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渭南城
再次下山,南璟心境早已不同。四人租了辆马车行走在官道上,向着南方出发。
门派大比由长清门举办,每三年一次。别的门派对此也没什么意见,毕竟长清门掏钱。
“你之前怎么混进去的?门派大比不是要求必须年满十八吗?”想到令桃和自己同年,南璟忍不住问道。
令桃双手抱在胸前,冷哼一声:“跟你有什么关系。”
“是吗?”南璟故意拖长了音调,“要是有人举报你年龄作假,之前拿到的玉钥会不会被收回啊?”
“你!”闻言令桃气得眉毛都飞了起来,只好憋屈地回答:“我吃了种让人看不出年龄的药。”
“骨相也摸不出来吗?”应珏好奇。
令桃点了点头:“实话实说,长清门对散修查得不是很严格。”或者说几乎没怎么查就把她放进去了。
令桃开始回忆三年前的门派大比。那时她刚满十六岁,满腔都是不服输的倔劲,打扮成散修的模样偷偷溜下了山。
她想证明自己比南璟那个不着调的猴强多了,一路南下来到了长清门,买了一颗据说能短暂改变年龄的来路不明的丹药,就这样稀里糊涂混进了门派大比。
当然,自己的心路历程她没有说出口,但这也足够让车上剩下的三人感慨了。
“这样你都能拿前三?”南璟大感神奇。
“你是不是想和我打一架?”令桃怒了。
“不过最后还是被发现了。”她现在回想起来还是有些心有余悸。
初出茅庐就能拿到第三名的好成绩,巨大的喜悦充盈在十六岁的少女心中。令桃在众人艳羡的目光中昂首阔步被带入长清门的库房,见到一名白发苍苍的老者。
老者按照名次依次给前三名分发玉钥,顺带给出类似“可堪大任”之类的评语。
而等她走到令桃面前,场面却一下子陷入诡异的沉默。老者矍铄的双眼鹰一般扫过令桃全身,有如一盆冷水浇在她方才还自信满满的心上。
老者意味不明地笑了一声,挥散其余众人,烛光下昏暗的库房中只剩她和老者二人面面相觑。
令桃被这恐怖的场景吓得汗毛直竖,几乎转身欲逃,下一刻老者一语道破她的真实身份:“你是雨华宫的人。”
不过要不说令桃胆子忒大,见自己身份暴露,她反而生出勇气承认了:“没错。”
“你下山南妩可知?”老者不等她回答,反而快如闪电地抓住她的手腕,“还未满十八?你不是那个姓南的丫头。”
手腕如同被铁钳狠狠夹住,从小到大都生活在山上只听说过人心险恶的令桃这次是真的被吓破了胆,抽抽嗒嗒地辩解说南姨才不管弟子下山做什么,要杀要刮悉听尊便。
正绝望于自己命不久矣,老者却松开了手。令桃惊讶地发现自己手中多了一柄通红的玉钥。
“你年纪尚小,这次我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玉钥可以给你,但灵石别想了。”说完老者就背过身挥了挥手,示意她可以滚蛋了。
彼时的令桃哪里还顾得上有没有灵石可以拿,屁滚尿流地逃回了雨华宫。
这段不堪回首的回忆也成为她这三年不为人知的心理阴影。
“你当年没用刀参加大比?”虽然令桃的讲述里隐去了很多细节,南璟还是抓住了自己感兴趣的部分。
“用了啊。”令桃抛给她一个“这还用问?”的眼神:“不过用的是我专门找屠户买的剔骨刀。”
南璟啧啧称奇:“回来后应姨没罚你?”
应珏闻言冷笑一声。
“你以为那一年弟子院里的水都是谁挑的。”令桃隐忍道。
四人后来又换了水道坐船,才总算赶在门派大比前十日到了长清门所在的渭南城。
“好气派的城楼。”南璟小声感慨。
渭南城依山而立,白色的建筑鳞次栉比,是千百年来的道教中心,也是长清门所在之地。
长清门在门派内为参加大比的修士设了住所,一行人刚入城不久,便有长清门的弟子前来迎接:“进入长清门需得先于留影石中记录个人信息。”
令桃身体一颤,在南璟看好戏的眼神中,神情僵硬地操纵着留影石将自己从头到尾扫了一遍。
不过什么都没有发生,倒是是南璟脸上可惜的表情太过明显,被令桃狠狠地瞪了一眼。
四人登记了门派和姓名,那名弟子又掏出另一块石头:“今年的门派大比专门设了年龄石,防止有人年龄不符合参赛条件。”
他将那片扁扁的石片虚置于额头前,石片上立刻显示出鲜红的廿〇二字。
那名弟子将石片递给她们四人,顺带自豪地补充了一句:“这是姬长老亲手制作的符石,今年拦下了不少虚报年龄的散修呢。”
这下其余三人都把视线投向了令桃。
南璟冲着她做口型:“是不是因为你?”令桃脸上立刻精彩纷呈。
不过今年的年龄关卡在了应珏身上。
看着石片上显示的拾柒,长清门弟子蹙眉:“未满十八不得参赛。”
应珏面无表情道:“我不参赛,雨华宫只有南璟一人参加。”
那名弟子表情立马严肃起来,沉声说:“长清门只允许参赛的弟子入内,无关人员请在渭南城下榻等待门派大比开始。”
“等等,”他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你们是雨华宫的?”
还不等南璟她们说什么,那弟子便立刻道歉:“实在不好意思,我是第一次做接应,还请各位随我来。”
“这是什么意思?”南璟一头雾水,拽住走在最后的令桃悄悄问道。
令桃复杂地看了她一眼,牛头不对马嘴地说了一句“真是好大的排场”就不再搭理她了。
心想这人又抽风了,南璟从不在自己搞不懂的事情上纠结,第一次来到别的门派的新奇立刻转移了她的全部注意力。
这得有十个雨华宫大吧?南璟看着周围景色咋舌,满心只剩下两个字“有钱”。
过了山脚刻着“长清”二字的巨形石碑,富豪乡绅用来制作牌匾的白玉板在这里不过是上山的阶梯,金瓦做顶的亭子在林中熠熠生辉。定睛看去,此树林非彼树林,称其为灵植林也不足为过。
怪不得世间素有千金买灵骨的笑谈,这修士当真比她想得金贵多了。
长清门的弟子引着她们来到一处僻静的小院,留下一份用于门派大比的地图后便自行离去。
两厢的院落虽小,却格外雅致,雕梁画栋一应俱全,中间甚至还奢侈地用灵竹做了隔断。
“来得有够晚。”就在南璟欣赏院中景致之时,门外传来熟悉的声音。
连飞云仍旧一身贵气逼人的艳丽红衣,金色的绣线在阳光下折射出夺目的光芒,简直像一团行走的烈焰。
“我住你们隔壁。”连飞云难得好脾气地解释,然而下一刻就致命提问:“听说你最后把玉钥掉进海里了?”
令桃顿时嗤笑出声,南璟脸色一黑,纠结了半晌还是点头。
她仔细回想了一下在小南天境的经历,二人根本没怎么讲过话,出密境后连飞云甚至脚不点地地就被文朱宫接走了。
所以这人是专程过来戳她痛脚的吗?想通后南璟正准备小发雷霆,连飞云却根本没看她,此时正专注地打量着院中的令桃。
“你是……令狐德良?”连飞云不确定地问。
刚刚还在笑的令桃脸也黑了:“我不是,你认错人了。”
闻言连飞云脸上仿佛写着“我不信”三个大字,但她没深究,同四人打了个招呼便施施然走了,倒真像是从隔壁出来串门的样子。
人一走大门一关,南璟就开始狂笑:“令狐德良,令狐的娘,哈哈哈哈!”
令桃其实本来不叫令桃,应该是令狐桃才对。据说当年还是婴儿的她被遗弃在令狐府后门的桃树下,一名路过的王姓师姨发现了她。
长安只有一户人家姓令狐,便是当时如日中天的兵部尚书令狐原。这人以慈悲闻名,甚至有百姓自发在城外为他树功德庙。
本想着这孩子若是能留在令狐府也算是美事一桩,可王师姨在附近守了一天一夜,令狐府的人来来往往,任由婴孩的哭声逐渐羸弱,也没有人多看树下的襁褓一眼。
于是令桃便被接上了山,成为雨华宫弟子院的倒数第二位房客。
王师姨给她取名也很直接,令狐家桃树下捡到的孩子就叫令狐桃,这比跟着她姓王霸气多了,说不定还能沾沾那人的亨通官运。
不过没想到几年后,这位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令狐尚书就因为涉嫌谋反被抄家了,府中查获黄金白银上万两,珠宝字画更是数不胜数,光是将这些财宝运向皇宫,就花了整整七天。
这件事由于太过轰动,不知怎得都传进了雨华宫。也许是受不了众人的调侃,当时年仅七岁的令桃连夜给自己改了名,从此更是恨上令狐原此人。
可谁能想到这么多年过去,她竟然还念念不忘,甚至在门派大比上化名内涵。
“闭嘴!”令桃气得冒烟,眼下还得顾及声音会不会被隔壁听见,只能控制着音量与南璟对骂,“丢了玉钥你就很光彩吗?!”
二人再次大打出手,越珺摇摇头,带着应珏回了房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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