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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0 章
乔慕可在飞，飞地愈发稳了。
她甚至还抽空接了个连蘅的电话。
“噢噢，连蘅，挺好的挺好的。”
“哎呀，天上飞的感觉真不错呀，就是人有点多。”
乔慕可合理怀疑修真界有自己的驾照考核，不然为什么那么多人一起御剑却不会撞一起，为了避免交通事故，乔慕可径直飞向了一条没人的路。
“嗯嗯，你先回去吧，我再逛逛就回去了，嗯好，那就先挂了。”
“嗯？什么是挂了？挂了就是——嗯？！”
砰地一声，乔慕可挂树上了。
传讯符因为撞上树枝划破，导致通话自动切断，剑也因为失去了控制斜插进了树干里。
倒挂在树枝上的乔慕可看了看自己和地面的距离，又看了看不远处直愣愣戳在树上的剑。
在传讯给风润泽可能换来师尊的禁闭加倍和自己努努力够到剑的选择里，乔慕可没有犹豫就选择了第二种。
她一个挺身，抱上自己身上的树枝，四肢并进，慢慢蠕动着向里爬去。
乔慕可挪到了树枝的根部，她坐稳，比划了下自己和剑的距离，攀着树往前用力一伸。
——够不到。
手不行，乔慕可当即换出了脚，她一勾，还是差了点。
“嗯——”
乔慕可陷入了沉思，她看着自己身下还算粗壮的树枝，单腿变换跪了上去，紧接着她扒着树将身体往前微微探出，伸出了自己的另一只脚往前一够，碰到剑了。
心中一喜，乔慕可乘胜追击，一个回腿将剑扫来。
“——啪嗒。”
很好，剑也掉下去了。
“……”
救命。
乔慕可绝望地顺着剑掉落的方向往下看去，却恍然对上了一双俨然看她许久的眼睛。
“……”
二人面面相觑。
考虑到修真界活了几百年看着也和二十几岁没差别的世界观。
“姐姐，救救。”乔慕可开口道。
姐姐没动。
“姐姐————救救————！”乔慕可大声开口道。
“……”
二人继续面面相觑。
“妹——”
“乔——慕——可？”
不知道姐姐还是妹妹的女生一边念着乔慕可的名字一边单手把手里的汤匙掰断了。
？！
……
芜茗一辈子都忘不掉乔慕可。
身为百草宗宗主之女，芜茗自幼天赋极高，得益于母亲的栽培更是在三岁就背熟全部丹方，六岁就单通了难度极高的雨花秘境，七岁就培育出了多样灵植的变种，九岁就改进了生肌丹的配方使其一举超越补灵汤，成为使用率最高的基础伤药，毫无争议地成为了下一任宗主人选。
但，天才也有烦恼。
躲在石柱后的芜茗阴恻恻地看着面前两个女孩并排而行，紧接着一方调笑着跑开一方佯装怒意向前挥拳追去，下意识便攥紧了手下石柱。
那就是朋友……！
她也要朋友！
芜茗怒而转身，独留石柱上五个深孔。
在宗内，每一个年龄相近的弟子见到芜茗都是一副十足恭敬的模样，就算她主动去找她们，大家也只会惶恐地问她有什么需要，眼中流露出忐忑的神情……
即便其他峰尚存了几个能平等说话的师弟师妹，但遇到时却也多半都是公事公办地开始了对话又结束了对话，毫无“朋友”的感觉。
或许，这一切的一切，本该早就习惯了才对的……
可，芜茗垂眸掩住内心落寞，失神地看向了斜远处的天空。
残阳拂面却照得她透凉，她忽得忍不住想到：
如果、如果他们宗门内，有一个和她年纪相仿，又不了解她的身份的人出现就好了——！
于是，就在这天，她听说轩云真人从友人那边带回了一个孤女。
芜茗默默扯了扯母亲的衣袖让她带她过去。
芜茗第一次看见乔慕可时，她正站在翠竹峰的大弟子风润泽的身侧，她牵着风润泽的手，一会儿看看屋顶，一会儿看看地面，一会儿把风润泽的手当做支点开始原地荡秋千。
好天真无邪的女生……芜茗这么想道。
在宗主的示意下，芜茗从风润泽手中接过了乔慕可的手。
那是她第一次牵住“朋友”的手。
那是一双凡人的手，没有灵力的覆盖，很脆弱，很温暖，和母亲手上因覆着薄茧而略微坚硬的滑润不同，她的手是细腻的，还带着年轻人独有的黏腻的摩擦感，一牵上就仿佛会被里面的纹路轻而易举地吸附进去。
芜茗从未想过朋友的手是这样的，她控制不住自己的手在抖。
“慕可妹妹……”
在母亲的鼓励下，她羞赧地捧起了乔慕可的手。
——乔慕可把她的手啃了。
“……”
“……”
没、没关系，朋友之间嬉笑打闹是很正常的。
芜茗还记得那天在夕阳下看到的两个女生，一方闹一方笑是朋友间很正常的行为，既然慕可妹妹想做前面那个先跑一步的人，那她就当身后那个假装生气追赶的人便好。
芜茗轻轻往乔慕可身上锤了一拳，把她锤晕了。
*
凡人是真的很脆弱呢，芜茗深刻地体会到了这个道理。
她这次仔细观察了更多朋友间的行为，决心要做得更好。
“慕可妹妹，你吃。”芜茗将自己做的汤药端给了乔慕可，这是她特地下凡寻的替凡人补身体的方子，她在药方上进行了一番改良，多了些巩固魂魄的效果。
芜茗将双手端放于膝上，面颊微红，表情却十分郑重。
她看着盯着勺子半天没动作的乔慕可，一字一句承诺道：“慕可妹妹，我听轩云真人说你缺少了一魂一魄，神智有些不清，一定很辛苦吧？但你放心，她们都说我是天才，我一定会找到医治你的方法的。”
芜茗说得真切，但乔慕可根本没有在听芜茗讲话，她已经研究明白了勺子的作用，将勺子往碗中间一放，接着双手合十贴上柄尖，像蹉陀螺一样搓了起来。
汤汁飞溅，芜茗面色不变地抹了一把脸，把勺子从乔慕可手中生生夺了回来。
她看着手里的汤匙，又看着对面因勺子被夺走表情十分委屈的乔慕可。
心忽得软了。
“慕可妹妹，吃东西的时候不能玩游戏哦？”她学着幼时母亲待她的模样柔声道，芜茗将乔慕可的一只手摊开来，将勺子重新塞到她的手中，并帮她把五指用力扣紧。
这下就不会弄错了。
但乔慕可却不知何时已经用另一只手端起了残余汤药不多的药碗，她举起芜茗帮她扣紧的左手，又看了看自己端碗的右手，将手上的两样东西一起递给了她。
芜茗看着乔慕可的动作，一时有些不解，她抬头，却只看见乔慕可轻轻眯起的眼。
乔慕可将碗往芜茗身前又伸了伸。
芜茗蓦地明白了。
这是……要她喂她的意思吗？
可会不会太亲密了？
芜茗有些害羞，她不知道其他人交朋友是不是这样的……
但她还是依照着乔慕可的动作，从她手中接过了碗和勺。
她搅了搅碗中所剩不多的汤药，舀起一勺送到乔慕可的嘴边，乔慕可乖乖张开嘴含入了其中。
但将勺中汤药喝尽的乔慕可没有直接吞下，而像是留恋不舍般将其含在了口腔两侧，她本来就有些婴儿肥，如今脸侧鼓起反倒更像芜茗在凡间见到的年画娃娃。
好可爱……芜茗心底忍不住一暖。
然后芜茗就看着乔慕可在紧闭的唇瓣右边开了个小口，像吐血一样将汤药缓缓吐了下来。
“……”
“不可以浪费哦？”
芜茗板起脸，又舀了一勺汤药递了过去，乔慕可还是乖乖张开了嘴，这次她在左边开了洞，汤药又流了下来。
“……”芜茗又喂了一勺，这次洞是在中间开的，她居然猜对了。
看着碗内已经撑不起第四勺的药量，芜茗垂下了头：“慕可妹妹……你不喜欢喝吗？”
芜茗心中丧气，可乔慕可却忽然在这时摸上了芜茗的头顶，她的手顺着芜茗的长发滑下，直到发梢处停止，那动作，就好似在安慰着芜茗。
我不讨厌……她仿佛在这么说。
“慕可妹妹……”
芜茗抬起头感动道。
下一秒，乔慕可把芜茗的头像球一样拍了起来。
*
芜茗明白了，就像有的人交朋友会坐在房间里一起聊聊身边的趣闻，而另一些人交朋友则会一起出去游历冒险一样，每对朋友都有自己的相处方式。
慕可妹妹那么活泼，是她一直以来搞错了她们相处的方式才对。
这次芜茗带着乔慕可来到了一方湖泊天地，此处是百草宗有名的好风景，周围也有不少无事前来散心的弟子。
碍于二人身份特殊，芜茗拉着乔慕可在一处远离他人的草地坐了下来。
她从储物袋中拿出了几样从凡间界买的甜食交给乔慕可。
芜茗没给自己留，修真之人吃食看重功效，这些无甚增益作用的东西不在他们考虑的范围内。
那食物被油纸和细绳缠得紧，乔慕可不会拆，只拿着闻了闻眼睛便已经亮地惊人。
芜茗笑了笑，她伸手把食物从乔慕可手上拿了回来，将绳子解开，折好适合食用的角度，重新递给了乔慕可，可乔慕可看着芜茗手上的糕点，却没有接，反而直接顺着她的动作咬了过去。
芜茗一愣，看着乔慕可捧着脸，眼睛飞速眨着光，口中嚼嚼嚼的模样，心中一热。
啊……果然，慕可妹妹在吃东西的时候最可爱。
她知道有些修士会特意去秘境里抓些合眼缘的灵兽却不为战斗只为饲养，本来她还十分不解，可如今看着乔慕可的模样，却，也觉得十分不错……
见乔慕可吃着开心，芜茗便也不再纠正，直接照着现在的姿势继续喂起了乔慕可。
乔慕可一口一口嚼着，就在这块糕点快要吃完时，芜茗却发现乔慕可的眼睛不知为何看向了她的后方。
嗯？
芜茗顺着看去，原是一个弟子正在喂她饲养的灵兽，那女生将手中的灵果甩出去，那灵兽则配合着适时一叼。
“那是赤阳兽，慕可妹妹。”芜茗出声解释道。
可乔慕可还是没将注意力转回来，反而是伸出手指向了灵兽口中的灵果，见芜茗面上迷茫，她又指了指她手中的糕点。
“……”
芜茗又明白了。
“慕可妹妹，你是人它是灵兽，我们绝对不能学哦？”
她伸出手指严厉指正道。
索性那个兽主人喂了几个灵果后便没再喂了，而是很快和那只赤阳兽玩起了捡玩具的游戏。
见乔慕可瘪下了嘴，芜茗才终于松了一口气。
“好啦，我们吃下一块吧？”芜茗摸了摸乔慕可的头，转而将下一块糕点的绳子解开，可就当芜茗的手刚放到绳上，乔慕可突然如离弦的箭一般冲了出去。
芜茗猛地一转头，只见乔慕可跑去的方向和那虎视眈眈的眼神，俨然是冲着赤阳兽口中的玩具。
不要啊！！！
慕可妹妹！
芜茗顾不上糕点，连忙起身去拽乔慕可，可乔慕可不跑不知道，一跑吓一跳！
窜得比猴高啊！
乔慕可一边跑一边跳，一个健步就扑到了毫无防备的灵兽背上，她锁住赤阳兽的喉咙往后猛地一拽，紧接着一把将灵兽嘴里的玩具抢了过来。
乔慕可欢呼一声，又一边跑一边跳，开开心心地把那个圆盘型的玩具递给了芜茗。
芜茗看着被塞到她手里的圆盘，看着身旁追来呜呜叫的赤阳兽和早已傻眼的兽主人。
转而又看着一脸让她快扔的乔慕可。
一拳把她给揍晕了。
就这样，朋友这个词从此成为了芜茗的禁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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