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池鱼思故渊
就这样,十六岁的我,在明德二十一年的冬天,离开了王宫,走向另一个王宫;离开了安宁城,失去了安宁的封号;离开了游国,无人挽留、无人不舍。
我嫁给了四十九岁的突厥王,颠簸了几月,明德二十二年春,我到了一个新的天地——突厥。
这个地方很自由,如果我只是一个普通人的话。
身为战败国的和亲公主,我什么都没有,我不再属于我自己。
即便我十六岁,我也觉得我的灵魂枯老了。
年少时,我也曾想过遇见游国最好的男子,他长相端正、才华横溢、温和谦逊、翩翩君子,最重要的是,要听我的话,对我好。
如果都做不到,我宁可独身至死,我不愿委屈了自己。
我大婚那日,突厥王满身酒味地压在我身上。
他凑在我耳边对我说了一句话,“可敦,你的母后还在游国王宫里念着你呢……”
我的心如坠冰窟,我的双臂却攀上了他的臂膀。
那晚,我彻底失去了自己,我的灵魂死去,我的躯体遍体鳞伤。
我想起我的母后,全天下最好的一个母亲,在一瞬间成了全天下最可怜的母亲,如果游国没了,那她什么都没了。
游国不能被灭,那是萧家世代拼死护住的山河。
我的母后,萧皇后萧韵,是武将世家萧家的嫡长女,少时嫁给还是太子的父王。
后来的萧家,无非功高盖主,因而告老还乡。
偌大的安宁城,只剩下了一个人质——萧太子妃。
我的父王,直到现在,恐怕都还觉得我去了个好地方。
他说,我会成为突厥的皇后,‘至高无上’,只要我做的足够好,突厥一定不会不给游国一点活路。
还真是,一如既往,他永远不知道如何做一个皇帝,他最爱的也永远只是自己。
我成为了可敦,我失去了我的名字,往后二三十年,再也没有人唤我一声‘游郁’。
明德二十七年,萧后崩。消息传到我的耳中时,已过了半年,二十二岁的我,再也没有母后了……
明德三十年,突厥王被突厥二王子毒杀,事发出逃,突厥大王子率兵活捉二王子,处死二王子的那天,我去看了他,只是想印证我的猜测。
“是啊,可敦。十二年前,是我错认了穿上你舞衣的那个女人……”他露出了让我恶心的笑。
“住口!”我呵住他,面色发白地、艰难地说。
“你威胁她偷走城防图…所以是你散布出了谣言,是你……”
我没有了说下去的勇气,无力的垂下了双手,真是好大一盘棋啊。
他却似乎找到了乐趣,“啊哈哈哈!对!一个‘通敌叛国’的公主,用她来和亲,给她至高的地位,没有人会说一句反驳的话,没有一个人会阻挠,可敦,真该谢谢你啊……”
我冷笑了一声,拂袖而去,疯子。
突厥大王子继位,我二十五岁,又一次嫁了人。
他是一个好的王上,不会强迫我做我不愿意的事。但我永远恨他们。
同年,我的父王驾崩,传位三皇子游逸。
游逸改国号‘复平’,称‘游武帝’,去旧立新,重武削文,一时之间,举国皆以学武为荣,文人地位大大下降。
一晃眼十一年过去了,我每日都在突厥的草原中看着远方、看着阔大的天空,做好了在草原中死去的准备。
复平十一年,三十六岁的我,在草原看了我这一生看的最后一次壮阔的落日。
太阳那么红,红的像血一样。
三十六岁的游武帝,骑上战马,领兵东征突厥。
在游国军队出发半月后,突厥便得到了消息,开始集军,我被禁在营帐中,不许出去。
这场战,打了四年,游国……胜了。
游逸……以,突厥百年不可再犯,和……接我回去,这两个条件,保证突厥可以作为游国附属边境部落小族留下来。
复平十五年,我四十岁,我……可以回去了,回到……游国,我无知无觉的流了满面的泪。
像做了一场二十五年的梦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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