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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好故事的结局
那一天起,艾德蒙身边多了一个少年仆从。说是仆从,其实也不太对——他既不端茶递水,也不随侍左右,更多时候只是安静地坐在议事厅的角落,托着下巴发呆,金色的水母头在阳光下泛着微光。
大臣们起初觉得古怪,但很快便习以为常。毕竟,这位少年从不插嘴政事,甚至常常在议事中途突然起身,旁若无人地推门离去——仿佛被某种无形的召唤牵引。艾德蒙从不阻拦,只是在他离开时,指尖会无意识地摩挲左手那枚银戒,眼神短暂地飘向窗外。
没人知道少年去了哪里。但有时,在他离开的当天,北境的暴风雪会毫无预兆地平息;或是南方的瘟疫突然消退,病患的床头莫名多了一朵银白色的花。偶尔,艾德蒙会在深夜的书房里,发现少年不知何时已经回来,正懒洋洋地翻着桌上的公文,绿眼睛里映着烛光,像是刚刚结束一场漫长的跋涉。
“解决了?”国王会低声问。
少年点点头,随手把一颗冰晶凝结的棋子丢进壁炉,火焰瞬间染上幽蓝。
“不是什么大事。”他说,语气轻松得像只是出门散了步。
这八年间,大臣们没少为国王的婚事操心。每次议政结束,总有人拐弯抹角地提起"王室血脉延续"的问题。艾德蒙总是笑着敷衍过去,直到某次被逼急了,干脆在朝会上宣布:"诸位不必再费心了,我的继承人问题已有安排。"
当晚,他半开玩笑地问西莱斯特:"你能不能生个继承人?"
神明正倚在窗边数星星,闻言转过头,绿眼睛里闪过一丝狡黠:"如果你想要咱们的孩子,十个都给你生。"艾德蒙刚要感动,就听见祂慢悠悠地补充:"但如果只是想要个继承人,不行。因为我的孩子绝对不可能是人——你确定要让一个半神坐在王座上?"
第二天,阿尔弗雷德被紧急召见。当听到弟弟满脸堆笑地说出"为了王国未来,就拜托哥哥了"时,铁血宰相手中的茶杯"咔嚓"一声裂成了两半。从此,催婚的奏折全都改送到了阿尔弗雷德的案头,而国王陛下则可以安心的继续和他的"少年仆从"在花园里下棋了。
某次魔女集会上,索尔薇格一边往冰晶酒杯里倒月光酒,一边恨铁不成钢地抱怨:“你们是没看见他那副样子——整天跟在那个小国王身后,连神格都懒得维持了,就顶着那副少年模样招摇过市!再这样下去,他迟早把自己搭进去!”
“得了吧,索尔薇格。”一位红发魔女懒洋洋地托着腮,指尖绕着火焰打转,“生命之主想让人活,谁能死?除非那把弑神刃从母泉里爬出来,否则没什么能阻止西莱斯特把小国王的灵魂从死亡手里硬拽回来。”
“就是!”另一位魔女笑嘻嘻地插嘴,“你那个姐妹消散是因为她自愿殉情,可西莱斯特是什么人?他活了整整两万五千年,他能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索尔薇格的狼耳烦躁地抖了抖,冰蓝色的瞳孔微微收缩:“可你们见过他看艾德蒙的眼神吗?那根本不是神明注视凡人的目光——那是……”她顿了顿,咬牙切齿地挤出几个字,“……那根本就是在燃烧自己。”
魔女们短暂地安静了一瞬。
“所以呢?”红发魔女最终耸了耸肩,“你难道要劝他放手?两万五千年的孤独,好不容易遇到一个能让他甘愿沉沦的人,换作是你,你舍得?”
索尔薇格不说话了,只是狠狠灌了一口酒。
西莱斯特当然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祂比任何人都清楚,人类的生命短暂如朝露,而神明的爱意却漫长如星河。祂见过太多生死离别,甚至亲手送走过无数信徒的灵魂——可艾德蒙不一样。
那个曾经在神殿里红着脸向祂祈祷的少年,如今已经成长为一位沉稳的国王,可那双琥珀色的眼睛看向祂时,依然带着毫不掩饰的爱意和占有欲。西莱斯特明知这是饮鸩止渴,可祂已经孤独了太久,久到连神明的理智都甘愿为这一簇微弱的火焰让步。
“又在想什么?”艾德蒙的声音从身后传来,温热的手掌覆上祂的指尖。
西莱斯特回过神,轻轻回握住对方的手,嘴角微扬:“在想……如果有一天你老了,我该用什么借口继续维持这副少年模样。”
艾德蒙挑眉:“你就不能直接告诉他们,你是我的‘课外辅导老师’?”
西莱斯特低笑出声,指尖轻轻一勾,一缕银光缠绕上艾德蒙的指尖:“那他们一定会好奇,到底是什么‘课程’,能让国王陛下学了这么多年还乐此不疲。”
艾德蒙哼了一声,俯身吻住祂的唇,含糊不清地嘟囔:“……反正你教的东西,我一辈子都学不完。”
西莱斯特闭了闭眼,任由自己沉溺在这个吻里。
索尔薇格的担忧或许是对的。
可那又如何?
如果这份爱注定是一场漫长的燃烧,那祂甘愿做那支烛火,直到最后一刻。
不过在那之前,要多做些准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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