耳朵。

　　座椅前方下面的地带，铺着柔软的蓝色毯子。

　　一双红白色，干净的帆布鞋往车门旁静悄悄，缓慢地移动，不一会儿，帆布鞋右边黑白色的板鞋往它而来，两鞋之间，距离再度拉近。

　　搭车的陌生男人体型宽大，坐在那里像一堵墙，本该是一人位的他，一个人就占去了将近两个人的位置。

　　后排无疑是有些拥挤的。

　　程恪臣坐得很靠前，他虽然劲瘦，但他现在身高直逼190的个子，骨架摆在那里，也占一定的空间。

　　若是往后坐，旁边那个虽然高挑，但身材苗条，纤薄的小身板怕是直接被压成块饼。

　　然而这也其实是高个子程恪臣眼里会这么觉得，赵桦烟可不是小身板，她就是骨架小点，但身材比例极好，腰细腿长的，也坐得够呛。

　　浅蓝色的牛仔半裙坐下来短不少，遮住有些肉感的大腿，却遮不住又白又修长笔直的小腿。

　　尽管，她坐得靠着黑色椅背，程恪臣坐的往前，方便腾出空间，不至于挤不下。

　　但是，正因为这个错位，她肤色均匀白润的大腿蹭着程恪臣的腰下后面位置。

　　她必须要抓住车门，才不至于让自己的重心落下去，腿压到男生。

　　在这路程近一个小时半的途中，还未到达目的地，赵桦烟的左手臂已经成功酸麻。

　　—

　　按照男人的要求，程博宇将他放在步行街街口。

　　他要掏钱，程博宇没收，车子很快驶离此处拥挤闹哄的地段，开向安静宽阔的似锦陈都。

　　后排终于敞亮起来，空气都通畅不少。

　　赵桦烟放松了身体，程恪臣往另一边移了点距离，回归他中间人的位置，倒是也没窜到车门边。

　　现在的景象是，浅色的衬衫外套一角轻轻勾着旁边黑色工装裤裤边。

　　赵桦烟习惯双手交叠放在腿上，程恪臣终于有腾出来的空间打他的游戏。

　　两人都过于相信前面程博宇的车技，于是，在意外发生的那一秒，赵桦烟下意识双手伸向两侧，寻找支撑物，程恪臣左手握紧手机，右手往前抵在前排座椅靠背上。

　　陈松梅松开抓住坐垫的手，口吻冷肃：“好好的，你刹什么车？”

　　程博宇有些抱歉：“前面刚才穿过去一只小狗，我没注意看，就只能下意识猛地停下车。”

　　车子左前方还能看见那只小狗，也不知是不是已经被车辆撞到，后脚血淋淋的。

　　陈松梅收回到嘴边的斥责，只道：“好好开车。”

　　程博宇好脾气地应声：“自然自然。”

　　车子重新驾驶起来，其实现在离程家在的那栋别墅只有几步路的距离了，转过前面一个弯进去就行。

　　赵桦烟早已收回适才不小心撑在程恪臣腿上的手，因为那只狗，她无心尴尬，小声地说了句抱歉后，她扭头看向窗外那只跑远的狗。

　　程恪臣也没了打游戏的兴致，关了手机收起来。

　　他抱手往后靠着椅背，向身旁的女生撇过去一个目光。

　　赵桦烟依旧侧着头，只能看见她细长白润的脖颈和轮廓流畅小巧的耳朵。

　　-

　　只是离家一天多而已，蓦然回到熟悉的门前，格外地想念和亲切。

　　范薇放假了，饭和卫生自然只能程家人自个儿搞。

　　早餐吃得潦草，这会儿大家肚子都饿。

　　程博宇换鞋后，直奔厨房，将围裙往身上一戴，洗净手就开始淘米煮饭。

　　陈松梅不会做饭，她的秘书发给她一个窗口，包都没来得及放，就去楼上书房开视屏会议去了。

　　赵桦烟左看右看，瞧着地面落了些灰，主动自觉地去杂物间找出清扫工具打理起来。

　　程博宇插上电，转身瞥一眼客厅，只剩下女孩子一个人，忍不住说道：“桦烟你去休息吧，叔来弄。”

　　赵桦烟弯腰提起垃圾袋，头也不抬说：“我不累。”

　　程博宇有些莫名的欣慰和舒坦。

　　他也没再说什么，打开冰箱，决定中午搞个火锅吃。

　　赵桦烟领着垃圾，路过厨房的时候她停下来，想到什么似的，放下垃圾袋，转身奔向楼上。

　　她径直冲向自己的卧室，拉开书桌抽屉，拿了一些面包，还将唯一备用的碘酒和挫伤膏一并装在一个黑色袋子里。

　　确认没有什么需要拿的了，她折身跑出房间，在走廊里遇着程恪臣。

　　他衣服没变，手里提着瓶水，看样子是去楼下。

　　赵桦烟没说什么，她敛下眸，捏紧袋子口，小跑着在他前面下楼梯。

　　程博宇大概是听到动静，在橱柜边扭头看过来。

　　赵桦烟嘴里发干，她抿了下唇，躬身拾起地面上的那个垃圾袋站起来，对上程博宇的目光，说了句：“我去丢垃圾。”

　　程博宇下意识答：“哦，好的，丢完垃圾赶紧回来吃饭。”

　　赵桦烟嗯一声，抬腿就要走，忽的，又听程博宇道：“对了，桦烟，你应该不知道垃圾池在哪里吧？”

　　这赵桦烟真不知道，不过打从一开始她就不是把垃圾丢在什么垃圾池，而是带走，马路边总会有装垃圾的垃圾箱。

　　程博宇都这么说了，她也只好嗯一声。

　　“那正好，恪臣你带妹妹一起去吧。”

　　程博宇冲楼梯口的儿子吩咐，“顺便带她在周边转转，多认识认识，也不是一件坏事。”

　　赵桦烟胸口起伏一下，几不可见地皱了下眉，不是很想，但身后不远处的男生应声：“好啊。”

　　很快，背后就传来鞋子踩在地板上的轻响，赵桦烟没有回头，径直走到玄关处蹲下身体换鞋。

　　来到她跟后的程恪臣也弯腰穿鞋。

　　门打开，天色有些多云，不是很亮堂。

　　赵桦烟跟在程恪臣的身后，出了院子，朝着中间干净的道路一直往左侧走过去。

　　这条柏油马路两边都是和程家户型差不多的别墅，有人在院子里注意到他们，投来一个打量好奇的目光。

　　赵桦烟目不斜视地往前走，大约四分钟后，前面的程恪臣停下来。

　　她绕过他身体，将垃圾丢到路边的垃圾池。

　　回过身的时候，男生还在原地，双手插兜的样子。

　　赵桦烟将那个装着面包的黑色袋子捏紧，抬起眼看他，隔着点距离道：“你先回去吧，我有点事。”

　　程恪臣往前走几步，两人拉近。

　　他低眸瞥一眼赵桦烟手中的袋子，才没什么表情地掀起眼皮：“你要养那只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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