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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0 章
飘雪的天气,一人一炉一壶茶,难得惬意。
上次和随安不欢而散之后,邱与还忙着最新一批暗卫的选拔,一连忙了几天,直到今天才终于空闲下来。
天阴沉沉的,堂屋内没有点烛略显昏暗。
邱与还借着窗子送进来的光亮细细地打量着手中的陶罐。
陶罐整体成褐色,表面凹凸不平,手感有些粗糙。
与所用皆非凡品的宫中制物想比,十分得平平无奇,甚至像是制作坏的废品。
轻轻将盖子掀开,里面是呈淡黄色的膏体,其正中已凹陷了一小块。
一个人静下来的时候,有一些东西就会不由自主地跑出来卖弄存在感。
脖子上的疤痕早已不见踪迹,但上次和随安的争吵依旧清晰。
也不知道那天之后他怎么样了?
想到最后随安那震怒的神情,邱与还微微出神。
她自小被人遗弃,幸得被一老乞丐捡走得以存活于世。
那时皇室衰落,诸侯并起,纷争不断,乞儿生存本就不易,更何况当逢乱世。
为了避免不必要的麻烦,老乞丐一直将她当男儿一样养大,也幸好她长相英气,从未有人怀疑。
再后来老乞丐为了护住她,被寻来的仇家羞辱至死,她也被一顿鞭打,扔到了乱葬岗。
幸得老天眷顾,被随安捡走,但那时随安处境尴尬,并没有对她进行细致地检查,因此她的女儿身至今都没有被发现。
一晃十几年过去了,有些事一开始没说出口,后面也就没有机会了。
寒风入屋吹起脖子边上的白狐毛,沿着不甚严密的缝隙窜进心里,寒意阵阵。
“一个人躲在这里煮茶,也不叫上我。”
月华公子唐隻不请自来,随手拿起一个烤得清香的柑橘,“不够意思啊,邱大人。”
悠悠带笑的语调跑进邱与还的耳朵,她回过神来将陶罐盖子盖上,淡淡道:“不请自来,你是真不把自己当外人。”
“既已合作便是朋友,与还啊,别和我客气。”
这到底是谁在不客气。邱与还无语。
唐隻拖了把椅子过来,不见外地伸手径直给自己倒了一杯热茶,浅抿一口,一脸陶醉地感叹:“好茶。”
邱与还瞟了他一眼,嘲讽:“堂堂春花楼的头牌不知有多少人争着为你送好茶叶。”
意思是别在这里装模作样。
但唐隻像没听出话外音一样,就是要马屁拍到底:“那怎么能一样,这可是邱大人亲手煮的,千金难买。”
“下人煮的。”邱与还一点面子都不给,难得清闲她只想赶快把这人撵走,一个人静静待着。
“这既然在大人旁边那就算。”唐隻看出她的意思但只做不知,将手中剥好的柑橘掰开,笑盈盈地将一半递给她。
虽然不太高兴这厮打扰自己放空的时间,但邱与还也并未真正恼怒。
于是伸手接过,掰了一瓣放进嘴里。
两人一时都没有说话,而是细细地品尝着冬日配柑橘的悠长。
但这份安静并没有维持多久,一刻都闲不住的唐隻趁邱与还不注意,伸手就要拿起她放在膝盖上的陶罐。
可动作还是慢了一步,青筋突出,指节分明的手背被邱与还重而快地一拍,发出清脆的声响。
“我说,这又不是什么稀世珍宝,至于这么宝贝,还看都不给看。”唐隻甩着手抱怨。
却见邱与还把陶罐十分珍重地装进一个丝质的布袋中,接着塞进其随身携带的香囊里。
不仅不接话茬,还一副懒得搭理自己的模样。
无趣。
唐隻哼了声,拿起炉子上的一个柿子颠了颠,换了个近来自己听到的有趣话题:
“最近都城坊间都传,不日邱大人就要迎娶我过门,不知这日子定在何时,让我这狐媚子也好早作准备。”
“你想进我府上大门?”邱与还闻言瞥他一眼,就差把痴心妄想四个大字直接丢他身上。
虽然唐隻长得是不错,男生女相,一脸多情娇媚样,当得起狐媚子的名头,
但就他这聒噪的性子,白送她都不要。
邱与还眼中明晃晃的嫌弃,只要是个人都能感觉得到。
自小就对自己外貌十分自信的唐隻,在这种目光下不禁产生了自我怀疑。
他赶紧从怀中掏出一面镜子左右照看,然后满意地点头,还是一如既往的光彩照人嘛。
一旁的邱与还被他掏镜子的动作搞得一愣,随即十分无语道:“这是你们春花楼头牌特有的……习惯?”
一个大老爷们平白变得娘们唧唧。
“爱美之心,人皆有之,这不是很正常吗?”
见邱与还一脸的不以为然,唐隻来劲了:“一看你就常年不保养,看这皮肤糙的,连光泽都没有了,这鼻骨上还长红疙瘩。”
谁疙瘩长鼻骨上?
邱与还一把推开唐隻不断凑近的脑袋,没好气道:“那不是疙瘩。”
她鼻骨左侧有一颗米粒大小的红色凸起,呈圆形,一出生就有。
有人说这个是上辈子欠了人情债,被债主做上的记号,好来世再找到她讨要。
邱与还并不相信这些,若非唐隻提起,她根本就不会想起这颗东西。
“你可别狡辩,我跟你说,现在貌若好女的后生一茬接着一茬,不好好保养,到时候你这都城第一金龟婿的名头很快就会被人拿走。”
邱与还端起茶杯呷了一口,无所谓道:“谁爱要谁要,色衰爱弛,实力才是王道。”
“没有皮囊谁看你实力,天真。”
“光有皮囊谁保证长久,肤浅。”
两人互不相让,大眼瞪小眼,谁也说服不了谁。
正在这时,杜笙一身落雪,神色严肃地从外面进来,开口想说什么,看到一旁的唐隻又欲言又止。
邱与还知其的顾忌,直接开口:“但说无妨。”
唐隻虽然看着不着调,但能力不凡,而且正如其所言两人既已合作,对方又主动将把柄递到她手上,那么邱与还也不吝啬那么点信任。
邱与还的话,杜笙向来没有什么异议,于是他简明扼要地汇报:“大人,李二狗死了。”
监察司的地下监牢,是专门关押秘密囚犯的地方,但相比于寻常牢狱的阴暗潮湿,这里反倒十分干燥。
再加上邱与还个人的一点洁癖,监牢中烛火通明甚是明亮,打理得也十分干净齐整。
如果忽略空气中浓重的血腥味,以及一排排木栅栏,这就是寻常客栈中一个比较宽敞的房间。
两人跟着杜笙从窄小的楼梯走下来,一抬眼就看到了中间空地上躺着的尸体——李二狗的尸体。
邱与还快步走进,一张面容沉静,气色红润的面庞映入眼帘。
她霎时一愣,这一点也不像是已死之人倒像只是睡着了一般。
随即蹲下身子,伸手探向尸体的脖颈,指尖温热却没有脉动,确实已死。
于是问一旁的杜笙:“此人死了多久?”
杜笙道:“我们在其家中找到他时,人便已经死了,加上回都城的路程,大概已四日有余。”
“他一直这样?”
“一直如此,与我们在他家中发现时别无二致。”
邱与还与唐隻对视了一眼,心下了然,这是被人下了乌三息,中毒而死。
但这李二狗只是一个底层的地痞无赖,按理说无论是官府还是其供职的富商主家,都决计不会让其接触到核心的东西,何至于将其杀死?
除非……
他无意中知道了什么秘密,或者手上掌握有什么证据。
邱与还起身,“在李二狗家中可有搜到什么?”
杜笙摇头,“属下到时李二狗家中翻箱倒柜,似已被人搜查过,属下并没有找到有用的东西。”
果然,这样看来李二狗之死便不是无妄之灾,而是有人找不到东西,必须杀人封口。
邱与还抱臂沉思,突然神色一凝,难道他们找的是那本记账的册子?
是了,李二狗作为催账的人,其账册内的记录,只要给稍微有点学识的人看到,都能明白其中的玄机,
所以设身处地,若是她是这幕后之人,对于如此紧要的东西势必会在催缴期后上缴,一是可以知晓征收情况,二是以防出现不必要的纰漏。
但这次因为小年的缘故,李二狗的账册被偷拿到了都城,上缴时间到了却找不到,便被杀人灭口了。
如此想来,邱与还思绪一顿,这幕后主使是汪含风的可能性很大。
“与还,你来看看这个。”耳边响起唐隻略微凝重的声音。
邱与还寻声走过去,顺着唐隻的视线望去,就见李二狗的胸口处竟有一个黑色的图案。
那图案足有巴掌大,似一只正展翅飞翔的鹰。
“这个是康南王禁卫军的图腾。”唐隻嗓音低沉。
“康南王不是早就死了吗?”一旁的杜笙疑惑地出声。
“是啊,不是早就死了吗,”唐隻轻笑了声,满脸的嘲讽,“这就是康南王想要的效果,人人都以为他死了,焉知这只是其的障眼法啊。”
邱与还皱眉,瞥了眼有些躁动的唐隻,“此人不过是一个地痞无赖,
如果他身上的真是康南王禁卫军的图腾,也只能说明他是康南王的人,
但康南王的目的定是谋权,招一个地痞无赖帮其做事无可厚非,可将一个这么重要的图腾纹其身上就十分异常。
换位思考,如果是我,那这种图腾定是只有亲近之人才享有的殊荣,一方面便于隐藏,另一面也是收拢人心的手段。”
“那你说这是何意?”唐隻认同邱与还所言,但眼下李二狗身上确实又实打实的存在着一个图腾,这要如何解释。
邱与还摇头,“对于沁水县,目前我们知道的太少,
就算怀疑沁水县是康南王的布局,眼下也没有找到可以切入的突破口,只能继续顺着小年和李二狗这桩案子继续追查下去。”
邱与还思索片刻,道:“李二狗的主家是李富水,李富水是沁水县有名的富商,所有沁水县的富商家中均雇有李二狗之流且兼催缴田税,
既然李二狗这条线断了,那我们就换一条,杜笙你派人盯着李富水,其府上任何人的任何动向都不能放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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