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怕
“爸,妈,你们养我一场,不容易,我给你们养老,天经地义。”苏烟顿了顿,又说,“但买房子这件事,没得商量,谁的房子我都不会买。”
苏烟扪心自问,她这些年为父母做的一切,任谁都说不出个一二三。
他们要钱,苏烟眼睛都不眨一下,直接给他们二人一人一张自己无限额的副卡,任由他们消费。
他们说家里的房子住的不舒服,苏烟出钱,给他们在老家的市中心最好的位置买了套三百平的大平层。
他们又说出行不便,苏烟让人带着他们去4S店,每人挑选了一辆百万级别的汽车。
这些年,他们可谓是要什么便会得到什么。
可人性,总是贪婪的。
得到的越多,欲望也像是一块吸水的海绵,变得愈发贪婪。
“苏烟你个白眼狼,早知道你是这么个忘恩负义的东西,我当初就该掐死你。”
傅砚舟眉头紧促,他出声打断二人对苏烟的指责。
“叔叔阿姨,苏烟一个人,一步步走到今天不容易,她也没有你们想象中那么无所不能,大多数像她这么大的小孩儿还躺在父母怀中撒娇,她却必须肩负起一家企业,几百人的生计。”
“作为父母,不该是您们这样。”
“有多大的本事,做多大的事儿,苏烟的这些弟弟都应该承担自己生命的责任,不能将这些强加在苏烟身上。”
傅砚舟面色凝重,一字一句说。
傅砚舟顾及着面前的二位是苏烟的父母,否则依照他“北京城毒嘴”的名号,一定会将二人气到血压飙升。
苏大国与刘娟像是没有想到傅砚舟会说出这番令他们勃然大怒的话语,他们顿了几秒,转而将矛头对准了这个多管闲事的人。
“哎,小伙子,你怎么能这么说话呢,我看你穿的人五人六的我以为你是个明事理的人,没想到你也和苏烟那白眼狼一样。我们含辛茹苦把苏烟拉扯这么大容易吗?她现在赚了那么多钱,就让她给她亲弟弟在北京买套房子,这要求一点也不过分吧。”
苏大国一双苍黄的眼眸此刻已经被酒精灼的火红,他正用这双被酒精侵蚀的眸子紧紧盯着傅砚舟。
刘娟听到苏大国这副冠冕堂皇那个的话语却不愿意了。
“什么叫我们含辛茹苦把她拉扯大,苏大国,你扪心自问,自从苏烟出生后,你有管过她一天没有?都是我,一把屎一把尿地把她带大。”
刘娟指着苏大国的鼻子怒骂。
苏大国这副冠冕堂皇的嘴脸可算是触碰到刘娟的逆鳞了,她这辈子最痛恨的男人就是苏大国,如果不是苏大国,她根本不会过现在这样的日子,他还有脸说苏烟是他含辛茹苦带大的。
“刘娟,你别在这装什么大尾巴狼了,也不知道当初是谁,把孩子扔给邻居就出门逛街了。”
苏大国也不甘示弱。
“合着孩子是我一个人的孩子吗?苏大国?”
苏大国与刘娟又陷入了水深火热的争执中。
这样的场景,苏烟不说见过几百次,也至少有几十次了。
小时候,苏烟最害怕这样的场景,父母吵架,她就瑟瑟发抖地躲在衣柜中,连哭都不敢出声,生怕一个不小心,父母争吵的更严重了。
想到此,苏烟低头,自嘲般轻笑。
她没再理会身后的争吵与辱骂声,她转身径直离开这个是非之地。
身后响起急促的脚步声。
傅砚舟凭借身高的优势,三两步便追上了苏烟的步伐,与她并肩前行。
今天,傅砚舟才第一次真正看清了,苏烟这样坚韧性格背后,鲜血淋淋的伤口。
她为何遇到任何事情都默不作声,甚至连一句抱怨都没有。
这样窒息的家庭,如肩上背负着一块无法脱落的巨石。
她已经习惯了将所有的委屈与苦楚吞到腹中,即使将牙咬碎,也不愿吭一声。
她身后没有一个人,能给予她片刻的安慰,让她喘息。
苏烟在这样的环境下长大,他不敢想象,这些年来,苏烟究竟受了多少委屈。
苏烟也只是一个二十几岁的小姑娘。
这样的苦难,不该落在她的身上。
老天啊,你都做了些什么啊。
她应该像杜可一那样,出生在一个充满爱的家庭。
若一定要苏烟经历这些苦难,那为何不让他早点遇见她呢?
时光扭转,他一定会带她离开这里。
傅家再不济,起码不会让她受这样的委屈。
……
苏烟忽然停下脚步,转过身看着傅砚舟。
“傅砚舟,今天谢谢你,但这些是我的家事,你管的太多了。”
苏烟嗓音中掺杂着愠气。
傅砚舟知道,她心中憋着气。
傅砚舟静默了两秒,才开口,“烟,这个世界上,用钱能解决的问题都不是问题,用钱解决,任何事情都是成本最低的。”
苏烟摇了摇头,她将目光转移到不远处热闹的人群中,“有些事儿,钱解决不了。”
以前她也像傅砚舟这样想,只要钱能解决他们的争吵与要求,她毫不犹豫便会答应。
但今天,她再次站在他们的战场中央时,她却不想了。
像傅砚舟那样家庭出身的人,他一辈子都没有办法理解这些的。
她永远都会记得,大年三十,全国人民阖家欢乐的日子,她的父亲指着她的鼻子破口大骂的场景。
只因为,她没有按照父亲的意愿做事。
“你回去吧,谢谢你专门跑一趟。”
苏烟扯了扯嘴角,又恢复到寻常的神情。
傅砚舟却不忍心看她漆黑的眼睛。
他将人拉到自己怀中。
宽大的手掌轻抚在她身后。
“苏烟。”
傅砚舟郑重其事的喊她。
“想哭咱就哭,想笑咱就笑,不怕啊。”
苏烟费尽心思搭建的城墙,傅砚舟简单的一句话,轻而易举便将这防守的城墙拆散了。
傅砚舟感受到胸口处的一片湿润,凝重的面色总算有了松动的迹象,他动作轻柔地抚摸着苏烟的后脑勺。
……
傅砚舟带着苏烟来到一所房子。
他不太熟练地输入密码,开门。
“带我来这里干嘛?”
苏烟四周巡视着这所房子,房子装潢简单大气,但却不像是有人居住的模样,没有一丝烟火气。
“吃饭。”
傅砚舟将玄关处的礼品盒打开,将一双拖鞋放在苏烟脚边。
“先换鞋。”
苏烟看着傅砚舟轻车熟路地进了餐厅。
心中的疑问才有了正确的答案。
“你买的房子?”
“嗯。你先坐一会儿,我炒个菜,咱就吃饭。”
傅砚舟将外套随手放在沙发上,将衬衣袖子挽起,清澈的水流流淌在他骨节分明的手掌上。
“临城这几年有项目?”
她怎么没听说临城这几年有重大项目。
苏烟心想。
傅砚舟的投资眼光都不能称之为“毒辣”,杜可一她们将其称之为——“权威”。
苏烟之前也跟着傅砚舟投资了几家新兴企业,短短两三年的时间,本钱翻了两三番。
“没投资。”
傅砚舟说。
苏烟“哦”了声。
傅砚舟却从她的语气中听出了不相信的质疑。
以他对苏烟的了解,这姑娘大概又给他扣了个不知名的帽子。
傅砚舟嘴角上扬。
“不是投资,买来自己住,你之前说以后退休了就回临城养老。这套房子装修两年了,我和你一样,今儿都是第一次来。城北的别墅还在装修,回头我们一起去看看。”
苏烟神情略显失落,“哦,我还以为又投资了新的项目,我还能跟着傅总喝碗肉汤。”
傅砚舟回头望了眼苏烟,眼神中却仅限无奈。
我和你谈感情,你却跟我谈投资。
傅砚舟无奈地摇了摇头,继续在厨房驰骋。
客厅内的苏烟也没闲着,她正在用手机处理着这几天堆积的工作。
傅砚舟将色香味俱全的菜品端上餐桌时,苏烟刚结束与新西兰团队的会议。
“烟,洗手吃饭。”
“好。”
傅砚舟将围裙从腰间拿下,他的目光却一直追随投射在苏烟身上。
这一刻,他好似感受到了世人津津乐道的所谓的“幸福”。
男人深邃的眼眸中是自己都未曾察觉到的柔情。
苏烟接过傅砚舟递来的温度刚好的白开水。
“谢谢。”
这并不是苏烟第一次品尝傅砚舟的厨艺,早在她在M集团就职,那时她正负责公司的一个重点项目,经常与董事长傅梅开会汇报几个小时的时间,那时傅砚舟经常拎着保温桶来给傅梅送午饭,她也沾了光,跟着董事长吃到了傅砚舟做的佳肴……
距离那时,时间已经过去了六七年之久。
而她,也已经从那时还未毕业的小小职员,走到了如今YS科技掌舵人的位置。
一顿饭在悠扬的音乐声中结束。
“你做的饭,我来洗碗。”
苏烟要去洗碗,被傅砚舟拦住。
“你别动,放这儿就成,待会儿有人来收拾。”
苏烟似是想到了更好的解决方案,她拿起手机给傅砚舟转了笔钱。
做完一切后,她拿着手机冲傅砚舟摇了摇。
“谢谢傅总的招待,五星好评。”
苏烟用干净的纸巾擦拭着手上的水渍。
“我还有事儿,就先走了。”
傅砚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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