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手链
东西倒不是什么稀罕的东西,周清禾认出是某个奢侈品牌的手链,区别在于手链上挂了一个吉他拨片,上面刻有一串名字。尽管天空在飘着小雨,闷热的感觉只增不减,周清禾却突然感觉到一阵凉意,这东西本不该随便捡的,他在山上吃过的苦头够多了,偏偏拿到手上之后,他找不到理由再放回去。
他和许砚一样,原地闷头站了一会儿,最后把手链放进了裤子口袋,重新回去找人。无比庆幸的是,他刚返回到跟姜珩分开的岔路口,隐约听见了吵嚷的声音,似乎还有谁在叫他的名字。
越往外走声音越清晰,他最先看到的也是焦急过来找他的姜珩,随后是周清枫,林宇川,以及全身脏得像是在泥里滚了一圈,靠坐在树下的程子朔。程子朔只穿了一只鞋,没穿的那只脚正在尝试轻微活动,从面部表情的痛苦程度来看,大概率是扭到了。
看眼下的情况周清禾也能猜到个七七八八,程子朔跟个犯错的小孩儿似的,耷拉着脑袋解释了发生的一切。他确实一开始是有意在躲林宇川,翻上山坡后顺势躲到了石头后面,故意无视林宇川喊他,等人再往远走了些,打算出来吓对方一跳。但调皮是要付出代价的,他的脚原本在登岛的时候就踩空过一次,虽然没什么大碍,蹲久了冷不防站起来,一时之间力度没适应好,直接顺着坡滚到了另一侧。中途手机甩掉了,脚磕在了石头上,好在尽头是片开阔的空地,不至于让他撞死在哪棵树上,但也着实让他懵了好一会儿。等他回过神来喊林宇川的名字寻求帮助,对方早已返回旅馆去找人,两人阴差阳错地错过彼此,好在这次,林宇川正好捡到了程子朔掉在半路的手机,喊了几声后顺利发现了跟他们几乎在相反方向,可怜巴巴快要昏过去的程子朔。
不管怎么想都是自己的错,程子朔咬咬牙忍住疼痛,态度诚恳地跟林宇川道歉,跟在场所有的人道歉。
林宇川一言不发,脸上没什么表情,他盯着程子朔,盯了足足一分钟那么久,才走过去蹲下身来,撩开对方的裤脚。程子朔的脚已经肿了起来,小腿上也有一些划伤,在往外渗着血,林宇川看到后,并不比他好受到哪儿去。
“是我的错,我应该心平气和地跟你说话,而不是争论。”林宇川真诚地说道:“抱歉让你受伤了。”
他一开口程子朔就绷不住了,直接扑到了他怀里,声音断断续续地在说着自己的不是。林宇川全然不在意他浑身是泥,把人搂紧,一下下抚摸着他的头发,温柔地告诉他没事的,一切都过去了,现在要紧的是带他下山去看伤。周清禾对于小情侣的恩爱戏码丝毫不感冒,反而是姜珩在一旁看呆了,周清枫更是不想理会他这个年纪不该掺和的事,只是挺纳闷地戳了戳周清禾,问道你今天真的完全没事吗?
“还是有一点的。”周清禾听言赶忙借机往姜珩身上一靠,姜珩听他这么说了,很配合地揽住他,生怕他会晕倒。
“我们还是抓紧下山吧,天色不早了,希哥搞不好马上就关门了。”周清枫提醒着不务正业的各位哥哥。
林宇川背起了程子朔朝山下走去,两人亲亲密密地说着话,已然和好如初了。周清枫在最前面带路,姜珩和周清禾走在最后,雨不知道什么时候停了。
陆希确实正要悄咪咪地关门,准备度过每周一天的放纵日,去酒吧找陈潇他们喝酒,谁知道,以周清禾为首搞得跟□□似的,几个人严严实实地堵住了他的去路。陆希有段日子没遇上不听劝的游客,以为出了大事情,实际上检查完程子朔的伤势后松了口气。
“不碍事的,伤口全是皮外伤,消毒上药之后别沾水,今天就忍忍别洗澡了,哪怕是……哎,严肃点儿!”陆希说这话之前也没憋住笑,因为程子朔一点没把自己当伤患,顶着一张小泥脸冲他挤眉弄眼。
“总之让你朋友帮忙擦擦就好了。”陆希说道:“至于脚伤,没有骨折的迹象,但保险起见你们最好去医院拍个片子,今晚大概率会发痛,我开个喷雾再开点止痛药给你,熬不住的话可以吃点。”
程子朔刚要反驳真男人不可能喊痛,林宇川先他一步跟陆希去拿药,他知道自己今天的行为有够任性了,便不再言语,乖乖接受一切安排。包括他感觉这会儿没那么痛了,想让林宇川搀扶着他回去就好,林宇川压根没理会,二话不说再度把人背到背上。程子朔很是感动,在他身上手舞足蹈,成功转移了一半的泥巴过去,林宇川无奈地回头瞪他,又被他抹了一脸泥,完全变成了两只小花猫。
姜珩看着这副画面粲然一笑,可惜他没带相机出来,不然肯定会拍一张。不过他的笑容很快定格在脸上,因为周清禾刚从他身边走开,陆医生的手就搭了上去,尽管周清禾第一时间佯装嫌弃地躲开了,还是能看出他们关系十分要好。
“小禾,真不跟哥一起喝酒去啊?我可听潇子说你好几天没去过酒吧了。”
“没空啦没空。”周清禾拒绝道:“我正忙着研究新配方呢,你叫他当心别被我比下去。
“行行行,先声明啊,中毒太深的我这儿救不了哈。”
“放心我会悄悄给埋掉的。”
听到两人的对话,姜珩在一旁打了个冷战。
众人浑身又是泥水又是树叶的回到了旅馆,洗过澡后,周清禾望着自己的衣柜,再一次有了能穿的衣服太少的忧愁。他该怎么告诉姜珩,他以前衣品是很好的,入乡随俗是件好事,可他审美是在的,没办法,挑了一会儿他选择穿回最早借给姜珩的那件有兔子和胡萝卜的衬衫。收拾换下来的衣物时,周清禾猛然想起口袋里的东西,拿出之后暂时先放在了柜子上的一个小盒子里。
脏兮兮的泥巴肯定是没法直接扔进洗衣机的,他们需要先手洗一遍。为了创造美好的二人世界,周清禾主动要求帮弟弟洗,让他能走多远走多远,周清枫丢下衣服,白眼一路翻到他人消失为止。姜珩对于他们兄弟之间的互相嫌弃快要习以为常了,在一旁偷偷笑着,周清禾喜欢听姜珩孩子气的笑声,他的心情总是会跟着变好。
“我不是他哥,他是我哥才对,迈入青春期的小鬼,净是瞧不上我。”周清禾向他吐槽。
“正常,我在这个年纪时一样。”姜珩分享起他的故事:“我是家里最小的孩子,上面有大我九岁的哥哥和大我五岁的姐姐,他们会像父母似的管着我,不让我吃太多外面的东西。我在那会儿觉得他们好烦,总是伙同司机一起在小摊吃爽了才肯回家,然后等到该吃晚饭的时候装作不舒服逃过去。”
“偷吃都算叛逆的行为的话,想必你平时应该是个乖宝宝喽?”
“算是吧,那清禾你呢?我不信你青春期没有做过叛逆的事。”
“我啊……”周清禾拉长了语调:“实不相瞒在玩命地学习。”
“真的吗?”
“当然,你感受不到我掩盖不住的学霸气质吗?”
姜珩认认真真看了他一会儿,点头道:“学霸不好说,可是你穿这件衣服,确实可爱得多。”周清禾严重怀疑姜珩今天是不是通过观察小情侣从而开了窍,总算能说出点儿让人心动的话,但说完就跑不是个好习惯,特别是,他的关心对象还是许砚。那家伙神出鬼没的,简直要多麻烦有多麻烦,不知道是不是非要学电视剧里挑了个雨最大的地方营造悲伤气氛,他回来时身上的雨水滴滴答答撒了一路,周清禾才拖好的地被踩得乱七八糟。他在把人揪出来揍一顿和重新拖地接着回房间打坐冥想中选择了后者,毕竟,他是需要理一理乱糟糟的思绪的。
手机上的日历提醒了他一件事情,他身体没有产生任何不适的原因,或许是和日期有关。今天发生的种种几乎复刻了他一年前上山时的经历,也是这样朦朦胧胧的雨天,也是他独自一人走到未知的地域。隐约间树叶在窸窣作响,有人影在其中穿过,甚至,他的耳边突然响起了手链晃动的声音。
对了,手链,周清禾从盒子里拿出它,仔细端详起来。这个牌子做过蛮多经典的情侣款,手链也不例外,但是加上吉他拨片刻有名字的一定是私人定制,更何况上面刻了一个他非常之熟悉的名字——许砚。巧的是,在姜珩和许砚刚到的第一天,周清禾就注意到了许砚的手链,同款,同样的拨片,上面刻的名字是姜珩。
谁家正经的学长学弟会戴着互相刻有对方名字的情侣手链啊!周清禾吃醋了几秒,随后冷静下来,因为他必须认清一个事实,如果手链真是属于姜珩的话,它为什么会出现在那里呢?到底是他前两天外出时不小心遗落的,还是说,姜珩根本之前就来过夕颜岛?
其实从手链的状态来看,周清禾大致能确定问题的答案,它被裹挟在一堆树叶里像是从什么地方漂过来的,而那些树叶,许是被浸泡了太久,表面呈现出褐色的斑驳。时间所迫他当时没能走远,现在想来,这条溪流的源头,不会通向的正是那个地方吧?
周清禾忽然想笑,原来如此啊,有些事情可以解释得通了。与此同时,他头一次对于命运的安排产生感激的心情,这样的巧合,除了命中注定,他想不到更合适的词了。
可是他决定让冥想暂停,他离真相或许仅有一步之遥,但真相究竟是什么于他而言并不重要,他在意的是姜珩这个人。当天空再次电闪雷鸣,才停歇没多久的小雨变成瓢泼大雨时,似乎在预兆着某些事情的发生,夕颜岛真正的雨季,要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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