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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翡翠果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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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0. 辛蔚



      辛蔚推着行李箱,乘扶梯从地铁站升上地面,午后的街市阳光灿烂。她一边被摩肩接踵的人潮裹挟着向前走,一边东张西望寻找出租车乘降站。虽说在地球另一边的北美大陆住了二十二年,已经很不适应国内这种车水马龙的氛围,但在异国他乡的那些日子,她最怀念的却恰是此刻这种人声鼎沸的街景。
      国外的生活好倒未必真有多好,至少她曾经期待过的那些好处最终落实到她身上的并不多,但寂寞却是真的寂寞——从窗户望出去永远只见车不见人,同一片街区的左邻右舍,即便已经共住了很多年,往往也没说过几句比“How are you doing”更长的话。虽然她在那里早已有房有车有职业有收入,还先后有过三个前夫和七个继子女,但她仍然觉得自己是孤独的,那种独来独往、无牵无挂、无孔不入的孤独,的确很自由,却也自由得很荒诞,每每让她觉得心烦意乱。
      她这次回国是为了料理父亲的后事。
      她的父亲在二十天前因为脑出血骤然离世,隔着万水千山和十二个小时的时差,她没办法及时赶过来参加葬礼。待到她辗转办好手续回了国,父亲早已化作骨灰,继母早已把遗产继承安排得滴水不漏,没有什么是留给她的,只等着她出钱给父亲买墓地。待到她选好墓地付过款,亲手让父亲的骨灰盒入土为安,她的行程也临近尾声。犹豫再犹豫,在返程前的最后三天,她还是来了一趟A城。毕竟父亲去世后,她在国内就没了牵念,轻易不会再回来,这次不去一趟,以后恐怕永远都没有机会了。

      A城既不是辛蔚的故乡,也不是她心向往之的城市,她只是大学毕业后在这里短暂工作过两年,她之所以要再来一趟,只是因为这里既有石含璋,又有季伟泽。
      大学毕业那年,她跟着石含璋来到A城。
      石含璋是她大学时的男朋友,家在A城。毕业前,他父亲通过关系在A城给他俩都找到了还不错的工作,石含璋进了一家收入颇高的外企,她进了政府机关。“男人要多赚钱,好好养家;女人要轻闲些,多有时间照顾家人。”他父亲这样对他俩说。
      两年后,她因为季伟泽离开A城。
      季伟泽是她工作单位里的同事,比她大五岁,他俩曾有过一段短暂的婚外恋情。
      离开A城后,她再也没联系过他们。
      二十多年过去了,她完全不知道如今他们是不是还在这里。

      她坐出租车到了预订的酒店,简单安顿一下,翻着通讯录找到她当年的好朋友施文秀的电话号码。
      “秀儿,是我,辛蔚。”
      “天哪,辛蔚!真的是你呀,你在哪儿?”电话另一端的施文秀立刻大呼小叫,和她记忆中的一模一样。
      “我来A城看你啊,”辛蔚轻松地笑道,“怎么样,有空儿吗?见个面?”
      “有有有,那必须得有啊,”施文秀一叠声地说,“说吧,你在哪儿呢?我马上就过去找你。”

      不到一刻钟工夫,施文秀就风风火火地来了,一进门就给了辛蔚一个大大的熊抱。
      辛蔚把她从身上推开些,上下打量:“嗯,还好,这么多年没见,你一点儿也没变。”
      “你倒是变了挺多,变得更漂亮、更有女人味儿啦!”施文秀笑眯眯地拍着辛蔚的脸颊。
      辛蔚一笑,拉着施文秀在沙发上坐下,递给她一罐可乐:“来,说说你这些年过得怎么样。”

      施文秀绝对是个有故事的女人。
      当年,她与辛蔚在同一天举行了婚礼,婚后好几个月她才明白,自己原来嫁了一个有生理缺陷的丈夫。她又纠结了好几个月才提出离婚,可男方家里说什么也不同意。双方缠斗了好多个回合才最终离婚,闹出了很大动静。
      没过多久,辛蔚和石含璋也离婚了,只是静悄悄地,没几个人知道。
      她俩就是在那段日子里成为好朋友的。
      辛蔚出国后,两个人在新年时也偶尔问候几句。

      施文秀是个很爱说话的人,一场神聊,夕阳已经把天边的云朵染得绯红。
      “不早了,请你吃饭。”她笑着对辛蔚说,“不过,就咱俩吃饭也不热闹啊,再找几个人吧。说,你还想见谁?”
      “当年咱们一起玩过的那些人还有谁在?张旗、吴一霖、赵文勇……”辛蔚说。
      施文秀很干脆地先预订了饭店,然后打电话逐一通知众人,间或还跟辛蔚聊几句某人现在某处供某职之类的话。
      “张旗、吴一霖、赵文勇、单凯、杨文,再加上你和我,怎么才七个人?”施文秀扳着指头数道。
      “你忘算季伟泽了。”辛蔚说,“不过,我真没想到他还在A城。”
      “一直都在呀,他十多年前提处长了,张旗和赵文勇都在他手下。”施文秀说,“他老婆罗兰也一直在职业技术学院没动过,他们家女儿今年大四,我听说保送研究生了。”
      噢,果然,这么多年他一直在和罗兰过日子,辛蔚暗想。

      施文秀平时颇多应酬,饭店挑得着实不错。辛蔚在包间里等了片刻,陆续就有人来了,先是杨文和张旗,随后是赵文勇和单凯。
      阔别多年,难免一番寒暄,施文秀挥着菜单让大家先点菜。
      吴一霖打电话来说路上堵车,可能会晚一会儿,只有季伟泽,直到菜上齐了也没出现。
      “秀儿,你再催催老季。”坐在辛蔚一侧的杨文探身说。
      施文秀就又打了一遍电话,答道:“他说他家里有点儿事,忙完再过来,让我们先吃,不用等他。”
      话音要落未落时,正巧吴一霖推门进来,笑道:“哟,还以为我到得最晚呢,还差谁呀?”
      “老季。”施文秀说,“你来晚了要罚,你就坐在辛蔚旁边给她斟酒夹菜吧。”
      “我正求之不得呢,”吴一霖把杨文从座位上拉起来,自己一屁股坐下,对施文秀笑道,“秀儿,等会儿老季来了也这么罚他。”
      “那必须的。”施文秀笑道,“罚老季就不只斟酒夹菜那么容易了,这么多年没见辛蔚,咋还不得来个拥抱啥的。”
      大家哄堂大笑,辛蔚也跟着笑,但直到饭局结束,季伟泽也没来。

      “这少了老季,酒都剩了。”施文秀摇晃着小半瓶五粮液,“别浪费了,我拿回家去当料酒。”
      众人起身离席,赵文勇说:“老季家里的确有事儿,我听说他小舅子死了,他常去照顾岳父岳母。”
      “你说罗兰她弟弟死了呀,什么时候的事儿?”施文秀问。
      “有小半年了吧,”赵文勇说,“当时他在单位里没说,我是后来听说的。”
      “对,我也听说了,”张旗说,“据说是心梗,人一下子就没了,才四十刚出头。”
      大家感叹了几句人生无常,在饭店门口道别。
      施文秀开车送辛蔚回宾馆,辛蔚一上车就说:“我都好多年没喝过白酒了,还真有点儿上头。”
      “你一回房间就洗个热水澡,”施文秀说,“我后备箱里有解酒饮料,一会儿你拿几个。”

      到了宾馆,辛蔚目送施文秀开车离去,拿着一瓶醒酒饮料上楼。
      电梯里只有她一个人,她对着镜子端详自己,双颊绯红,眼睛也比平时明亮许多,她拂下几缕碎发覆在额前当刘海儿,弯起嘴角微微一笑,依稀还是二十多年前的模样。

      那一年,辛蔚二十三岁,刚跟石含璋结婚不久。石家父母舍不得这个独生子,没另外给他俩置办婚房,两代人住在一起。
      最初的摩擦大约是从辛蔚总是有意回避管石含璋的母亲叫妈开始的。其实她对婆婆没什么意见,只是因为母亲早逝,父亲再婚后曾经强迫她管继母叫妈,导致她对妈这个称呼有很浓重的心理阴影。
      一年后,石含璋被公司裁员了。那时他的父亲已经退休,完全帮不上他,他就整天待在家里,对母亲和妻子无差别地发脾气,婆媳俩却都觉得他这样是受对方挑唆所致,直到辛蔚怀孕了,情况才有了些许好转。
      但更糟的是,她怀孕四个多月就开始流血,勉强保了一个月胎,被诊断出胎死腹中,很痛苦地引产后又被告知,她的子宫内膜被死胎产生的毒素浸润受损,以后可能不会再怀孕了。
      就是在这时候,辛蔚第一次起了离婚的念头,不仅因为石家人越来越难相处,而且因为她认识了季伟泽。

      季伟泽那时和施文秀在同一个办公室。施文秀正在轰轰烈烈地闹离婚,一有时间就拉着辛蔚倾诉。辛蔚的处境虽然也不妙,但她多留了个心眼儿,没把在婆家遭遇的种种据实相告,只编了个故事,说自己因为从小没有妈妈,对婚姻中的亲密接触有心理障碍,这才导致家庭不和。
      没过多久,施文秀离婚成功,恢复单身,上班找辛蔚聊天,下班约她一起游玩,渐渐有另外几个年龄相仿的同事加入进来,其中就包括季伟泽。
      辛蔚总觉得季伟泽看向她的目光很温暖,很与众不同。她暗自想过,如果上大学那几年知道以后会遇到季伟泽,她肯定不会喜欢石含璋。
      在那段朦朦胧胧的日子里,他俩总是尽可能地避开众人单独聊天,从聊单位同事到聊自己,话说得越多,越相识恨晚。他们会约在某些早晨一起出去打网球,在某些傍晚下班后一起到很偏僻的小店吃饭。
      辛蔚从施文秀那儿知道季伟泽的妻子罗兰是他的大学同学,人很漂亮,工作也很轻松稳定。有了这样的妻子,季伟泽还能全心全意地欣赏她,她真的很得意。

      多年之后,她已经记不大清当年他们是怎么开始发展更进一步的关系了,只记得季伟泽某一次出差返回A城后,没有直接回家,而是打电话约她出来吃晚饭,然后向她倾诉了很久。最初只是说单位里那些不如意的人和事,渐渐就说到了彼此的心境,越说越动情。那天晚上,他们都没有回各自的家里。
      第二天上午分别时,季伟泽表示,对亲密接触有心理障碍的辛蔚居然能接纳他,令他受宠若惊。辛蔚微微一怔,因为很久没跟施文秀单独聊天,她几乎已经完全忘了当初跟施文秀编的这句谎话。
      她觉得生活终于有了一些转机,一边小心地与季伟泽交往着,一边暗自思量着究竟能有多大把握抛弃过去,与季伟泽开始新的生活。

      但是,几天后的早晨,在她上班的路上,一个陌生的小伙子拦住了她。
      “你认识季伟泽吧?”小伙子很突兀地问。
      她错愕地点点头,狐疑地上下打量着他。
      他比她高出大约一个头,很白净,微胖,头发黑且浓密,微卷,二十岁上下的样子,即使板着脸,看上去长得也很标致。
      “那你一定知道罗兰是谁吧。”小伙子接着说。
      她心里立刻感到一丝不妙,但还是点了点头。
      “我是罗兰的弟弟。”小伙子很平静地自我介绍,“我姐现在想找你谈一谈。”
      她终于清楚地意识到发生了什么,本能地想绕过他逃开。
      不料,小伙子一把抓住她的左臂,把她拖了一个趔趄。
      “怎么,敢做还不敢当了?”他的声音依然很平静。
      “你放手!”她用力挣扎,但那只手紧紧地钳住她的左臂,让她感觉微微发麻。
      “你再不放手我就喊了!”她威胁道。
      “那你就喊啊,你当小三很光彩是吗?想让更多人知道是吗?”小伙子嘲讽地冷笑,“我姐就是要找你谈一谈,又不会吃了你,你别给脸不要脸。”
      辛蔚一时不知如何是好。
      她一向工于心计,凡事都精打细算,计划到能想到的最后一个细枝末节。如今忽然被这么一个高大强壮的小伙子强行拖住,挣又挣不脱,喊又不敢喊,让她很不舒服地意识到自己也有脆弱到不堪一击的一面。

      小伙子不再说话,只拽着她往回走。她顺着他的目光看去,只见路边不远处的一棵行道树旁站着一个女人,她一看就本能地意识道她应该就是罗兰。
      那女人梳着齐肩的娃娃头,厚厚的刘海儿盖住了眉毛,眼睛很大,嘴巴很小,下颌尖尖的,一张心形的小脸略显苍白,神态有点儿幼稚,看上去就像日本漫画里的小女生。
      辛蔚的脑海里忽然产生了一个奇怪的想法——这个小女人显然只是一个不切实际的童话,完全不适合倾听男人诉说工作上的烦恼。季伟泽这段日子之所以愿意接触她,并不一定是多么欣赏她,也许只是因为耻于向罗兰倾诉烦恼,于是想给自己的烦恼另找一个安放处。

      小伙子果然在那女人的面前停下来。
      “辛蔚,是吧?我是罗兰。”
      辛蔚着实一怔,罗兰的音色十分柔和,居然还略带几分童音。
      “我们是该好好谈谈了。”虽然左臂仍被小伙子紧紧抓着,她还是勉强给自己撑起一点儿面子。
      “是啊,”罗兰居然毫无敌意地微微一笑,说,“现在时间太早了,没什么地方可去坐坐,你要是不介意的话,就去我家吧。你放心,伟泽不在。”
      “好。”辛蔚答道。
      小伙子终于放开手,说:“姐,那我就先走了,你有事随时叫我。”
      辛蔚忍不住在衣袖里悄悄活动了一下又痛又麻的左臂。

      罗兰和季伟泽住在一幢七层居民楼的顶层。房子很小,只有一间卧室和一个没有窗户的客厅。房间里有点儿凌乱,双人床上的被子还没有叠起。辛蔚看了一眼,注意到那是一条很大很软的碎花被,下意识地说了一句:“你们没叠被子啊?”
      “是啊,今天我出门的时候伟泽还在睡觉,他从来都不叠被子。”罗兰很自然地说。
      辛蔚在心里狠狠地介意了一下——季伟泽白天对她无话不谈,显得既聪明睿智又一往情深,晚上却跟这个女人盖着同一条被子。
      当然,那天在罗兰面前,她用言辞把自己的介意和处境掩饰得滴水不漏,与罗兰相比,显得既老练,又游刃有余。可在见过罗兰之后,她对季伟泽的感觉就变了,她觉得季伟泽很可能只是吃腻了白菜,想偶尔尝一口萝卜的味道。
      她从没问过季伟泽罗兰是怎么知道他们的事的,她也看不出季伟泽要怎样才能为了她而真正放弃罗兰。
      她默默地从单位辞了职,与石含璋离了婚,用离婚分得的财产办了移民加拿大的手续,临走时只与施文秀告了别,没有再知会其他人。她打算忘掉这一段日子,在遥远的异国他乡重新开始。

      许多年过去了,当年很多事情的细节早已模糊不清,然而,只有那只粗壮的大手钳住她纤细的左臂的不适感却一直梗在她的心里,挥之不去,总是在不期然的某个瞬间冒出来,挣不脱,甩不掉,一如当年。这种感觉跟着她从一个国家到另一个国家,让她窘迫了很多年,以至于每每想起,无论身处说法语的渥太华还是说英语的亚特兰大,她都会用中文大声说出“我恨他”,把她身边的所有人都吓一跳。

      电梯叮咚一声停下,她走出来,下意识地揉了揉左臂。即便刚才听说罗兰的弟弟已经离世了,但当年被他紧紧钳住左臂的感觉仍然那么清晰。
      她叹息一声,拧开饮料瓶,浅浅地喝了一口。

      她早就不再想见石含璋了,但离开A城前,她还是决定再看一眼季伟泽。
      在国外需要精打细算的钱,在国内似乎就可以花得奢侈些。她租用了酒店的一辆商务专车,早晨六点钟就出了门,在脑海里拼凑一下前一天聚餐席间从众人闲谈中得来的信息,打开手机导航,把车很精准地停在了季伟泽家楼下,然后对司机说自己要约几个朋友在车里谈点儿事情,请他回避一下。司机虽然觉得有些奇怪,但还是与她互留了手机号,什么也没说就拿着车钥匙离开了。

      她把座椅放得舒服些,默默地盯着季伟泽家的楼门口。人走了一个又一个,仍然不见季伟泽。既然来了,她也不气馁,只一分一秒地等下去。

      上午九点半,楼宇门开,季伟泽终于出现了。他穿着烟灰色短外套和黑色休闲裤,个子似乎比她记忆中的略矮些,右手捏着一支很细的吸了一半儿的香烟,右腋下夹着一个瘪瘪的公事包,左手提着一个垃圾袋,装得有点儿满,他很小心地把左臂伸开些,以免袋子蹭到衣服。
      扔过了垃圾,季伟泽走向自己的车位,就那样目不斜视地从她的车窗外经过,完全没有注意到车里的她。她倒是借机仔细打量了他一番——他比年轻时瘦了些,也黑了些,头上不见白发,大约是染过,脸上看不出是什么表情,当然,也可以说成是脸上的表情复杂到看不出情绪。
      他上了一辆白色越野车,从她的车旁经过时,她看见他正在边开车边打手机。
      她蓦地想起上大学时读过的徐志摩的一首诗,名字叫什么她当时就没记住,但她一直记得里面有几句似乎是“你我相逢在夜的海上,你有你的,我有我的方向”什么什么的。
      这大约就是自己对他最后的印象了吧,辛蔚有些怅惘地想,明天她就要启程返回亚特兰大了,他俩又将是生活在不同的时间和空间里的人。
      她叹息一声,拿起手机拨了司机的号码,催他回来。

      这时,季伟泽家的楼宇门又开了,辛蔚下意识地看了一眼,却一下子就认出这次出来的人是罗兰。
      罗兰比二十多岁时明显胖了些,长发蓬松,发梢微卷,脸上已经没有了年轻时那种小女孩般楚楚可怜的神情,显得很平和,很安然。她穿着一件很有质感的白色真丝衬衫,外面套了一件米黄色针织短背心,露出一截弧形的衬衫下摆,下面配了米白色阔腿长裤和棕色浅口皮鞋,看上去很惬意,很休闲。
      她手提一只小小的棕色双肩背包,鼓鼓囊囊的,似乎装了不少东西,手指上勾着钥匙串,径直向自己的车走去。

      这时,二楼的一扇窗子“唰”的一声拉开了,一个女孩子探出上半身,大声喊:“妈——”
      罗兰的手停留在拉开的车门上,回头问道:“怎么啦?”
      “别忘了在微信上给我转点儿钱!”女孩说。
      罗兰笑了,比了一个OK的手势,开车走了。
      辛蔚不得不承认,罗兰的笑容真的很年轻,很明媚,看上去一点儿也不像五十岁。
      想来这许多年季伟泽一定对她很好吧,她默默地想。

      她抬起头,只见二楼窗口的女孩还站在那里,二十岁上下的样子,个子很高,微胖,浓眉大眼,圆圆的脸很白净。
      忽然,一只很胖大的白色短毛猫从屋里蹿上窗台。女孩就伸手很随意地捋着猫毛。猫用头拱着她的手,样子很满足。
      不知怎的,她忽然觉得,那女孩和那猫的神情都有几分像当年曾经用很有力的大手钳住她左臂的罗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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