野山记

　　几人刚蹲于此捣鼓音箱，张婆婆从孔谷林卧室走出。

　　“你哩（你们）刚刚玩去咧？”张婆婆到后院，质问这几人，脸色极差。

　　四小孩很懵，不明所以。

　　“是。”梨雾道。

　　“哈，刚刚出去，音响都不关！在那叽里呱啦播放了半天，不知道它耗电啊？再说，搞得孔谷林做作业都总分心，等下别让你们来后院了！”张婆婆咄咄逼人道。

　　几个小孩被此气势吓得心惊肉跳。

　　待张婆婆回去，秦兮小声评论道：“她脾气好差的！你们谁忘记关的？”

　　“不应该是我们几个人一起的事吗？”洪都道，“唉？等等……这不我们家吗？这个音箱也是我们家的，不是耗我们家的电？而且是我家后院，难不成不让我来？”

　　秦兮幡然醒悟：“耗电是小事，就是打扰了她孙子！”

　　“这也正常吧，毕竟那人在写作业。”梨雾道。

　　“但是她脾气也太差了吧！”秦兮道。

　　“别说这件事了吧，歌我们也不要听了，我们去玩别的。”胡罗建议。

　　几人皆表赞同。

　　在回去之路,四人闲聊了几句，梨雾找借口回了外婆家。

　　外婆正炒菜，大门看似已关，却留了条缝，推开有极大声音。

　　她听梨雾归家，便喊了其一声。

　　“怎么？”梨雾来到厨房。

　　“等下吃完饭和我去淋菜（给菜浇水）。”外婆嘱咐道。

　　“嗯。”

　　“还有除草。”外婆在梨雾即将踏出厨房时再补了句。

　　再次临餐桌旁，书包在原位，永不动。梨雾他计划设计白云探险小分队队旗，所幸带了些A4纸,怕突然（譬如突然于暑假作业中发现）有手抄报作业。

　　抽出一张，再拿出几支散落于书包内的散装马克笔，开始绘制。

　　在白色的A4纸正中，绘了一朵巨大之白云，再于四周散落一些星星，云朵中写有“白云探险小分队”。

　　犹如是真实地创了一个举世瞩目之团队，莫名其妙的自豪与成就感。即使之后将认作童年天真无知之举，但如是换个视角，仅是纯净水般纯粹，创造力也无可否认。

　　试想，成长后失去的创造力，大概是混杂着一些世俗，扰乱了原先纯粹的想象力。

　　绘制好后，便寻棍子与透明胶。外婆家外一侧贴墙有好几捆柴，用于冬日烘焙腊肉与烤火，正好适于制作。

　　有些令人灰心，柴棍上灰尘众多，透明胶便失去粘性。

　　看来得另想办法，这事便暂时搁置。

　　……

　　“为什么这么多草？”梨雾扫了一眼菜园，情不自禁地想起上次摘辣椒之情景，挠他脚生痒。

　　“到你家住那么久，现在也才到这几天，没空嘞。”外婆低头边拔草道。

　　“都不浇水，它怎么活的？”

　　“叫张婆婆搭理过，她在坡上头有块地。”

　　“她为什么不帮你拔草？”

　　“哪家会帮你淋菜又除草的？”外婆笑道，“去家里把那个淋菜的长把瓢拿来。”

　　梨雾迅速拿来递与外婆。

　　待梨雾归来时，草已除一半。

　　“外婆你拔得好快。”梨雾道。

　　草被清理后，碳灰的土地被迫全露出，看起来尤为整齐，舒适。

　　“你就好，一点都不拔？”外婆道。

　　“额……我帮你浇水！”梨雾试图扯开话题，最后成功。

　　菜园里，有专门置户外的大塑料红桶缸，梨雾三分之二高，里面盛满水，由于时间久远，水中布满藻类植物，形成绿水。

　　这水看起来有毒，梨雾想。

　　“这水哪来的？”他发问。

　　“你这问的？不就是溪水。”外婆像山上指了指不知何源，但向下淌的小溪，它蜿蜒经过外婆家门前。

　　“哦……我咋这都没发现？”梨雾心中自问。

　　他随后盯着外婆浇了一半的地。

　　“来，帮我把剩下的地浇完。”

　　“好。”

　　梨雾学着外婆拿着长把瓢伸向缸内绿水，舀满一瓢，将它提起来就无那么容易，他要将如此重的一瓢升得极高才能提出缸，真是难为他了。

　　舀水固然困难，浇水却极为舒适，浇一瓢水缓慢渗入泥土，浇灌处泥土颜色变深，令人倍感舒适。

　　“要不我帮你舀水，你来浇好不？”外婆提议。

　　外婆比梨雾高，力气也比他大，舀水相对容易。

　　该提议实行后，外加外婆在额外出力，倍感轻松，只不过时间费了许多。

　　“不要浇得那么快，你看，辣椒树都快被你浇短了。”外婆低声道。

　　梨雾一看，似乎真的用力了点。后来，浇水的活全揽在外婆手里了。

　　日渐落，能轻易感到气温骤降，山间的夜晚较凉快，但终归为夏天，仍能使人热得出汗。梨雾他将此归为自己运动了，但其实自己毫无费力，他感到有些羞愧难当，最终变为无措。

　　而外婆一直在那不知疲倦地浇水。

　　日落后，气温降低，随之而来的是环境的亮度降低，在伸手不见五指之黑夜到来前，俩人赶回家中。

　　“浇水有点好玩。”梨雾道。

　　“你还说，你一直在玩。”外婆微微一笑，有些调侃之意味道。

　　“我太小了嘛。”梨雾解释。

　　俩人躺于床上，悠闲的看起电视。

　　黑夜的幽长看似被窗帘隔绝，仍钻入缝隙，让房间有种怪异的静谧，即使电视声不停。

　　太阳再度升起，静谧的正午，梨雾刚吃完午饭，今天上午没去找那仨人。

　　思索片刻，他决定再次更新《碎雨集》。

　　李嘿交了朋友后，几乎每天都会去找楼五，刚认识的时候和他玩的话题大多都是随机，看到啥就说啥，有些拘谨。

　　李嘿与楼五相约在明天去田里野炊。

　　在此中断，梨雾不明白为何要写野炊，自己没经历过。

　　“外婆，什么时候可以野炊？”梨雾跑至卧室问外婆，外婆正在看电视。

　　“怎么想野炊了？”

　　“我写作文写的野炊。”

　　“这山沟沟的怎么野？”

　　“啊，那怎么办？”

　　“这一想，我小时候野过炊。”外婆回忆，“我家在离这很远的农村，不是山村，那时候小学刚毕业，我只上完了小学嘞，找了个没做事的日子同几个女同学去很远的田里野炊，带了好多东西，锅碗瓢盆啊，生火的啊……田的一边还有一条小河，那时候河里的水干净的，可以都直接喝呢。不像现在只能用作洗碗水。”

　　“那好玩吗？”

　　“过家家，哎呀，很久的事了，我都快忘了，那几个同学的名字也差不多忘了。”

　　“啊，名字都忘了吗？”梨雾不解。

　　“快六十年了，你说呢，我现在还算是记性好嘞。”

　　六十年，该有多长呢？大概就是五个梨雾的年龄。

　　“天啊。”梨雾暗自慨叹。

　　随后回餐桌旁，再度动笔。

　　李嘿有一些期待，终于到了第二天。他早早的来楼五家下等候，提着一蛇皮袋子锅碗瓢盆之类。楼五也早早的起了床，等候李嘿，楼五负责生火，所以带了生火的与柴火。

　　俩人昨日都还没挑地点，今天找了一上午才找到了一片佳地，便开始生火。

　　写到一半，梨雾突然发现貌似无带食材，懒于更改，影响美观，便似凑字数般写了下去。

　　李嘿突然发现没带食材，问楼五，楼五也没带。这下两人十分尴尬，这荒郊野岭也找不到菜市场，最终只是放瓢水在那煮。没多久就回家了。

　　这场野炊终究草草结束。

　　写罢，梨雾随即计划写另一故事，想道昨天的动画片可能即将播放，便放弃，守至电视前。

　　还是如昨日般,无休止似的广告。

　　“小而好学，第二十一集。”电视中播报。

　　今天下午播了好几集，梨雾猜想，昨天开始看时，莫是已播放良久。

　　小而与老公公后来故事，小而与胡岩思索对付老公公的办法，胡岩叫小而认真背书，并通知老公公与小而展开一场背诵比赛。

　　［小而：你觉得他会认真参加吗？根本不管用！而且还浪费我的时间。］

　　［胡岩：那怎么办？］

　　［小而：我想到了个办法。］

　　［胡岩：说。］

　　［小而：我们把老公公家的后花园占了，在里面玩耍，最好是践踏的一塌糊涂。］

　　［胡岩：这……确定不会挨打？］

　　后来两人实施，老公公还未归家，小而并没有破坏他家后花园。老公公后来过来，极其生气，呵斥几人离开。

　　［小而：你不也是这么对我们的？］

　　［老公公：那是公共区域！］

　　［小而：按理说，这个花园是我爸爸建的，并且您儿子答应我们可以随时来玩。］

　　［老公公：啥？］

　　［小而：先来后到，而且你老人家要懂得尊老爱幼，您先爱幼，我们在尊老，不要那么尖酸刻薄。］

　　后来俩人和好，竟结为好友。

　　也算是个完美结局，梨雾却感慨那世界这未免也太友好，如是张婆婆，哪会这么容易说话？那不得不承认,美好得缥渺之事物总会令人感到难以置信。

　　此节目结束，已无梨雾感兴趣的动画片，他悻悻关电视。刚出房门，便闻外婆道：“明天是洪都生日，他爸妈叫我们明天晚上去他家吃饭，可能会弄烧烤。”

　　梨雾有些困惑，为何近日与洪都家如被某种物质缠住一般，需频繁去往。

　　在脑中处理好此信息，他随后去找胡罗。胡罗今日也未出去玩，与梨雾相同，看电视。

　　“明天洪都生日，你会去他家吃饭吗？我会去。”梨雾坐在床边。

　　“我会去，但我家长还没说。”

　　“那你怎么知道你会去？”

　　“他是队员，作为队长，我肯定会去的，我相信只是我爸妈没通知我。”

　　“嗯，希望你会去吧。哦，对了，他们会搞烧烤，明天。”

　　“是他们在家烤吗？”

　　“是吧，我也不太清楚。”

　　次日下午……

　　梨雾下午三四点就寻胡罗去往，胡罗言他父母真忘了转告他，多亏他去问。

　　“生日快乐！”胡罗道，梨雾随声附和。

　　洪都没注意他们的存在，吓得浑身打了个哆嗦。或许没想对方如此早就来，一副惊讶的面孔，随后笑着道了声谢。

　　洪都看似在后院洗生菜，食火锅用它作配菜。

　　“你生日竟然还要洗菜?”梨雾道。

　　“当然了，肯定要做点事。”洪都道。

　　梨雾有些敬佩，直至胡罗淡淡嗤笑，他才意识到洪都在装作孝顺加勤奋等于洪都。

　　“其实我才洗一片，因为我姑姑去买可乐了，我暂时帮他洗而已。”洪都解释。

　　梨雾没注意这句话，只是四处观望，有些懵的样子。胡罗瞥到，询问得知对方在寻音箱，两天未见，不知挪到何处。

　　“那个音箱呢？”胡罗问洪都。

　　“孔谷林前几天回家吵着要带回去，外婆就让他带了，我那时很不情愿，毕竟我还想和你们一起听歌和唱歌呢。”

　　“为什么他一说，就一定要带回去？”胡罗发问。

　　“外婆征求的，不，只是问了句就直接拿走了。”

　　“啊，那啥时才得还回来？”梨雾道。

　　“估计要两三个月吧。”洪都斟酌了半天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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