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走难留

　　晨光如金，穿透栖霞山间缭绕的薄雾，将整座山林染成流动的金色。竹叶上的露珠在朝阳下闪烁着晶莹的光芒，仿佛撒了一地碎钻。拜师礼虽已结束，村民们却仍沉浸在喜悦与激动中，将金千山团团围住，不舍离去。

　　李老焉与李湘站在人群外围，望着被乡亲们簇拥的儿子，眼中交织着欣慰与不舍。李氏悄悄抹去眼角的泪花，轻声对丈夫说：“咱们有归，这是遇上贵人了。”李老焉重重地点头，粗糙的手掌紧紧握着妻子的手。

　　另一侧，贾父正拉着几位老邻居，激动地诉说着当年金千山救他的往事。“二十年前，若不是仙人出手相救，我这条命早就交代在后山了。如今仙人收我女儿为徒，这是几辈子修来的福分啊！”他说着，又忍不住用袖子擦拭湿润的眼角。

　　君有归与贾还乡恭敬地向金千山行完拜师礼，正要退到一旁，立刻就被热情的乡亲们围住了。

　　张婶紧紧握住君有归的手，布满老茧的手掌传递着温暖：“好孩子，拜入仙人门下，可要好好用功啊！你爹娘含辛茹苦把你养大，如今总算盼到你有出息了。”

　　王叔用力拍着贾还乡的肩膀，声音洪亮如钟：“还乡啊，往后可不能偷懒了！咱们栖霞村出了你们两个仙人的弟子，这是全村的荣耀，一定要给乡亲们争光！”

　　李婆婆颤巍巍地拄着拐杖，慈祥地看着他们：“家里的事不用担心，有我们这些老邻居帮衬着呢。你娘的身子骨，我们会常去看顾的。”

　　赵家的双胞胎小子从人缝里钻出来，仰着脑袋好奇地问：“有归哥，学了仙法是不是就能飞了？能不能教教我们？”

　　两人被这突如其来的关怀弄得手足无措，只得连连点头。看着乡亲们对金千山毫无保留的信任，他们心中最后一丝疑虑也烟消云散。君有归望着这些看着他长大的长辈，心中涌起一股暖流，暗下决心定要刻苦修行，不辜负大家的期望。

　　金千山被众人围在中间，耐心地听着他们诉说这些年的变迁，时而点头，时而微笑。他双眼眸中，流露出对这片土地和村民们的深切关怀。

　　“仙人您不知道，今年风调雨顺，又是个大丰收！多亏了您当年教我们修的那条水渠，现在山下的田地都能浇上水了。”老村长激动地汇报着。

　　张家媳妇挤上前来：“我家小子考上进士了，多亏您当年教他识字启蒙。他一直念叨着要当面谢谢您呢！”

　　“小宁上个月成亲了，新媳妇可俊了，您要是早来几日就能喝上喜酒了。”胖婶笑呵呵地说着，顺手往金千山手里塞了几个还带着体温的红鸡蛋。

　　夕阳西斜，霞光将天际染成绚丽的橘红色。村民们这才依依不舍地告别，临走前还不住地回头张望。下山路上，君有归和贾还乡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心中既期待又忐忑。

　　“还乡姐，你说修仙难不难？”君有归踢着路上的小石子，忍不住问道。
　　贾还乡折下一段柳枝，在手中轻轻转动：“再难也要学。既然有这个机会，我们定要好好把握。”
　　两人相视一笑，都对即将开始的修行生活充满期待。

　　翌日清晨，天光未亮，启明星还孤独地挂在天边。君有归早早起身，仔细整理好衣冠，轻手轻脚地出了门。晨露打湿了他的布鞋，山林间还弥漫着一层薄薄的雾气。他来到贾家院外，轻声呼唤：
　　“还乡姐，该出发了。”
　　贾还乡应声推门而出，发髻梳得一丝不苟，衣裳整洁利落。两人相视一笑，并肩踏着露水往栖霞山走去。

　　山间的清晨格外宁静，只能听见脚步声和偶尔的鸟鸣。君有归搓着手心，呼出的气息在清晨的寒意中凝成白雾：“说不紧张是假的。昨晚翻来覆去，直到后半夜才睡着。”
　　贾还乡轻笑，声音在寂静的山林中格外清脆：“我也没睡踏实。不过放心，师父看起来很和善，定会耐心教导我们的。”
　　她顿了顿，又道：“再说了，咱们从小一起长大，如今又能一同修行，这是多大的缘分。往后要互相督促，共同进步才是。”

　　行至竹屋前，二人不约而同地停下脚步，整了整衣襟，深深吸了一口气，齐声恭敬道：“弟子君有归（贾还乡）拜见师父！”

　　竹门吱呀一声打开，金千山打着哈欠走出来，睡眼惺忪地问：“你们都起这么早？”
　　“我们平日都是这个时辰起身。”贾还乡规规矩矩地答道。
　　金千山无奈一笑，揉了揉眼睛：“凡人的作息果然规律。看来从今往后，我也不能像从前那般懒散了。”
　　他侧身让二人进屋，袖袍轻挥，竹门无声地合上。

　　屋内一尘不染，淡淡的檀香在空气中萦绕，令人心神宁静。晨光从竹窗的缝隙间漏进来，在青石地板上投下细碎的光斑。金千山示意二人在蒲团上坐下，目光忽然落在君有归颈间。
　　“有归，长命锁可带来了？”
　　君有归连忙取下递上。金千山指尖轻点锁身，那看似普通的银锁突然迸发出耀眼白光，将整个屋子照得通明。强光过后，三人已置身于一个纯白无瑕的奇异空间。

　　这里无边无际，脚下是柔软的白云，四周弥漫着淡淡的金光。空气中流动着温暖的气息，仿佛置身于母体的怀抱中。
　　“这里是长命锁内的须弥空间。”金千山盘膝而坐，衣袂无风自动，“在此修行一日，可抵外界十日之功。今日开始第一课——认识'灵'。”

　　见二人凝神静听，他继续讲解，声音在空间中回荡：“灵是修行根本，如种子深植体内。有人终其一生无法唤醒，有人天生就能驾驭。而仙术，便是灵的外化显现。”
　　他抬手轻点，空中顿时浮现出万千光点，如同夏夜萤火，却又蕴含着无穷奥秘。

　　“现在，闭上眼睛，静心感受胸口的位置。想象那里有一团温暖的光，试着与它沟通。”

　　君有归闭目凝神，努力感知，却只觉得一片黑暗，额头上渐渐渗出细汗。贾还乡却很快进入状态，隐约看见一枚金色圆丹在胸中缓缓旋转，散发着柔和的光芒。再定睛时，竟见一道黑影从金丹旁急速掠过，带着凛冽的寒意。
　　“啊！”她轻呼出声，猛地睁开双眼，胸口剧烈起伏。
　　“可是见到了金丹？”金千山颔首，眼中露出赞许之色，“还乡天赋异禀，这么快就能内视丹田。那道黑影是你的灵力特性，日后自会明了。”他又转向君有归，“有归呢？”
　　“师父，我什么都感觉不到。”君有归有些沮丧地低下头。
　　“无妨，每个人觉醒的方式不同。”金千山温声道，“待会儿我会助你。现在，试着将灵力汇聚掌心。”

　　君有归依言而行，集中精神，想象着体内有一股暖流正在向掌心汇聚。起初毫无动静，渐渐地，他感觉掌心开始发热，仿佛握着一块温玉。他好奇睁眼，恰在此时，一道白光突然从掌心窜出，不偏不倚直击自己额心。
　　“哎哟！”他揉着发红的额头，哭笑不得。那道白光在击中他后竟然化作点点星光，消散在空气中。

　　贾还乡这边进展顺利。她屏息凝神，掌中渐渐凝聚起一团柔和的白光，那光芒温润如玉，在她掌心缓缓流转。随着她心意一动，白光脱手而出，在远处炸开一朵绚丽的光晕，如同烟花般绚烂。
　　“天赋都不错。”金千山满意地点头，挥手间，一排寒光闪闪的长剑凭空出现，悬浮在半空中，“现在，闭上眼睛，用心感受，挑选与你们有缘的灵器。”

　　这些长剑样式各异，有的古朴厚重，有的轻灵飘逸，有的寒光凛冽，有的温润内敛。贾还乡闭目凝神，指尖轻轻掠过剑身，最终停留在一柄翠绿细剑上。剑身立刻发出悦耳鸣响，仿佛在回应她的选择。君有归则被一把赤红长剑吸引，手刚握住剑柄，就感到一阵暖意流过全身。

　　在灵力灌注下，奇妙的变化发生了。贾还乡手中的细剑化作一对灵巧的双刃，刃身泛着淡淡的青光；君有归的红剑则变作一根趁手的长棍，棍身隐现赤色纹路。
　　“灵器随心意变化，这才是它们真正的形态。”金千山谆谆教导，“切记：灵力可济世亦可害人，万不可误入歧途。修行之路漫长，守住本心比提升修为更为重要。”

　　授课将尽，金千山突然取出一枚金光流转的丹丸。那丹丸只有拇指大小，却散发着空洞的能量，表面有细密的纹路若隐若现。他走向君有归，眼中闪过一丝得意之色。
　　“这可是师父用10多年制作的得意之作。”
　　话音未落，他已将金丹拍入君有归胸口！那金丹触体即化，瞬间没入君有归体内。

　　“啊——！”剧痛瞬间席卷全身，君有归只觉得浑身血液都要冻结，每一寸肌肤都像是被撕裂重组。他眼前一黑，最后听见的是贾还乡惊恐的惊呼和金千山沉稳的安抚：
　　“放心，他会没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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