甜不辣

　　四条消息足够把祁夏从内心泥沼里拽出来。她窝在客厅沙发上，电梯井的轰鸣透过墙壁传来，猜想这会儿按楼层键的该是裴初绾。

　　裴初绾消息末尾的两个字仿佛成了无声的指令，促使她迅速起身，静静候在门后等待。

　　电梯抵达的提示音刚响起，祁夏就听到了钥匙的叮当声。得益于住宅靠近电梯的便利位置，她站在门后能听得很清楚。片刻犹豫后，她决定主动上前一步，为门外等待的人打开了门。

　　祁夏站在门后的景象令两人同时一怔，裴初绾在惊讶之余，竟感受到一种难以言喻的踏实感。

　　祁夏的目光落在了裴初绾拎着那个装饰精美的六寸蛋糕，她站在门口，余光中瞥见祁夏脸上闪过一丝恍然与懊悔，似乎意识到今天是什么特殊日子。

　　短暂的静默后，祁夏率先打破僵局，自然地接过裴初绾手中除蛋糕外的购物袋，侧身将她让进屋内。

　　祁夏的疑惑似乎在裴初绾意料之中，将蛋糕安置于餐桌后，她一边脱下外套，一边澄清道："这蛋糕是给你的。"

　　裴初绾的话让祁夏的动作戛然而止，她睁大了眼睛，既困惑又惊喜："啊？今天又不是我生日，给我干嘛？"

　　祁夏困惑的表情让裴初绾话语一顿，她轻声补充道："甜食能改善心情。你之前不是说最近心情不好吗？所以我回来的路上特意给你带了个蛋糕，就当是给自己一点慰藉吧。"

　　裴初绾的手指灵巧地解开系在透明蛋糕盒上的蕾丝蝴蝶结，祁夏已经在餐桌旁就座。

　　她一边帮忙拆着纸盘子，一边带着抑制不住的笑意向裴初绾道谢："绾绾，你人真好。"

　　祁夏哼着小曲，脸上洋溢着开心，裴初绾想对路映对自己的称呼提出异议，但最后只是叹了口气，默许了这个不太正式的称呼。

　　祁夏看着蛋糕旁边放着的两根分别标着"1"和"2"的蜡烛，不禁好奇是否店家是随机配送的。她准备先给裴初绾切一块尝尝。

　　裴初绾突然提议："不如我们还是先点上蜡烛吧。"

　　祁夏的笑容纯净无瑕，裴初绾凝视片刻后，从她手中接过蜡烛，只在上面插了一支刻着"1"的，然后将目光再次落在她身上。

　　裴初绾轻声解释："这个，就代表着新的开始，未来的我们，会变得更好，许愿吧。"

　　"那我们一起许愿吧。"祁夏回应道。

　　在烛光摇曳中，她紧闭着双目，双手和十，祁夏许下心愿，希望未来的我们生活顺遂、平安健康。

　　祁夏睁开眼时，裴初绾正等在一旁，两人准备一起吹灭蜡烛。她们身体微微前倾，烛火随着呼吸轻轻摇曳。轻轻一呼，白色的烟雾在空气中盘旋片刻便消散不见，仿佛承载着心愿飞向远方。

　　"你许的什么愿望啊？这么快。"

　　裴初绾接过祁夏递来的那盘缀满水果的一块蛋糕甜点，而她自己则享用着另一块奶油更为丰盈的蛋糕。

　　虽然裴初绾对蛋糕上的奶油没有好感，但蛋糕内的水果内馅却总能吸引她。她注意到自己手中的这块蛋糕似乎恰好切到了她喜欢的部分，咬下一口芒果，口中含糊不清地喃喃道："其实我刚才并没有许下什么愿望。＂

　　祁夏舀起一勺奶油塞入口中，脸上露出满足的神情。这才回过神来问："你刚才说什么？"

　　祁夏吃得正香，裴初绾给她夹了一块芒果："我妹妹和你一样，都特别喜欢吃奶油。你记得多吃点水果，不然待会儿会腻的。"

　　芒果被祁夏一口送入嘴里，她慢慢品尝，惊讶于其甜度远超以往吃过的任何芒果。

　　那甜美的滋味正要触及她内心深处悄然萌动的心事，手机突如其来的铃声却让她心头一紧，刚刚涌起的那股情愫又悄悄退却了。

　　尖锐的电话铃声毫无征兆地刺破客厅里刚氤氲开来的暖意。

　　【我们一起学猫叫，一起喵喵喵喵…】

　　【在你面前撒个娇……】

　　刺耳的铃声让祁夏本能地迅速按下手机音量键关闭声音。然而"喵喵"二字仿佛在客厅里回荡，始终在头顶盘旋不去。

　　祁夏瞥见裴初绾脸上掠过一丝促狭的笑意时，手机屏幕上的来电显示还在不断闪烁，太阳穴便突突地疼了起来。

　　实习前还在家的时候，祁夏总爱和家人打打闹闹，那天她在手机里看到这款铃声，就撒娇央求妈妈给自己换上。

　　这通电话铃声，承载着女儿思念的心意，只等下次拨通时悄然传递。

　　祁夏妈妈絮絮叮嘱着女儿近况，衣食住行样样操心，当祁夏吐出"最近缺钱花"时，妈妈立刻接话："换个铃声就给你打生活费。"

　　含着泪水，她将母亲的来电设置为特别铃声。

　　妈妈偶尔会特意打电话给祁夏，只为听那闹钟铃声，那是自那件事后唯一的例外，而她们平时主要通过微信联系，那件事也渐渐被路映淡忘了。

　　这次不知为何有急事，竟然直接打电话过来了。

　　裴初绾狐疑地提醒："你母亲的来电，不接吗？"

　　祁夏强忍窘迫迅速接起手机。

　　"妈......"她对着听筒应道。

　　"喂？乖乖？夏夏？怎么回事啊，是在社会上遇到困难了？我们就不该放你一个人过来的，你现在在哪里？把地址发过来。"

　　祁夏刚说出一个"妈"字，便被电话那头母亲急促的声音打断，背景里叮铃咣铛的收拾声清晰可闻，让祁夏不禁愣住。

　　祁夏声音不自觉拔高，冲电话那头嚷嚷："妈！我好着呢！你这突然打电话还问些奇奇怪怪的话是要干嘛？"

　　听筒里一时没了动静，片刻后母亲声音里带着显而易见的担忧再度追问："真没出什么事？你是不是遇上什么麻烦了？工作上有没有遇到难处？"

　　"我好着呢，你这是听谁说的？"

　　听罢，母亲悬着的心这才放下，语气也跟着缓和下来，"以后有事直说，别招呼不打就联系又什么都不说。要钱就直说，要是想我了呀，就得给我打视频，别躲躲藏藏的。"

　　祁夏心头一紧，这才意识到自己忘了回复母亲的微信。打开对话框，她不禁倒吸一口凉气——上面赫然显示着三个未接通的视频请求。

　　原来祁夏在等待裴初绾消息的那段时间，手机一直是静音状态。

　　祁夏凝视着手机屏幕上与母亲的对话记录：

　　【妈妈：好好吃饭了吗？】

　　【祁夏：妈。"】

　　这都怪自己跟熟人聊天总爱发半句话的毛病，发完前半句就忘了后半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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