解毒和中毒
距离尤如意回家已经过了五六日,虞请宴再也没有见到过尤如意,每日来照顾他的除了钟桦,就是院中其他做粗活的小厮。
昨日虞清宴的上半身已经完全可以活动自如了,他连忙写了封信给当地的军营,再写信去京城的忠顺军报平安。
他在心中盘算着,动作快的话,等信件送到的时候,他也差不多可以下地行走了。
虞清宴这几日从小厮和钟桦的口中已经差不多明白了尤府的来历,原来是皇后的人。
他自然知道那户部尚书尤力娶了宰相的庶女后就无法无天,每次军备短缺都是户部从中作梗,多少军人因为军备问题受苦。每次行军,军人们除了要忍受敌人的攻击,还要预防自家的粮草短缺,虞清宴实在不想欠这种人家里什么人情,连带着对尤如意那日清高模样都带着些质疑。
虞清宴虽然是军人,但是也清楚朝堂中多少双眼睛盯着忠顺军的军权,也明白自己姐姐在皇宫中被皇后等人针对,他如今只想早日康复,早日报了这份恩情,不想这次的事情成为皇后一党掣肘自己的把柄。
寄完信晚上,他头一次失了眠。心中不想质疑自己的救命恩人,毕竟她身为女子在后宅中是如此不易,可又对朝堂争斗的残忍和人性的卑劣深信不疑,一番挣扎下,他竟然有些后悔将令牌送了出去,反而给人拿了把柄。
钟桦今日来给虞清宴施针时,发现虞清宴竟然满脸疲倦,黑眼圈十分显眼。
他将药箱放下,问道“公子今日可有什么不适?”
虞清宴答道“没有,只是昨日有些睡不着”
钟桦不语,给他仔细把脉后说道“公子,你本身就还未完全解毒,若再思虑过度只怕会伤到根本,到时候就辜负我小师妹对你一片关心了”
虞清宴疑惑道“你的小师妹不是回家了吗?她怎么会关心我”
钟桦笑道“公子有所不知,你是小师妹第一个独立施针的病人,她这几日写信过来都会问过你的病情,十分关心你的解毒进展呢”
虞清宴听罢,内心嘲笑自己实在多疑,那尤如意不过是一个十四五岁的姑娘,自己怎可如此质疑别人一片赤诚之心。
一番话听完,虞清宴仿佛卸下千斤重,连带着对钟桦也卸下了防备,他笑道“钟公子为何与如意小姐一样,都对在下的身份毫无兴趣,就不怕我是什么十恶不赦的坏人吗?”
钟桦笑道“哈哈哈,我爹,也就是我师父,给我们上的第一堂课就是,在行医者眼中,众生平等。大家都是凡人之躯,两个眼睛一个鼻子一个嘴巴的,没啥好问的。”
虞清宴道“在下是忠顺军少将,承蒙寿安堂众人照顾,之前是在下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担心你们师徒几人对我另有所图,我给你们道歉”
钟桦并不在意的耸了耸肩道“虞将军,其实你并不用太担心,小师妹在第一封信中就和我们说了你的身份,只是她也知道你这个人防备心很重,所以就让我们装作不知道,把你当普通人照顾。如今你自己说出来,也说明你自己想明白了,这是好事。你放心,我们南都这里毕竟不像京城,没有那么多争权夺势的事,你就放心在这养病吧。”
虞清宴点了点头,卸下了心中的防备,笑道“你们师徒三人的救命之恩我一定没齿难忘。”
钟桦道“虞将军,你们保家卫国为了边境安定出生入死,这都是我们应该做的。”
两人卸下防备后,反而像朋友似的聊了许多,竟然渐渐成为了知己。
另一边,尤府。
这几日沈氏吃了如意开的药方后,身上已经感觉好多了,多日来的失眠和积食都缓解不少,如今正是面色红润,神清气爽,每日拉着如意聊天品茶,偶尔还会带着她去外面的铺子里买些金银首饰。
不同于后宅的和谐,尤氏两兄弟却有些剑拔弩张。尤二老爷已经将府中亏空的事情告知了尤大老爷。身居高位且每日核算全国经济财政的尤大老爷头一次对自家弟弟的愚蠢感到惊讶,他从未想过,自己已经给了他一份十足好的前程,怎会让他弄到如今这番境地。
这天,尤大老也正和尤二老爷在书房算账,算出最后亏空仍有千万银两后,恨铁不成钢的骂道“尤强!你怎么会这么蠢!南华国若是真想投资商铺也是直接找朝廷合作!怎么会找你这个目不识丁的蠢蛋!如今你把钱都给他们那群南蛮子骗去,他们指不定拿着你的钱去做什么!你害的家里破产事小,若是被朝廷知道,那就是叛国!诛九族的死罪!你这个蠢货!”
尤二老爷哪里知道事情如此严重,他自小就天资不高,做什么事都是跟着自家大哥身后,如今闯下大祸,以为大哥还会像之前一样保护自己,却没想到连大哥也没有办法,他人生第一次感到危机感。
尤二老爷跪在地上,战战巍巍说道“大哥,不如...不如..咱们去求求皇后娘娘吧?我也没办法啊,我已经派我那儿子柏智去南华国查了,只是他去了几个月也不见音讯,我...我如何是好啊!大哥!大哥救我啊!”
尤大老爷一脚踢在尤二老爷身上,恶狠狠道“还敢提皇后娘娘,当初若不是皇后娘娘开恩,你能拿到盐矿的经营权?你明知道你那夫人闵氏是皇后娘娘最喜欢的婢女,你还宠妾灭妻,用光她的嫁妆,你还想她救你,你做梦吧!”
尤二老爷哭道“大哥!这真不怪我啊!那闵氏死板又无趣!每日吃斋念佛,不让我碰,我!我!”
尤大老爷又是一脚踢上去,骂道“蠢货!你若是真想救自己一命,就去好好哄着你夫人,让她去求她老娘,去求皇后娘娘,你若拉不下面子去求,就等着破产,等着受刑吧!”
尤二老爷迟疑道“闵氏...闵氏有如此能耐?”
尤大老爷被气笑了,冷哼一声道“如今你除了这个办法,还有什么其他计策吗?你那去南华国的儿子也早点叫回来吧,别死在外面,让你绝了后,还伤了你夫人的心。”
尤二老爷道“可是...可是...”
尤大老爷气急败坏得揪着尤二老爷的领子,骂道“你这个猪脑子!你那儿子可是你夫人心头宝,你自己拉不下脸,不会让你儿子去求吗!我怎会有你这么蠢的弟弟!”
尤二老爷思索一番,恍然大悟道“多谢大哥,多谢大哥,我这就去写信让柏智回家!”
尤二老爷连滚带爬得离开书房,像抓住救命稻草般写了一封信给自己的儿子,要求他即日归家。
另一边,尤大老爷也写了一封信,悄悄寄到了京城的宰相府。
傍晚,沈氏嘱咐大家一同用餐,这几日自己养病,家中也都是各忙各的,丝毫没有大家族的样子。她知道闵氏没有能耐,只能自己出头招呼大家晚上在同心湖旁边的饭厅用餐,甚至亲自确定食材,准备饮食用具。
晚上,一家人再次聚集在一起用膳。
沈氏虽然不知道兄弟二人发生过争执,可是从他们二人的脸色也猜出几分,因此一顿饭她只管招呼几个公子小姐,不曾理会过上座的二人。
如意同样也观察到大伯和父亲的异样,因此她只沉默的吃着饭,害怕引火上身。
出乎意料的是,尤二老爷突然端起酒杯,对向来沉默寡言的闵氏说道“夫人,这几日你操持家中,招待长兄一家,辛苦了”
闵氏原本坐在自己位子上缩着,突然被提到如同惊弓之鸟,战战巍巍举起酒杯,清了清嗓子挤出了一句“夫君客气了,这是我应该做的。”想了想,她又想到那日沈氏对自己的怒火,于是又自己倒了一杯酒,对着沈氏说道“我也多谢大嫂这几日的帮助,才能让家中就井然有序”
沈氏笑笑,举起酒杯一饮而尽。
这场晚宴吃得意外和谐,如意甚至觉得自己的父亲突然变得对母亲十分亲昵,有些让她疑惑。
吃过晚饭,如意回到自己院中,准备早些休息。
蓝儿服侍如意洗漱,她一边拆着如意的发髻,一边问道“小姐,你觉不觉得,今天我们老爷有些奇怪”
如意道“不该问的别问,大人们有自己的打算”
正在如意洗漱完准备歇息时,沈氏身边的丫鬟急急忙忙跑了进来,满脸大汗的跪在地上喊道“二小姐,快去看看我家夫人吧,她!她!她突然吐血晕倒了!”
如意惊得披上风衣就出了门,甚至没来得及将头发梳好,中毒可是人命关天的大事,如意心中只有救人一事,顾不上其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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