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先骗我的

　　光这样还不够，纪灵真又让柜姐挑了个性冷淡的外包装。

　　力求断情绝爱，不让人产生一丝误会。

　　“请慢走。”

　　接过镯子，纪灵真有点儿失神地向外走去。

　　很快又路过一家药店。

　　她想着，要不要给孟黎白再带一管药膏，这样似乎会显得更有诚意。

　　……

　　紧接着，又是一家甜品店。

　　……

　　这条路不长，等纪灵真最后站到律所大楼下的时候，手里却足足提了五个袋子。

　　见到沈心时，小姑娘比上次见面更热情。
　　“您好，孟律正在接待客户，这边休息稍等，要喝点什么？”

　　“不用了，我坐这等就行。”纪灵真本就心虚，哪还敢享受服务。

　　“我给你们带了甜品。”
　　她取出属于沈心的那一份。

　　推辞一番无果，沈心无奈接下，将甜品放到了一旁拐角处的冰箱里。

　　纪灵真找准时机，将所有甜品都放进了冰箱，根本不给沈心拒绝的机会。

　　房间里的孟黎白迟迟未结束。

　　纪灵真坐立难安，终于忍不住起来活动活动手脚。

　　却不想这时办公室的门正好打开，客户捂着眼睛冲了出来。

　　两人一个手脚坐麻了，一个闭眼没看路。

　　不等沈心反应救场，两人已经撞到一起。

　　这下碰得不轻，两人齐齐跌倒在沙发上，半天站不起来。

　　对方很快道歉：“对不起。”

　　声音听上去明显不对劲，像是嗓子里卡了沙砾，嘶哑沉闷。

　　沈心的表情如临大敌，眼神对着纪灵真疯狂道歉，手上先把对方扶稳安慰，“小心，没伤着吧？”

　　孟黎白追出来，不管不顾地把沈心和客户分开。

　　纪灵真还在疑惑。

　　就这么对待自己的客户？

　　下一秒，客户的情绪就彻底爆发：“好了不要说了！你们什么都不懂！！”

　　直到这时，纪灵真才看到对方的眼睛。

　　充满血丝，泪痕斑驳，黯淡无光。

　　原本要说的话瞬间哑火。

　　不等其他人说话，对方又迅速收拢怒火，快步匆匆离开，沈心怎么都追不上。

　　“没事吧？”孟黎白见人走远，便将注意力转移到了纪灵真身上。

　　“她没事吧？”纪灵真觉得此刻最需要关心的并不是她。

　　孟黎白让她别放在心上。

　　即便如此，她仍心有余悸，脚步被孟黎白带进了办公室，视线仍不由自主跟着对方离去的方向。

　　将孟黎白对待客户的姿态收入眼中，纪灵真觉得身上有点儿泛冷。

　　公事公办，不带一点私人情感，用一种抽离的态度看人情冷暖。

　　仿佛就算下一秒谁会从这个世界上消失，也不会引起孟黎白丝毫情绪波动。

　　直到手中被塞了一杯水，纪灵真才缓过神，看清孟黎白今天的装束。

　　与她想象的相反，今天孟黎白没有穿的那样板正，反而很日常，浅棕色风衣，内搭一件灰白色高领毛衣。

　　有点儿怪就是了，早就过了穿高领的天气，即便是薄款，也难免过分闷热。

　　但纪灵真作为罪魁祸首是知道原因的。

　　“怎么了，这么看着我。”孟黎白以身入局，主动将幕布拉开。

　　幕布后的舞台上，摆着用来处决她的刑具。

　　笑话，青龙偃月刀和指甲刀，她还不会选吗？

　　纪灵真避重就轻，脱口而出，“我以为你们上班一定要穿正装，这样也挺好看的。”

　　看到纪灵真的眼神，孟黎白笑笑，“想从视觉上缓和一下客户情绪，但似乎没什么效果。”

　　“她……”纪灵真想说点什么，又不知从何开口。

　　因为她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这事儿和她根本就无关，是人家的隐私。

　　孟黎白给出一个宽泛的解释：“没什么，就是对一审结果不满意，不知道从哪儿学来一些技巧，试图影响一些不能改变的事情。”

　　仿佛卸下一股劲，孟黎白脸上透露出少许疲惫。

　　纪灵真听得模模糊糊。

　　远远地，孟黎白似乎透过窗户看到了什么有趣的事情。
　　便抬手招呼纪灵真也去看。

　　走到窗边，纪灵真沉默了。

　　客户方才看上去还是一片麻木的面庞，现在已经换成一片怒容，手机正在通话，咬牙切齿地不知在说些什么。

　　结合画面，她瞬间就听懂了。

　　好奇是真好奇，孟黎白的表情看上去也是真的不想再提。

　　“我……”
　　纪灵真想把话题丝滑过渡一下。

　　可是她什么也“我”不出来。

　　难道说：我昨晚没做其他事情吧？

　　这不是把主动权完全交到孟黎白手上。

　　绝对不行。

　　大脑飞速运转间，还是不知道怎么开口，但戒酒计划已经列了好几张A4纸。

　　孟黎白却是看出了很多事情，注意到了刚才纪灵真眼神上的异样。

　　想了想，决定给自己洗白一下，“我知道，许多律师，法官，或者相关从业者，都被说过没有人情味。”

　　“可是律法不是儿戏，在证据面前，我只能在我能力和法律范围内满足客户要求。”

　　是这样没错。

　　纪灵真点点头。

　　做过那么多期视频，她也多少对此有所了解，不过还是第一次碰上这种无理取闹的情况。

　　不想就这个话题继续下去，又不是做严肃科普视频或者采访。

　　纪灵真强行硬切，“没想到昨天又麻烦你了，下次我喝醉的时候，可以离我远一点，我都会提前通知陆渺来接的。”

　　她向孟黎白献上赔礼，“甜品已经放冰箱了，饿了可以吃。”

　　“遇见了总不能不管。”孟黎白收下后，将东西都放在桌上，整整齐齐一列，也不知是摆给谁看，“但你这样，容易让人误会。”

　　纪灵真直面冲击，顿时更觉尴尬了，心说：你在我脸上买块地，摆我脸上得了。

　　面对让人难捱的精神惩罚，她决定问问清楚，“难道你们都不让收礼？”

　　“没有你这么明目张胆的。”孟黎白嘴角弧度更大了些。

　　说是这么说，看上去倒是怡然自得，毫无压力，甚至还有空扒开袋子，看看里面装了什么。

　　纪灵真哪还能意会不到，这人又开始在她身上找消遣了。

　　她想，反正等会儿她可以一走了之，“那你看看，编个借口吧。”

　　“好说，你这样子也不像是我客户，有人问起，我就说你是老同学。”孟黎白随意道，“做刑辩的，看不到多少好脸色。”

　　纪灵真：“……行。”

　　这个回答倒是挑不出什么破绽。

　　而且也是到了这会儿才知道孟黎白的具体方向。

　　遇见相关事情就想深挖的职业病又犯了，也正好用来转移话题，“那你，平时会有危险吗？有没有遇见过那种，眼看没有希望了，就鱼死网破的人。”

　　“目前还没有遇到什么危险。”孟黎白很配合地回答，“刑辩案子时间跨度普遍很长，我手里的案子，都还拖着呢，没到那个环节。”

　　“再说最终下判决的是法官，我想法官应该比我更招人恨一点。”

　　“那如果……”

　　纪灵真顺口就问了下去。

　　一方面她不想把话题停留在昨晚的事情上，把自己架在火上烤，另一方面也是拓展一下她的素材库。

　　她都计划好了，再多说两句，就起身告辞。

　　孟黎白的态度也好得出奇，有问必答。

　　最后只是请求，如果她的回答有某一部分被引用，那希望在视频最后署上她的名字。

　　纪灵真自然答应。

　　出于某种私心，她没有开录音，只是凭借码字多年的手速，在备忘录进行速记。

　　问了三四个问题之后，纪灵真见好就收，起身告辞。

　　倒是孟黎白反应慢了一拍，脱口而出道：“还有别的问题吗？可以一口气问完。”

　　“等我攒攒。”纪灵真笑着拒绝。

　　-

　　等纪灵真离去后，孟黎白喊沈心送一杯黑咖啡进办公室。

　　今天的黑咖啡味道格外浓厚，黏着在办公室挥之不去，苦味盖住了其余所有味道。

　　孟黎白打开所有窗户，仍然觉得不够，又将空调切换到换气模式。

　　最后，躲进了里面的小休息室，往床上一躺。

　　床头柜上还散落一条天蓝色丝绒颈带。

　　是她觉得高领毛衣太热，想换个东西来遮盖牙印的。

　　想了想又觉得不妥，最后只得忍着。

　　从昨天晚上到现在，她始终无法入睡。

　　洗漱完后，就在床上硬躺着。

　　想着等第二天，牙印应该就会消了。

　　但或许是熬夜影响了她的新陈代谢，到了第二天早上，牙印不仅没消除，还变红变肿了。

　　孟黎白对着镜子，又气又笑。

　　咬哪儿不好，偏咬脖子。

　　这么扎眼，要是被人看见了，不就是明晃晃地给自己送谣言。

　　尤其是面对职场环境，别人甚至会在意谁昨天没换衣服，谁又穿了去年的衣服。

　　她马虎不得。

　　粉底和遮瑕，效果并不理想，还刺痛了伤口，变得越发红肿。

　　丢开化妆品，在房间里翻找了一圈。

　　最后只得翻出薄款高领毛衣，算是勉强蒙混过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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