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轨

　　“为什么？”陆萧然瞳孔一缩，眼底的光亮骤然熄灭，“是我哪里做的不够好吗？我可以改……”

　　沉寂在月色下弥漫，空气里只剩下彼此的呼吸声和衣料的摩挲声。

　　江晚穿好衣服，回头看了他一眼：“今晚的你做得很好。”

　　陆萧然眼巴巴地望着她的背影，指尖攥紧了被单，指节微微泛白：“那……”

　　“从学校到这需要十五分钟，于我而言，这是不必要的。”江晚神色淡漠，对着镜子整理自己的卷发，她推开卧室的门。

　　陆萧然张了张唇，最终只是看着她消失在视野里，铺天盖地的嫉恨朝他袭来，酸胀感充斥在心间，压得他喘不上气。

　　都是陆放的错。

　　三次。
　　每次都是他！

　　如果不是陆放，他怎么会给江晚带来麻烦？

　　他恨死陆放了。

　　他偏过头，看向落在床头柜的手机上，目光渐凝。

　　这只手机是陆放在他18岁生日那天送他的。

　　他沉着脸把手机丢进了洗手槽里，仍由手机被水淹没，直至黑屏。

　　--

　　江晚走出别墅，远远地看见裴谦的车停在路边，远光灯闪烁了两下，车窗缓缓下移，露出那张清冷的侧脸。

　　“走吗？”裴谦神色平静，似乎早就预料到她的选择。

　　江晚上了车，好奇地问道：“为什么你每次都能等到我？如果我没出来呢？”

　　“那我会一直等。”裴谦语气坚定，目光一瞬不动地落在江晚的脸上。

　　四目相对间，江晚靠近了些，在他的侧脸上落下一个轻吻，温声说：“你果然没让我失望。”

　　裴谦抬起手，掌心覆上她的后颈，指腹抚过残留的齿痕，动作一顿，声音微哑：“只要你一直在我身边，我甘之如饴。”

　　他低下头，额头与她相抵。

　　江晚闭上眼，那一小片肌肤传来微凉的触感，像是一块冷玉，携着雪松的清冽香气，抚平了她浮动的心绪。

　　这个吻很轻，似是不愿惊扰到她，却又不安地抓住了她的衣角，仿佛是害怕从美梦中苏醒。

　　不知过了多久，裴谦稍稍退开，气息紊乱地抵着她的额头，耳畔是如擂鼓般的心跳，他望向她眼底——

　　只剩下他，也只有他。

　　“今晚回家吗？”他问。

　　江晚轻轻嗯了一声：“回吧。”

　　车驶离别墅前，江晚回头看了一眼，瞥见一道单薄的身影立在阳台上，在风中摇摇欲坠。

　　她收回目光，看了一眼手机，除了陆放一直给她发消息，陆萧然很安静，她倒起了点恻隐之心。

　　裴谦握着方向盘的手指微微收紧了些，直到别墅消失在后视镜里，他才彻底松了口气。

　　十分钟后，他们回到了曾经共同居住的公寓。

　　公寓离艺术中心和医院都很近，屋里充满了生活气息，阳台上养了一大片花，就连客厅的茶几上也摆放着花瓶。

　　家里的洗漱用品都是情侣款的，但裴谦还是把江晚原先的洗漱用品换成了新的，连被套和枕套都换了新的。

　　他在浴室里洗漱的时候，江晚已经穿上睡裙躺在了床上，光是想着，便心满意足。

　　哪怕他知道明天早上江晚就会走。

　　片刻之后，他裹着浴巾从里面出来，头发还沾着湿意，他捋了捋头发，目光移向江晚。

　　江晚侧躺在床上，微卷的长发略显凌乱地散开，她已然合上了眼，浓密的长睫低垂着，宛若暂时停歇的蝴蝶。

　　裴谦不自觉地放轻脚步，轻轻用干毛巾擦拭头发。

　　不经意间，他瞥见江晚亮起的屏幕，陆放发来了一条消息：“晚晚，你在哪？外面蚊子好多。”

　　裴谦扯了扯唇角，挪开目光，擦拭发丝的动作越发慢条斯理。

　　擦干后，他拿起自己的手机，也收到了陆放的消息：“裴哥，我想去附近的酒店看一眼，你有没有空帮我盯着晚晚的车？就一会，行吗？”

　　裴谦轻点陆放的头像，难得直白地回复：“没空。”

　　点击发送后，他将手机静音，回到卫生间，捞起脏衣篓里的衣物，小心翼翼地搓洗着。

　　低眸间，他瞥见一根蓝紫色的毛发沾在了洗手台上，似乎是从裙子里搓出来的，他捏着这根毛发，放在灯光下细细打量了片刻。

　　“陆放，你究竟要到何时才会察觉你弟弟的心思？”裴谦低头轻语，将指间的蓝紫色发丝丢入水中，按下冲水键的刹那，眼底掠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期待。

　　他从未把陆萧然放在眼里。
　　果不其然，不过一晚，陆萧然便已出局。

　　只可惜，他原指望陆放会因这个弟弟失控，彻底被抛弃。

　　但陆放还是不同的。

　　七年的陪伴，再加上陆放的失忆症，纵使有错，江晚也容忍他留在身边。

　　裴谦收拾完家务才轻手轻脚地回到江晚身边，他坐在床边，微微倾身，手指悬在江晚的脸侧，指尖因为克制颤抖着。

　　他幻想着将她拥入怀中的温度和柔软，发丝蹭过胸口时一股酥麻感蔓延至全身，一股热意在心口翻涌沸腾。

　　他转身离开了卧室，动作极轻地关上门，拿了床被子，在沙发上将就了一整晚。

　　江晚醒来已经是次日清晨，裴谦做了一碗清汤面，上面洒着一把葱花，面汤清澈透亮，入口醇厚而清爽。

　　“味道似乎之前的不太一样了？”她尝了两口，眉梢轻抬，语气里透着意外。

　　“我跟陆放学的，是不是比之前的要好很多？”裴谦也端了一碗面，坐在江晚的对面，眸子里透着一丝期待。

　　江晚笑着点了点头：“很接近了。”

　　裴谦松了口气：“那就好。”

　　或许，他的财力比不上陆放，但他的学习能力绝不比陆放差，他会学会她想要的一切，然后将这些碍眼的人都赶走。

　　早餐过后，裴谦将江晚送到艺术中心两百米外的位置就停下了车，在她离开前，他开口问：“今晚，你还会回来吗？”

　　拒绝的话涌到唇边又咽了回去。

　　她想起昨晚半夜醒来时，路过客厅，看见裴谦孤零零地蜷缩在沙发里的身影，心蓦地一软。

　　江晚：“看情况吧。”

　　“好。”裴谦眸光微动，心知这已经是最好的答案了，只是目送江晚走远，才将车开去医院。

　　江晚几乎在练习室练了一整天，中途没有任何人打扰，就连陆放也安静了。

　　傍晚，裴谦来接她，主动提起了陆放的事：“他在停车场蹲了一整夜，重感冒发烧，吃了药在家休息，你要去看看吗？”

　　他语气平和，仿佛那不是第三者，而是一个普通病患。

　　江晚面不改色：“不去，他活该。”

　　“那要不要回家？”裴谦牵住她的手，贴在她的耳边说。

　　江晚回眸打量起他，微眯双眸，轻启薄唇：“不去。”

　　裴谦微微一怔，嘴唇翕动，连为什么都无法问出口。

　　“你想去哪？我送你。”他紧紧跟在江晚身后，不安像藤蔓一般缠绕在心间。

　　她微微一笑，绕过裴谦，朝着树下的少年挥了挥手。

　　裴谦僵在了原地，双腿像是灌了铅一动不动。

　　怎么会？

　　他们不应该分手了吗？

　　陆萧然穿得很清爽，上身是白色衬衫，领口是简约的飞鸟刺绣，下身是卡其色休闲裤，步伐轻快地越过他，牵住了江晚的另一只手。

　　“姐姐，我来送你回家。”陆萧然语气轻快，挑衅似的瞥了裴谦一眼。

　　裴谦一贯温润的面容有一瞬崩塌，又很快恢复了常色：“你哥在医院，你不去看看吗？”

　　“只是个小感冒，有必要小题大做吗？”陆萧然挽住江晚的手臂，靠得更近了些，差一点就要亲到她的耳朵。

　　“你是医生，又是陆放的好朋友，不如你去医院陪他。”江晚唇角含着笑意，却不达眼底，看向裴谦时，目光里透着不悦。

　　陆萧然圆溜溜的眼眸里闪过狡黠，大着胆子亲了一下她的侧脸。

　　裴谦脸色一白，掌心的温度也离他而去。

　　江晚主动推开了他的手，甚至温柔地摸了摸陆萧然的脑袋：“我们走吧。”

　　而他被丢在原地，茫然失措地看着江晚的背影，百思不得其解。

　　--

　　江晚带着陆萧然去附近的餐厅吃晚餐，包厢是提起预订的。

　　包厢里有一面视野开阔的落地窗，恰好能看见楼下的玫瑰园。

　　鲜艳的玫瑰竞相开放，大片的红色在昏黄的灯光下熊熊燃烧。

　　陆萧然沿着她的目光看去，微张嘴唇，眼底蒙上了一层薄雾。

　　这是特意为他准备的吗？

　　所以……他中午发的那一长串话，真的打动了她？

　　江晚神色淡淡地收回目光，拿了菜单给陆萧然：“看看想吃什么。”

　　“我都可以的，看姐姐想吃什么。”陆萧然回过神来，将菜单递了回去，期待地眨了眨眼，“这顿我请客吧。上次你帮了我，我还没请你吃饭呢。”

　　“那就随你吧。”江晚微微一笑，点了几道招牌菜，确认他没有忌口，才将菜单给了服务生。

　　等待上菜的中途，陆萧然终于忍不住开口，试探地问：“姐姐，你应该看见我中午给你发的那段话了吧？”

　　从他出现在艺术中心为止，江晚都没有回他。

　　他的内心充满了不确定。

　　“其实，我并没有看那一长串话。”江晚单手支着下巴，漫不经心地摩挲着纸巾，“我没有时间和耐心看这些。今天和你打招呼只是因为你恰好在那。”

　　陆萧然面无血色地僵住了，笑容也消失在脸上。

　　那些细碎的线索拼凑在一起终于得到了答案——所以江晚在利用他气裴谦？

　　那他算什么呢？只是一个靶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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