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协和音[破镜重圆]

　　音棠不禁惊叫出声。陈奇胜和晏彤闻声赶来，撞见的便是这样一幕：音棠满脸震惊地紧贴在墙上，盛言就站在她面前，嘴角挂着一丝若有似无的笑意。

　　他慢悠悠地开口：“你的好奇心还真是一点没变啊。”
　　音棠又惊又恼：“你站这儿多久了？怎么一点声音都没有！”

　　她飞快地瞟了一眼惊愕的陈奇胜和晏彤，脸上堆起尴尬的笑：“那个…我路过而已，你们继续，继续……”

　　“从你鬼鬼祟祟摸过来的时候，我就在了。”盛言毫不留情地戳穿，“你刚才一直在偷听，我亲眼看到的。”

　　音棠涨红了脸，咬牙顶回去：“你也没好到哪儿去，故意躲在这儿吓唬人！”

　　盛言轻笑一声，眼底掠过一丝亮光：“你说得对，我确实是故意的。”

　　陈奇胜赶紧插话打圆场：“咳，没事没事，又不是什么听不得的话。走走走，回去等结果了。”

　　他说着，率先转身往回走。
　　音棠狠狠剜了盛言一眼，轻笑一声，赶紧跟了上去。

　　候场区的氛围分外凝重，所有人都死死盯着显示屏，掌心捏着一把冷汗。导师祁舟的身影终于出现在屏幕上，接着，从屏幕中间开始，一组组成绩按照随机顺序缓缓出现。

　　每一个乐队名字的出现，都伴随着身边压抑的叹息或低声的惊呼。

　　直到第四位，裂隙生花乐队和留声机乐队依然不见踪影。镜头扫过剩余几组乐队成员的脸，每一张都绷得很紧，眼神里是藏不住的焦灼。
　　终于，在第五名的位置上，弹出了留声机乐队的名字。

　　留声机乐队的成员们站起身，动作僵硬地互相击了个掌，便坐了回去。晏彤挤出一丝笑容，但那份勉强显而易见。

　　接着是第三名。屏幕一闪，裂隙生花乐队的名字终于出现。音棠心情骤然放松下来，微笑着和身旁的边曼柔拥抱在一起。

　　第一名和第二名毫无悬念地分别归属了地下歌手尹桐和rapper墨爻。众人心悦诚服，毕竟他们的舞台经验和气场，确实是其他乐队短时间内难以企及的。

　　音棠的喜悦慢慢退潮，一丝疑虑浮上心头。

　　尹桐的游刃有余，墨爻的王者气场，恰似两座挡在面前的大山，在那条冠军之路上投下了难以逾越的阴影。
　　这条路，原来比她想象的更窄，更陡。

　　紧接着，祁舟宣布了下一轮公演的比赛规则。
　　第二场公演是淘汰赛，比赛结束后，排名前四的乐队得以保留，后六位的乐队拆散重组。

　　两次都得到保留名额的乐队可以进入下一轮，其余乐队待定，先由导师决定ACE的去留，留下来的ACE再选人组队，无人选择的选手就只能黯然离场。

　　万一表现不佳，就会提前离开比赛，所以每个人的神情更加严肃了。

　　回到排练室，裂隙生花乐队的几人围坐在一起。
　　“第三名，我们保住了！”江雨语气兴奋地嚷道，“刚才真是吓死我了。”

　　“结果是好的，但过程可以更好。”邱哲冷静地总结。
　　边曼柔的目光扫过队员，落在微微出神的音棠身上。
　　她伸出手，轻轻拍了拍音棠的肩：“别给自己太大压力。下一场，我们也可以一起闯过去。”

　　音棠回过神，对上边曼柔坚定的眼神，心中那股因遇到强敌而生的寒意，被队友的鼓励驱散了些许，重重地点了点头。

　　回到家，肖宁和沈明朗得知女儿所在的乐队得了第三名，松了口气。肖宁拍着疲惫地倒在床上的女儿，鼓励她道：“这不是挺好嘛？走，出去庆祝一下。”

　　音棠语气淡淡：“你怎么刚入场就开香槟了？”
　　肖宁笑着拧她：“你管我什么时候开呢？”

　　拗不过母亲的死缠烂打，音棠只得换了衣服出门。等电梯时，沈明朗沉默半晌，还是挤出一句：“得了第三别骄傲，别忘了你跟爸爸的约定。”
　　音棠心头刚升起的那点暖意黯淡下来，不耐烦地应了声：“知道了。”

　　见沈明朗似乎还想说什么，肖宁狠狠拐了丈夫一下，冷笑：“哪壶不开提哪壶，又不是你把宝贝女儿的镜头截图保存下来的时候了。”

　　音棠抿了抿嘴角，想起父亲捏着眼镜，凑近屏幕费力看节目的样子，一丝笑意终于忍不住从嘴角溜了出来。

　　喧闹的火锅店里，沸腾的红汤在锅中翻滚，蒸腾的热气模糊了视线。音棠正要夹起肥牛，手机屏幕倏然亮起，盛言的消息只有简短的二字：“谢谢。”

　　她将肥牛浸入锅里，指尖在屏幕上轻点：“不必客气。”

　　消息刚发送出去，屏幕再次亮起。
　　盛言发来了很长一段话：“如果没记错，上高中的时候，你最喜欢吃‘八分甜’的抹茶慕斯。当年下市，你遗憾了很久。最近这款蛋糕限时返场，明天咱们一起去吃吧。下午两点，不见不散，可以吧？”

　　音棠听着他这串自说自话的邀约，神色淡然地放下筷子：“不必了，我现在已经不喜欢吃抹茶慕斯了。”

　　“为什么？”盛言追问。

　　“再喜欢一样东西，感觉总是会淡的。”她声音平静，像在陈述一个与己无关的事实，“当时求而不得的，时间久了也就忘了。就算现在重新摆在面前，也找不回当初那份心境了。”

　　手机那端陷入长久的静默，久到音棠以为这场对话已然终结。

　　可屏幕再次亮起，他的执着透过屏幕直逼她的内心：“那尝尝新品榴芒千层如何？”

　　音棠盯着屏幕，正琢磨着如何彻底推掉这顿应酬，眼前又闪出一行字：“我会一直等，你知道我的。”

　　音棠慌忙抬眼扫过父母，他们正讨论着要不要加点菜，对女儿心头骤起的波澜毫无察觉。

　　肖宁捕捉到她偷瞄的眼神，倾身瞥了眼她的手机：“谁找你？”
　　“没谁。”音棠赶紧按灭了手机屏幕，低头盯着碗里那块肖宁刚刚给她夹的黄喉，不明白盛言此番邀请的用意。

　　肖宁仔细端详她的神色，只当是先前沈明朗的话又给了她压力，便没放在心上。

　　饭后归家，酒足饭饱的倦意弥漫开来。沈明朗推开窗通风，就和肖宁回房休息了。

　　音棠回到房间，关上门，世界骤然安静下来。

　　她仿佛还能闻到“八分甜”店里浓郁的奶香和咖啡苦涩的醇厚，看到午后阳光透过玻璃窗，在木质地板上投下的斑驳光影。

　　那时，他们总是并肩坐在靠窗的卡座，分享一杯提拉米苏。他会把浸满了咖啡酒的手指饼舀给她，把苦涩的可可粉留给自己。

　　他们在那里讨论过难解的数学题，也低声争辩过学习生活中的琐事，更多的时候，只是安静地各自看书，偶尔抬头对视一眼，便觉得整个下午甜得恰到好处。

　　如今物是人非，他为何偏要重回故地？是为了重温旧梦，还是根本没把那时候的甜蜜放在心上？
　　她不敢深想。

　　良久，她深吸一口气，理智重新占据上风。她点开舒窈的对话框，想编造一个合情合理的借口来拒绝他：“盛言约我明天出去，要是他问你，你就说咱俩提前约好逛街了。”

　　舒窈困惑地回复她：“行，不过他为什么约你啊？”

　　“他说校门口‘八分甜’的抹茶慕斯限时回归，为了表达感谢，特意请我。”

　　然后，她不暇思索，点开了盛言的对话框：“抱歉，我忘了明天有约，和舒窈出去。”

　　屏幕那端沉默良久，才跳出一行字：“这就是你花了一个小时现编的借口？”

　　“不是。”音棠立刻反驳，“不信你问舒窈，我是真忘了。再说又不是什么大事，你没必要道谢。”

　　漫长的等待后，盛言终于回复了一句：“你可以把她一起带来。”

　　音棠扯了扯嘴角：“这样不太合适吧？”
　　“没关系，”盛言语气平静地回答，“如果不是她，我甚至不知道你回国，正好一并谢了。”

　　她迟疑片刻，再次果断拒绝：“我问过舒窈了，她说不太方便。”

　　消息发出后，对面发来一张聊天截图，最新一条赫然是舒窈热情洋溢的回复：“当然方便，我一定准时把她带到！”

　　原来她拒绝之后，盛言又去向舒窈确认了。
　　文字下方，盛言只附了两个字：“是吗？”

　　反正舒窈在场，她怕什么？
　　她只得无奈告诉盛言自己会准时赴约，对方刻意提醒她：“那你明天不和舒窈去逛街了？”

　　音棠咬牙道：“既然你们都方便，我没关系的。”

　　次日，音棠在家磨蹭了一上午，心思浮躁，什么也做不了。

　　下午快到约定时间，她站在衣柜前，手指掠过一条条裙子，最终还是选了最寻常的T恤和牛仔裤。

　　她不想让他觉得，自己为这次见面费了任何心思。
　　镜子里的人素面朝天，她深吸一口气，对自己说：“只是去吃个蛋糕，仅此而已。”

　　当她慢吞吞地赶到“八分甜”时，盛言已经到了，正坐在他们从前最常坐的靠窗卡座。

　　他今天穿着简单的白色衬衫，头发像是精心打理过。看到音棠进来，他眼睛明显亮了一下，又迅速低下头搅动着杯中的果汁，仿佛等了很久，又仿佛并不在意。

　　音棠在他对面坐下，给舒窈发消息：“她怎么没到？”
　　盛言神态悠闲地啜着果汁，语气里透出一丝藏不住的小得意：“别问了，她不会来了。”

　　良久，舒窈回她：“不好意思啊，不太想当你们play的一环，我闪人了。”

　　音棠气得牙痒，愤怒地指责她：“你这个叛徒！”
　　舒窈发来一个可怜兮兮的表情包：“你们好好聊聊吧，逃避不是办法。”

　　音棠放下手机，看着对面的盛言。
　　盛言得意地转头朝柜台后的服务生挥了挥手：“可以把我订的蛋糕送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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