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在雪里埋了吻

　　和夏涟姐吃饭后的一段时间，崔霁很忙，好像从学校见面开始，他就很忙，每天有处理不完的事。

　　崔霁安排了司机接他上下学，崔亦恒就再见了每天起来等车去学校的生活。日子一天天过去，期末测试也快来到。
　　十二月初，是期末周，崔亦恒一放学就去图书馆待两三个小时，等到天黑得差不多的时候才一个人慢悠悠回去。司机早就被他打发走，从学校到回家的路还算安全，天空暗沉沉的，冬天来临，洛杉矶要开始下雪了。
　　街边的路灯洒下暖色的光，温柔地包裹着路上为数不多的行人。崔亦恒带着厚厚的围巾，大半张脸被遮住，呼出的白雾穿过围巾，轻飘飘地奔向天空。月亮悬在夜空，浸满夜色的云层嘘嘘围住飘渺的月光，眼前的雾气模糊了视线，怀里几本书有些重，在地上的影子里微微凸起。

　　走到一个路口停下，崔亦恒从口袋摸出手机，看了一眼时间，像是感应到了什么，崔霁发了一条消息：
　　抬头。
　　简短两个字，让他愣了愣，抬起头，看见了一辆白色的宾利欧陆停在面前。透过车窗，他看见了崔霁的脸。崔霁脸上没有过多的表情，手机屏幕忽明忽暗，本该出现在办公室的人，此刻却出现在街头，他推了晚上的会议，为了弟弟。
　　“上车。小心会生病。”
　　“哦，好的。”

　　崔亦恒抱着书，有些困难地打开后座门，带着一身寒气上了车。车里气温不高，但也不算冷。他安安静静地坐着，看着书包上缝的栀子花发呆，就像以前一样。那几本书整齐地放在一旁，崔霁没有立即开车，转头往后座看了一眼，一摞书里，最上面那本书的封面写着“写作指南”四个字，明显不属于课内书籍，是喜欢写作么？当作家，也不错。

　　车平稳地行驶着，崔霁专心开车，手机被放在一旁，手机没静音，响个不停，他的目光没有停留在手机亮起的屏幕上，而是看了一眼挂着当内饰的日历，12月14号这一天被画上红圈。
　　“小恒。”
　　“嗯？”崔亦恒飘远的思绪被拉回，有点不明所以，但还是应了一声。

　　“生日快到了，有什么想要的么？”崔霁没回头，像是不经意间提到这个问题，盯着前方漆黑的路。后座的人闻言没有回答，低着头扣手指，不知道在想什么。
　　崔霁的耐心不多，但对于弟弟总是拥有的过多，没有追问，等着性格内向的弟弟想好回答自己。

　　“没有特别想要的…”声音不高，但在安静的空间里格外清晰。意料之中的答案，崔霁其实自己已经想好送什么了，这次询问只是期待有其他答案。不过，没关系，他会包容弟弟的一切，也会满足弟弟的一切要求。

　　到了家，临时工都走得差不多了，崔霁没让阿姨上门准备晚饭。
　　进了问，崔霁脱了外套挂在架子上，随即走进厨房，将围裙系在腰间。崔亦恒慢吞吞地换鞋，图书馆借的书被他抱着放在了自己的书房里。他和哥哥分别有一个书房，本来只有一间书房，因为崔霁觉得崔亦恒在房间里写作业太委屈了，就把其中一间客房改成崔亦恒的专属书房。
　　出了房间，就看见崔霁在厨房忙碌的背影，灰色围裙的带子在腰后系成蝴蝶结，身材高挑，肩宽腿长的，崔亦恒不知怎么就琢磨出一股居家的温馨感。

　　崔霁听到声响，动作一点没慢，嗓音温和有力，穿透两人之间的距离。
　　“收拾好了就洗手吧，饭马上好。”
　　“好。”

　　崔亦恒听话地去洗了手，然后乖乖地坐在餐桌上，等着哥哥。没过多久，崔霁就端着盘子出来，他没弄几个菜，都是些家常菜。坐在餐桌旁的人站起来，接过盘子摆在桌子上。
　　饭菜的品相不错，崔亦恒拿起筷子尝了一口，味道也不错。他有些奇怪，对面这个一天忙于工作的人，怎么会做饭？他悄悄地抬眼看了看明显一副少爷样的人，想问但又觉得不礼貌，只好埋头吃饭。

　　崔霁垂眼扫了一眼缩写脑袋的崔亦恒，很轻地笑了，调侃似的说：“哥哥会做饭很奇怪吗？以为哥哥是十指不沾阳春水的人？”被戳中了心思，他有点不好意思，脸一下子红透了，拿着筷子的手抖了抖，没敢抬头看哥哥。

　　“你真可爱。”
　　心跳跟呼吸同频，像24岁那年的悸动一样，残酷而又甜蜜地提醒着崔霁，他喜欢自己的弟弟，亲弟弟，对这个小自己12岁的弟弟有着不可告人的心思。

　　崔亦恒快速扒完碗里的饭，连嘴都没擦，一溜烟跑进了卧室。崔霁望着那道令自己心动的背影，微不可察地松了一口气，那种悸动跟着关门声一同消失。
　　做一辈子亲人好了，不要再想着逾矩。
　　不要最后连哥哥都做得失败。

　　时钟转动，一分一秒消失在指针缝隙中。洗干净的碗被整齐地放进橱柜，灰色围裙回归原位。客厅的最后一盏灯关上，浴室传来水声。他任由水淹没自己，那隐秘的，龌龊的，违背道德的感情似乎就能被冲刷掉。崔亦恒不安地抱着泰迪熊坐在床上，刚才一股脑地跑房间的行为有些不妥，让哥哥难堪了，哥哥会不会生气？会不会难过？他不着边际地想，忍不住咬着手指。

　　崔霁收拾了一下心情，裹着一身的雾气出浴室，头发湿漉漉的，发尖滑下水珠，落在木制地板上，留下深色的水痕。

　　房门被敲响，一张白嫩的脸探进来，怀里是一只很大的泰迪熊玩偶。门边的人可能是害怕，也可能是因为隔着一扇门，声音很小，有些闷闷的：“哥哥…你是不是…生气了？”
　　崔霁沉默一瞬，怀疑了自己是不是太过于恐怖了？导致某个小朋友觉得他生气了。“没有，哥哥没生气。别再门外站着了，走廊没有暖气，快进来吧。”话落，还朝门口招了招手。崔亦恒犹豫了一会儿，还是抱着玩偶进了房。

　　床上冷色调的灰色被子掀开一角，高挑的人坐在床边，黑色的眸子沉沉的，“上来睡吧，时间不早了。”崔亦恒站着没动，忽的被抱起来，小心地放在床上，盖上被子，一双微凉的大手覆在眼睛上隔绝了一切光线。
　　“睡觉。明天还要上学，想问什么，等明天。”含着空气中独有的香气，很轻地落在耳边。

　　意识飘散，困意涌上来，蜷缩着睡着了。
　　床边的人叹了口气，关了灯，也躺下来，身体很快落入一个温暖的怀抱。

　　黑夜将会洗清所有不该在阳光下的想法，明天，他又将是一个合格的哥哥。

　　——

该作者现在暂无推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