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霍瑜
成绩出来地相当快,德中在考试方面从来没得过第二,这次算延续传统了,联考可以说是踩着隔壁二中的脸蹦跶,总榜前五十基本找不到二中的。
不群老师眉宇间是不加掩饰的赞赏,“齐誉年贺溪两人的物理卷子,规范,完美,大家下课后可以去要来看看。”
“切,没意思。”贺溪捏着齐誉年的成绩条左瞧右瞧,长吁短叹,半晌卷成小小的柱体扔向齐誉年的桌子,“文无第一,武无第二,我俩是战友不是对手,还给你。”
齐誉年看着瞬间哄好自己,把台阶铺成康庄大道并且走得坦坦荡荡的贺溪,扬了扬嘴角。
数学课。
教室后面窗户没关,深秋的风一阵阵刮进来,湿润,冰凉,像全身浸在寒潭里,吹得人神清气爽,陡生萧瑟。
老钱是个九成秃的中年男人,他的课又臭又长,还极其容易陷入莫名其妙的激动中,怼天怼地怼领导,贺溪一般不听课自行刷题。
但今天的课却弥漫着一种奇怪的气氛,连一向只管低头做题的贺溪都察觉到了。
“有些人一直都是尾子,耍点小聪明考了高分,不要以为自己真的有这个水平。与其去追求虚假的高分,不如脚踏实地,好好把基本功练练扎实。基础不牢,地动山摇。”
老钱说话一向刻薄,并且重复率极高,几句话来回反刍,听得人心烦意乱。不过老钱对贺溪算是和颜悦色,就算贺溪是上课低头族,也不会挨训。这或许就是成绩好的附加价值。
可接下来,老钱的话便是锋芒毕露,针对性极强了。
“第十三题,全班就三个人做对,真是稀奇了,霍瑜,你来讲讲。”
霍瑜?在齐誉年考场遇到的那个女生?贺溪下意识抬眼看过去,霍瑜的背影虽然有些佝偻,但却透着几分倔强。
“把C点沿BC方向延长到跟AE等长,记作X点,再连接GX,我猜GX和BC等长,然后设∠AEC为α,列公式……”
“停停停,你猜的?大家听听好不好笑?你怎么猜的?依据是什么?最关键的地方说不清楚,你到底怎么做出来的?”
老钱的诘问如喷泉一样爆发,渐渐地,霍瑜的马尾辫脱力般低垂下去,肩膀压得更低,没了声儿。
“有什么好笑的,填空题怎么不能猜了?”贺溪脸朝齐誉年嘀咕一声,万籁俱静中,这声嘀咕显得格外英勇,格外不知死活。
他对霍瑜多少有些愧疚,在考场上是他鸠占鹊巢,害得霍瑜等在后头,白受监考老师一通说。这老钱摆明了认为霍瑜抄了齐誉年,完全不可能的事——他不了解霍瑜,还不了解齐誉年吗?这根本不是狗拿耗子的主儿,指望他作弊,不如找人做法。
齐誉年看了贺溪一眼,接了句,“能猜。”
声音不大,但两人一唱一和的,足以点燃引线,引爆老钱的怒火。
老钱瞬间面色涨红,目光如刃,不住抖索着手里的卷子,指着贺溪怒喝,“贺溪,你能耐了是吧,你是老师还我是老师,来来来,你讲一下,这两边怎么相等了?讲不出来就给我滚出去反省!”
贺溪翻看了下卷子,徐徐开口补足霍瑜缺失的证明过程,末了补了一句,“填空题就该这么做,不可笑,很聪明。”
霍瑜的肩膀抖了一下。
老钱一时也说不出话来,干瞪着眼愣在原地,半晌终于顺过气来,“好啊好啊,都坐下来,你们班学生都太个性,有些人好自为之。”接着开始往后讲试卷。
下课时,老钱罕见地没有拖堂,下课铃一响,也没管讲得半拉的题目,“砰”一声摔门离开。
“溪儿,一个字,帅,老钱今天简直神经病,逮人就咬。”王润往后一靠,拆了包薯片仰头倒进嘴里。
贺溪深表赞同地点头,“齐誉年能是作弊的人吗……王润!撒我一桌子,你割扁桃体的时候把脖子捅穿了吗?”
王润嘿嘿笑着,抬手把薯片碎渣扫落,“你说誉哥什么?”
贺溪嫌弃地拎起卷子抖了抖,“霍瑜和齐誉年一个考场,老钱夹枪带棒的,不就是以为霍瑜抄齐誉年吗,该喝点脑白金补补了。”
王润“哦”了一声,“你知道还挺多。”
齐誉年突然“嘶”了一声,贺溪条件反射般地瞬间转头,“怎么了?脚疼?”
“撞到桌腿了。”
“小心点吧,你这如花似玉的,废条腿可不好看。”
王润被贺溪清奇的形容惊得噎了一下,奇怪地扫视两人好几个来回。
晚自习的课间,班里几乎没人,都出去放松心情了,打球的,吹风的,散步的,甚至还有去操场跑步的。
贺溪没出门,留在教室看竞赛书,他这两天才知道齐誉年也在学竞赛,棋逢对手,理应至死方休,加上齐誉年活动不便,两人便齐刷刷留班学习。
“贺溪,能跟你说几句话吗?”一道怯弱的声音轻轻响起。
贺溪抬起头,霍瑜厚厚的刘海盖过眉毛,直至眼睫,下巴瘦削尖利,垂着头,一副听训的模样。
“可以啊。”贺溪觉得有几分好笑,他应该没这么可怕吧。
霍瑜终于抬起眼,黑白分明的眼睛透着恇怯,此刻有些为难地看向了齐誉年的方向。
齐誉年在听到霍瑜声音后便停了笔,若有所思地注视着两人,接收到霍瑜的眼神后,十分自觉地准备起身,却被贺溪一把按住。
“我跟她出去说。”
教室外的女儿墙,霍瑜朝贺溪微微躬身,声音有些发抖,“今天的数学课谢谢你,我没有作弊……总之谢谢你。”
“没作弊就反驳,你说的本来就是对的。为什么要认下别人的偏见?”贺溪被感谢得措手不及,几乎是立刻说道。
“因为……我……不是你。”
霍瑜的回答很奇怪,贺溪一时理解不了。霍瑜起身,拨弄了下戳进眼里的刘海,校服袖子略微下滑,露出细瘦的手腕,几条浅白的疤痕横亘在腕骨上。
齐誉年的右手食指上也有相似的疤痕。
“贺溪,谢谢你为我说话。以后,我……可以来找你问题吗?”霍瑜看着贺溪,目光里尽是脆弱的期待。
“可以,不仅能问我,还有齐誉年他们,都是同学不用客气。”贺溪脑子里闪过齐誉年手上的疤痕,点头答应道。
霍瑜转身离开时,贺溪说了一句,“有力气不如多吃饭……”
没有后半句,霍瑜却下意识地把手缩进袖子,快步走进教室。
贺溪坐回位置,发愣似的,一直盯着齐誉年的右手看,齐誉年不自然地弯了弯指节,“你在看什么?”
几乎是齐誉年一发话,贺溪就抓过他的右手细细端详,触感微凉,白玉一样,食指第三指节上躺着三条疤。
“这是怎么来的?”
“不小心划的。”
“怎么划这了?”
“太久了,记不清了。”
“……行吧。”
“你们出去聊了什么?”齐誉年没抽回手,任贺溪握着,轻声问道。
“没什么,她说以后要来问咱俩题目。”
“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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