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心国手

　　楚念安更衣束发完毕，回身看向仍有些懵懵的沈逸尘，无奈又带些纵容地轻哼：“还愣着作甚？此次微服私访，本就为探查坊间隐情，耽搁不得。”沈逸尘揉了揉眼，慢腾腾应道：“念安，我听你的。”
　　二人出了暂居的小院，融入熙攘市井。京都的晨光泼在青石板路上，叫卖声、讨价声交织成鲜活的市井长卷。楚念安身着常服，虽掩了华裳，可通身气质仍难掩贵气，沈逸尘则像个随性的世家子弟，左瞧右看，对街边小食好奇得很。
　　行至街角茶楼，楚念安抬步进内，选了二楼临窗处，便于观察街面动静。小二殷勤上了茶，刚要退下，楼下忽起一阵骚动。楚念安垂眸啜茶，耳尖却捕捉到熟悉的喝骂声，抬眼望去，竟见旧识孟昭，正被几个泼皮围堵。
　　孟昭是楚念安少时在国子监的同窗，虽出身不算顶尖世家，却为人正直，曾为楚念安仗义执言，后因家族变故，断了联络。此时孟昭身形狼狈，衣摆带尘，却仍紧攥着腰间玉佩，怒目喝斥泼皮：“光天化日，尔等竟敢行凶！”泼皮头子吊儿郎当，伸手去抢玉佩：“爷瞧这物件不错，拿来赏爷，便饶你皮肉苦！”
　　楚念安搁下茶盏，起身下楼，沈逸尘忙跟上。未等他们靠近，就见孟昭猛地挥拳，将泼皮头子打翻，可他到底双拳难敌四手，被掀翻在地。楚念安跨步上前，袖中银针刺出，几个泼皮瞬间瘫软抽搐，惨叫不迭。
　　孟昭抬头，看清是楚念安，又惊又喜：“念安！你……你怎在此？”楚念安扶起他，温声道：“微服访民，不想遇你遭难。这些年，你还好？”孟昭苦笑，指了指身上伤：“家道中落后，四处碰壁，讨生活难呐。”
　　沈逸尘在旁插言：“先回茶楼，慢慢说。”三人重回雅座，孟昭饮了口茶，缓了缓神，才道：“当年我爹遭人构陷，说私通外敌，满门被查抄……我侥幸逃出，这些年隐姓埋名，想查真相，却屡屡受阻，那些势力似有意遮掩……”说到此处，他攥紧了拳，指节泛白。
　　楚念安眉心微蹙，“私通外敌”这般罪名，在京都官场，背后牵扯必不简单。他沉思片刻，道：“你且安心，既遇我，此事便不会再让你独行。”沈逸尘也点头：“对，人多力量大，定能揪出幕后黑手。”
　　正说着，茶楼外传来马蹄声，整齐又急促。楚念安警觉望去，一队身着玄甲的骑兵涌入街口，为首之人面容冷峻，竟是宫中侍卫统领赵崇！赵崇抬眼扫过茶楼，目光在楚念安身上稍作停留，旋即下令封锁街口：“奉陛下令，缉拿要犯，闲杂人等勿扰！”
　　孟昭瞬间色变，扯楚念安衣袖：“是冲我来的！他们定是不想我查旧事！”楚念安安抚他：“莫慌，有我在。”转而看向赵崇，朗声道：“赵统领，此乃本王友人，不知犯了何罪？”赵崇见是楚念安，忙行礼：“楚王爷，卑职也是奉命行事，听闻要犯潜逃至这一片，不敢懈怠。”
　　沈逸尘哼道：“既是误会，便让你的人撤了，莫扰了百姓。”赵崇面露难色，却也不敢真与楚念安对峙，正僵持间，街那头又起喧闹。一妙龄女子被几个壮汉拖拽而来，女子哭喊挣扎：“你们这些恶人，光天化日强抢民女！”
　　楚念安皱眉，这京都竟如此乱象丛生。他对赵崇道：“统领不如先管管这等事，若真有要犯，本王自会协助。”赵崇会意，喝退围堵女子的壮汉，又撤走封锁的骑兵。那女子脱险后，福了福身：“多谢几位公子搭救，小女子柳晚，愿为奴为婢报答……”
　　孟昭却别过脸，似有隐情。楚念安摆手：“姑娘不必如此，世道艰难，救人本是应当。”柳如烟咬唇，欲言又止，最终匆匆离去。沈逸尘嘟囔：“这姑娘，看着也有故事。”
　　待骚乱稍平，日已过午。楚念安与沈逸尘、孟昭出了茶楼，欲寻处安静之所细查孟昭旧案。行至城郊破庙，忽有黑衣人自暗处杀出，剑招狠辣，直取孟昭性命！楚念安横身挡在孟昭前，沈逸尘抽出随身软剑，与黑衣人缠斗。
　　一时间，破庙内剑气纵横，黑衣人虽武功不弱，可楚念安二人配合默契，渐渐占了上风。打斗中，楚念安瞥见黑衣人腰间令牌，竟是宫中暗卫的标记！他心下大惊，暗卫怎会对孟昭下杀手？
　　几个回合后，黑衣人见势不妙，抛出彩烟遁逃。楚念安追出数丈，无果而返。孟昭瘫坐在地，冷汗淋漓：“他们……他们当真不想让我活……”沈逸尘气呼呼道：“竟敢在王爷面前动手，分明是不把皇室放在眼里！”
　　楚念安沉声道：“此事牵连太深，暗卫出手，背后说不定是陛下……不，不可能，陛下虽对我有制衡之意，却不会无故害无辜。”他看向孟昭：“你且在这庙中暂避，我与逸尘回王府调些人手，彻查你家族旧案，定要还你清白。”
　　孟昭含泪叩首：“王爷大恩，孟昭没齿难忘！”
　　二人赶回王府，楚念安即刻命亲信暗查当年孟家“私通外敌”案的卷宗，又派人盯着宫中动静。沈逸尘在旁来回踱步：“念安，你说会不会是朝中权臣，借陛下之手……”楚念安揉了揉眉心：“目前难下定论，只能等线索。”
　　入夜，亲信带回消息，卷宗中关键证词含糊，涉及的“通敌信件”也下落不明，似被人刻意销毁。楚念安捏紧拳头，眸中寒芒闪烁：“好手段，妄图一手遮天。”
　　正商议间，窗外忽有异响，楚念安警觉起身，却见一道黑影翻窗而入，竟是柳晚！她气喘吁吁：“王爷，我知孟昭之事的隐情……我爹当年是孟家管家，那些构陷的证据，是被……”话未说完，一支弩箭破空而来，直直射向柳晚！
　　楚念安眼疾手快，挥袖打落弩箭，可柳晚已中箭倒地，血染衣襟。沈逸尘怒喝：“是谁！”窗外树影晃动，刺客再逃。楚念安忙俯身查看柳晚伤势，她强撑着笑：“王爷……莫怪我之前隐瞒，我……我只想为爹和孟家讨回公道……那构陷的人，是……是镇北将军府……”话毕，头一歪，昏死过去。
　　楚念安抱起重伤的柳晚，对沈逸尘道：“速请太医，同时备马，去镇北将军府！”沈逸尘领命而去，夜色中，楚念安的身影愈发阴沉，镇北将军府，这潭水，比他想的还要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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