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愚蠢……
霓昭支支吾吾地一时说不出话来，只将手收回，在屋内来回打转，装作很忙的样子。
“是……是啊，你快喝吧。”她只身背对着容霁，回避他的目光。
容霁视线定在霓昭身上两秒，看她手脚摇摇晃晃，脑袋来回转就是不和他对视，心更是往下一沉。
果然没错，这碗药有问题。
是她自己拿来让他喝的。
容霁收回视线，脚步迈向桌子，端起药碗，随后连碗带人向霓昭的方向走去。
“哦？那你先帮本君试一下……毒。可好？”他强迫霓昭转过身来，与他对视。
他眸子里带着玩味，像是断定她会找尽借口回绝这一无理的要求。
霓昭听言，想着她体内没什么毒在作祟，何况明眼人都能看出这大魔头平日里养尊处优、做居高位。
指不定以前的药真的都是那些侍女帮忙试毒的。
合情、合理。
她不带犹豫，伸手拿出碗边，“好啊，我来帮你试试。”
说着就要将药汤灌入口中。
容霁眼眸一紧，口中的话还未说出，就看见药汤要顺着倒入。
手指猛地一松，药碗没了支撑，失了平衡。
掉落，“砰——”
清脆的声音，碗已摔在地上，成了一打破碎的瓦片，混在黑色的药汤中。
再抬眼时，容霁眼中已有了怒气。
他在这仙界当了几千年的药引子，又被人下了噬心毒久经痛楚。
又如何会察觉不出那碗中藏着扩脉毒。
对体内无毒之人来说，并无伤害，可对于她他这种体内渗入剧毒的人来说，如何能轻易喝下？
她忘了她体内的夺魂茶？
心中的不解与不知名的情绪如同一只不断被充气的气球，在容霁心中膨胀，又在某一特定时刻，“啪”的一声炸开。
“那药中有毒！”他提高音量，眉头夹紧。
明明是担心居多，说出口的话却变了味。
霓昭被吼得浑身一颤，更多的是陷在下毒被发现的恐惧中。
一言不发。
门外侍女听到房内传来的碎裂声，赶忙闯进来，看到的就是这副场景。
“说话！本君让你说！”容霁抬眼看到霓昭的样子，又是一阵火气涌上心头。
他双袖烦躁地挥了挥，坐到椅子上，不明白自己这是怎么了。
照平日，有人敢在他碗里下毒，别说生气了，出了这个房门留不留得住全尸他也是眼睛都不会眨一下。
敢下毒？
那便没有活的余地。
可这事放在霓昭身上，他竟想的是霓昭倘若真喝下了这碗药汤，夺魂茶发作起来便是真救不回来，那时该如何应对。
房内一阵静默，侍女们都低着头不敢出声半句，生怕这暴虐仙君看他们一个不顺眼，便死无全尸千年修为尽废了。
而霓昭……
她此刻在心里不停地呼叫系统，“系统系统，我要死了，有没有人来帮帮我啊？!”
然而，系统装死。
“都滚出去！”容霁不愿耗在这个无尽的漩涡中，出声将一众人逐出。
得了，别说哄哄这仙君，增加增加亲密度了，这怕是在他心里又多了个可以杀掉的理由才对。
霓昭坐在自己的房间里止不住地叹息，掰着手指计算着自己还有多少日子。
随后又放弃了挣扎，索性看着窗外思考人生。
月亮落下，太阳紧随其后升起，几轮更迭。
一晃几日过去，霓昭和容霁的关系也是越发紧张起来，两人都刻意地避着对方，暗地里不知在较什么劲。
…………
今日是十五之日，月圆之时。
不知是什么特殊的日子，这宫内的侍从们仿佛都提着口气，一副生怕做错事的胆怯。
她正在院子内盘算着什么时候再去一趟素镜桃源。
忽得感到心口一阵尖锐的疼痛，毫无预兆、猛烈的疼痛。
霓昭踉跄地扶住柱子，指节因疼痛而用力到发白。
“警报！月圆毒发夜，宿主请完成毒发夜以血解毒任务。”
系统的机械音再次响起，与此同时，整个雾玄殿躁动了起来。
走在路上的侍女们不知道是得知了什么消息，面上透着恐惧，脚步却逐渐加快，往殿中心容霁的房间奔去。
霓昭突然想到了什么，怕不是容霁出了什么事，不然系统不会给她报警报。
她也随着侍女们快步走向容霁寝宫。
殿内传来了药碗瓷器破裂的声响，紧接着是一阵痛苦的闷哼声。
霓昭顾不得心口的痛，疾步奔向容霁，
推开门的一瞬间，一股热浪朝她袭来，原本布满寒气的殿内此刻热得霓昭脑袋发汗。
“容霁？”她试着唤道，声音在空荡的房间内显得格外飘渺。
屏风后传来了一阵细碎的铁链声，霓昭连忙走去。
容霁此刻青筋暴起，周身被黑雾盖成一团，墨黑的发丝凌乱地黏在他脖颈处，原本素清的白色衣袍被身上的热汗浸的一团糟。
他布满血丝的眼睛抬起望像霓昭，声音却发冷，“滚出去！”
霓昭非但没退，反而向前两步走，腿却几不可察得瑟瑟发抖。
毒发的样子真的很吓人，可是她不做任务没法活命啊！
“我带了净心丹来。”她从衣袖中取出瓶子，缓缓靠近容霁，却在即将触碰时被一股气流猛地推开，整个人摔倒在地，瓷瓶碎落一地，在霓昭手腕处划出几道血痕，五脏六腑如错位般发疼。
“我说了！滚出去！”容霁面色狰狞，痛苦地嘶吼。
“系统提醒，目标对象生命值降低！”
霓昭顾不得那么多，随意擦去唇角的血迹，扑上去按住容霁发抖的手。
门外的侍女们全都瑟瑟发抖，一副想进又不敢进的表情。
她们不是霓昭，倘若仙君真的失了理智，绝对落得一个魂飞魄散的下场。
“别碰我！”容霁反手一挥，血痕浮现在她脖颈处。
霓昭疼得眼前发黑，两手却仍死死抱住容霁，脖颈的血味似乎诱发了噬心毒。
容霁再也忍不住，将她狠狠掼向地面，疯狂用五指抓挠霓昭的脖颈，企图让其流出更多。
她缓了缓，从伸缩瓶中取出一把刀，抖着手两眼含泪用力在腕间划开一道口子，随即快速将手腕伸向容霁的嘴边。
“喝吧，喝完就没事了。”
血珠源源不断地渗出，又被送入口中，最后化为他唇边的一抹艳色。
霓昭看着容霁眼中血丝逐渐消退，狰狞的面孔逐渐恢复平静。
不知过了多久，容霁终于松开，踉跄后退，眼中有化不开的不解。
“为何救我？”
“问了多少遍了……你死了我也活不成！”系统宣布任务完成，给予了痛感消除奖励，霓昭才咸鱼翻身没好气地敷衍道。
是事实，也是气不打一处来时的心里话，霓昭没察觉到这话中的丝毫不对劲，
却没看见身后人眼眸中翻涌的情绪，眼底寒冰微微松动。
“愚蠢……”
霓昭听此话，更是两眼一翻白眼，气得直想上手打他两拳，却又在半空中停住。
她不是那么小气的人，眼前这人还是个病人，打不得。
只好转移话题，“你这毒……一直都这样吗？每月十五都会毒发一次？”霓昭眼睛直视着容霁，真诚发问，眼眸中带着疑惑和同情。
若是每个月都发作一次，那也太惨了……
在现代世界霓昭就十分痛恨女人特有的每月一次的例假，她每个月那几日都疼地死去活来，恨不得下一秒就将子宫切除，所以她格外懂得容霁这毒发之痛，是何等的痛苦与无奈。
容霁在她的注视下，缓缓点了点头，语气确是毫不在意，“这点小毒，对本仙还产生不了什么威胁。”
又嘴硬…………
霓昭在心中暗自吐槽，嘴巴叽里咕噜地不知道在说他什么坏话。
“我看你还是好好休息吧，这噬心毒可不是闹着玩的。”霓昭抬头，朝容霁方向努了努嘴。
示意他脖子上的青黑色血管还未完全消散，别说什么“这点小毒”的大话。
门外尌蔚已到，叩门，“仙君。”
“进来。”容霁清了清嗓，没再和霓昭打诨，又恢复了往日那个无情无欲的仙君模样。
尌蔚低着头，手里捧着聚宝露走进殿内，跪下。
霓昭仔细端详来人，头身着由龙鳞、凤凰羽编织而成的甲胄，鳞片反射，映出如金如玉的光泽感，一看就价值不菲。护腕处则雕有瑞兽浮雕，金发倒没有规规矩矩地束起，反而像是用法术固定，垂在背后，腰间则挂着一块镇魔玉佩，整个人如仙如魔，叫人分不清正邪。
倒是很明显是个武将。
见容霁周围的侍从都已到，霓昭也就放心，准备收拾收拾走人。
她向容霁示意，随后头也不回地迈出寝殿。
女人的身影离开了好一时间，容霁才清咳着收回视线，强装镇定，“尌蔚。”
“在。”尌蔚低头。
“今后只要霓昭出了这雾玄殿，你就暗中跟在身后，护她周全。”容霁眉头轻锁，手指摸不出节奏地敲击着床边。
这禁宫已不再安全，哪怕在雾玄殿内有结界保护，他也不敢放一百个心，笃定这殿中无人反叛，更何况雾玄殿外。
仅仅让她搬来雾玄殿住，这还不够。
没由来地容霁感到一阵心慌，想护她周全些，再周全些。
尌蔚应了声，没问理由，径直走出这殿内，跟上霓昭殿步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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