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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牢
待天色大亮,薛宁坐不住便洗漱一番,打算去药室照看王章。
唐姑娘在休息,药室里应该只有周大哥一个人守着,薛宁想着就走到了药室门边。
室内传来男女交谈声,看来唐姑娘已经醒来了,她正欲敲门,门就被人从里面打开了。
“薛姑娘,你醒了。”唐寻真看见薛宁站在门外,倒也不觉奇怪。
“嗯,已经到了这个时辰,是该起了。”薛宁想起昨日她为自己找出干净襦裙以便换洗,又微笑道谢,“多谢唐姑娘的衣裳,不日我会洗净送还。”
“此乃小事,不急。”唐寻真说着迈出房门,“贺府有些药材不够了,我去趟药铺,很快便回来,此间有周公子照看,应是无碍。”
听罢,薛宁侧身让路,觉得自己不能白住在贺府,便说道:“唐姑娘,我也可以出一份力。”
“嗯,那有劳薛姑娘了。”
唐寻真离开兰芷轩,出了贺府,薛宁进了药室,将门轻掩上。
房间里多了张木席,铺在床榻旁的地上,上面垫了层薄床褥。
“这是唐姑娘好心准备的。”周灏见薛宁盯着木席,开口解释道。
薛宁点点头,看着已经被蒙住双眼的王章安然躺在床榻上,她放下心走到木桌前坐下。
周灏也跟着坐下,他眼下青乌,显然一夜没睡,此刻呲牙笑着看她,压低声音说道:“阿宁,你阿兄有救了。”
薛宁微笑颔首,这几天第一次感觉到些许轻松。
“周大哥,你一夜没睡,先去休息会儿,这里有我看着,一有事情我会叫你的。”
周灏不同意,但架不住她坚持,便叮嘱她几句后躺在木席上睡着了。
薛宁安静坐在木桌旁看着床榻,时不时地过去探探王章的鼻息,心里想着贺公子什么时候可以救出阿兄。
*
此时贺羽已经出了贺府,身穿常服到了刑部大牢,随他一起的还有张氏两兄弟。
狱卒持剑拦住三人。
“尔等何人,牢狱重地,不得擅闯!”
张氏兄弟见状各上前一步,拿出腰牌。
“安镇司办事,任何人不得违抗!”
狱卒见牌将剑收入剑鞘,拱手行礼,但并未侧身让路。
“不知两位大人要找何人?”
“工部员外郎王章被害案嫌犯,薛宥。”
狱卒闻声抬头看向那个一直未表明身份的男子,不同于前面两位大人身着劲装,那人却是身穿常服,不待他询问,那人便缓步朝他走来,衣襟翻动,露出腰牌。
“贺度使!”
狱卒看清腰牌上的字后,再次躬身拱手行礼。
刚刚狱卒不知这人的身份,自然不能放此人进去,如今已知晓,他便侧身让道。
“卑职引路,请大人随我来。”
贺羽吩咐张氏兄弟守在原地,自己则跟着狱卒走了。
大牢里昏暗潮湿,空气中混杂着霉味和血腥味,牢房中已受过刑的嫌犯个个都无精打采,还没接受审问的嫌犯见他们这鬼地方来了个文人模样的人,纷纷趴到门边去看,嘴里不停叫唤着,挨了狱卒一棍才老实。
贺羽无视周遭,从容跟着狱卒,越往里走,环境越恶劣,关押的人所犯的罪也越重。左拐右拐,他跟着狱卒来到了地牢。
地牢里面只有一些狭小的通风口和小窗,光线十分微弱,狱卒在通道处拿上油灯和火把,贺羽见状也另拿了自己的那一份。
“大人,我来拿便是。”狱卒说罢伸手。
贺羽避开,也不接他的话茬,示意他继续向前带路。
待两人走到薛宥所在,贺羽发现此间只有薛宥一人,他吩咐狱卒在通道口等,在他没有出去之前,不要让任何人进来。
狱卒不知道贺羽想干什么,一时有些犹豫,但又知自己位卑言轻,觉得还是听命得好,于是将油灯留下,转身离开了。
确保狱卒已经出去,贺羽提起油灯走近被绑缚住的薛宥,将火把举在他身前观察,又将油灯提到自己脸旁,照亮自己的脸,好让他看清来人是谁。
薛宥双手双脚都被铁链锁住,头发散乱,脸上毫无血色,身上横斜交错着暗红色的鞭痕,多日待在这暗无天日的地牢里,面对火把的火光,他眯了眯眼才渐渐适应。
“看来他们对你还挺照顾。”贺羽将火把稍稍移开了些。
薛宥抬头看向眼前人,轻叹口气,像他这样谋杀官员的嫌犯,刑部只是将他关在这地牢里,打了几鞭而已,几乎可以说是没用刑,的确算照顾的了。
“是你安排的?”
贺羽不置可否,径自问道:“你考虑得怎么样了?”
薛宥轻笑一声:“我有得选吗?”
“你现在这条路不就是你自己选的么?”
薛宥哑口无言,他明白贺羽在某种程度上是对的,如果自己不去找王章,那现在也就不会有这牢狱之灾。
沉默片刻,薛宥避而不答,想到薛宁,心生忧虑,他开口问道:“我妹妹现下如何?”
贺羽也不避讳,将近来发生的事情悉数相告,见对方若有所思地点点头,他再次平静道:“你该回答我了。”
薛宥没有立即答话,而是低头思考,少顷,他有气无力地自嘲笑看眼前人。
“我不答应你们,我就没活路了,对吗?”
贺羽将油灯放在地上,边活动手腕,边漫不经心地说道:“话是如此,不过要你性命的另有其人,我们是来救你的。”
地牢里一时沉默,薛宥垂头思索,当初就是贺羽告诉他,王章是父亲贪赃的告发人,然后自己便去了王家,最后卷入了这场莫名其妙的毒杀案。
薛宥明白现下能救自己的唯一办法就是答应贺羽。
贺羽也不急,就安静站在原地等回话,片刻后,眼前人开口了。
“我答应你们,但我有一个条件。”薛宥见对方挑眉示意自己继续,便又正色道,“不准将我妹妹牵涉进来。”
“没问题。”
见贺羽答应,薛宥不禁有些疑惑:“你们就这么相信我?”
“准确地说,是殿下相信你。”贺羽眼神淡漠回答道,“况且若你做了不合他意的事情,你应该明白他会怎么对付你。”
薛宥自然是明白的,也知道此次答应,自己就没有回头路可以走了,可为了保命,他也别无选择。
“你在王家问到什么了吗?”贺羽又将油灯提起来。
薛宥犹豫片刻后还是决定全盘托出,毕竟他们现在算是同一阵营的人了。
“起初那王章一口咬定是他亲眼看见我父亲收受了赃款,我用了些法子后,他才说实话。”
薛宥咽了口唾沫,又继续说下去。
“他是听了一个面具人的指示,那人说一切都准备好了,只需要一人出面告发即可,又许诺给王章好处,那王章便答应了。”
见贺羽沉思不语,他又补充道:“这面具人应该和你昨日在王家附近遇见的那个面具人有关系。”
贺羽轻点头,心下了然:“此事我知道了,那王章有说那面具人的由来和模样吗?”
见薛宥摇头,贺羽也不意外,淡然说道:“看来王章背后有人,那面具人背后也应还有其他势力。”
薛宥无心再谈此事,他现在只想快点儿回家,还不知妹妹伤势如何,他心里又忧又急。
“我什么时候可以出去?”
贺羽上前一步,压低声音说道:“明日便可,今晚我会随殿下再来一趟。”
“我明白,你放心,我既然答应了,就不会反悔。”
薛宥说完见对方准备离开,连忙叫住他,补充道:“你一定要确保不能将我妹妹牵涉进来。”
火光消失,薛宥又垂头陷入了一片黑暗中。
贺羽出了大牢,他命张元回贺府,待王章醒转就立马通知他,而他则和张宝一起回了安镇司。
在去安镇司的路上,贺羽想起薛宥再三对他的嘱托,不禁无奈扶额,不晓得那薛宥是真不知道,还是在自欺欺人,从他去找王章那刻开始,他就已经卷入了这场纷争,他的妹妹被牵扯进来也是在所难免的事情,他怎么还会认为他妹妹可以独善其身?未免太过天真。
贺羽又想到薛宁,暗叹这兄妹俩都过于单纯,都太容易相信别人。
贺羽回到安镇司后便开始处理今日公务。
他还没在书案后坐定多久,就听见外间传来急促的脚步声,接着便是急切的敲门声,他皱眉搁笔,而后镇静指示对方进来。
门被打开,来人是张元,此时贺羽已经起身,想来是那王章终于醒了。
张元快步迈入房内,将门关好,后走到贺羽身边小声开口。
“公子,王章快不行了!”
此乃贺羽意料之外,他当即命人备马车,快马加鞭往贺府赶。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张元也坐在马车内,向贺羽回报贺府的情况:“公子,我回到府邸之后就去了药室,正好看见周大哥从药室出来,他说王章全身发热,我顾不得多问就马上来将此事回禀公子。”
马车内归于沉寂,待终于到了贺府,两人直奔兰芷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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