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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结姻亲（五）
云芽被带走了。
说来也怪，既然名义上是互殴，总不能是一个小姑娘对六七个大汉，但警方偏偏只点名云芽一个小姑娘回警局配合调查。
李多田夫妇心下难安，自觉是因为他们的事情连累了云芽。是以李多田给妻子交代了几句，便忙不迭骑上电瓶车去追赶警车。
而胡道道作为一名清澈的大学生，自然正义感爆棚要去做人证，她想着自己好歹也是个小有名气的主播，若真有什么不公允的事情，她也可以用自己微薄的影响力让对方有所忌惮。
于是乎，胡道道三人打了辆车也跟了上去。
不多会儿功夫，热闹喧哗的兰田民宿一瞬间安静下来，只剩下孙国兰母女在民宿大堂坐立难安。
李有清见母亲忧心忡忡，自己也是心慌地厉害，不禁提议：“妈，要不我们也去吧，反正店里也没什么事情。”
孙国兰点点头，二人关了大门，驻足在民宿外。
这时，一辆出租车缓缓停在两人跟前，车窗贴着黑膜，看不清里头，李有清疑惑地点开手机，一边去看驾驶位的司机，喃喃道：“……我有选出租车吗……怎么来得这么快……”
打车app的页面赫然显示——
司机距你1千米5分钟。
李有清一怔，猛地抬头去看驾驶位，只见半开的车窗缓缓落下，一个光头刀疤男倏然落入她的视线，他把着方向盘歪着脑袋朝她咧嘴笑了一下。
……
警局，接待室。
云芽配合地在接待室里落座，紧跟着进来一个穿着警服的男人，是带她来的两位警官之一，其后还有一位没见过面的中年女警。
女警官利落地在云芽对面的位置坐下，朝云芽露出一个温和的笑容：“例行询问，小姑娘别怕。”
云芽乖巧状点点头，一副全然配合的模样。
男警官眼皮一跳，这姑娘的表情他可太熟悉了，昨晚上她就是噙着这副楚楚可怜的表情劈手夺下几个彪形大汉的菜刀并将其一一捆绑，那身手利索的，警局新来的小伙子都自愧弗如。
女警官不知内里，只道这又是一场权贵操纵下的表演，他们就是来走过场的，这女孩甚至可能在走出这调解室的下一刻就会落入虎口。
她心下啐了一口这世道，面上却不动声色，“我叫李书雪，他是郑江。”
“小姑娘做什么的？”
云芽回答地毫不心虚：“算命。”
两位警官：“…………”
这是哪来的活神仙？竟然在派出所公然宣称自己在搞封建迷信！
女警官也就是李书雪清咳一声，给看起来不谙世事的小姑娘找补：“你们年轻人就喜欢搞什么塔罗牌，这东西只能消遣，可别拿来当人生信条。”
云芽不知塔罗牌是何物，她琢磨着大约像是灵签一类的东西，不过这不重要。
重要的是——
“和我约架的人呢？”
李书雪愣了一瞬，没想到小姑娘看起来柔柔弱弱，倒是完全不怂。
这时，身旁的郑江欲言又止地喊了声：“李姐……”
李书雪投去一个询问的眼神。
郑江靠近她耳边迅速地了说了几句话，只见李书雪的脸色瞬间变得难看。她啪地放下手中的笔，怒道：“吴局怎么能这么干？这些烂摊子他看不见就不用收拾是不是？”
郑江略尴尬地瞥了眼云芽，瞧见她笑眯眯的表情，仿佛知道点什么，面庞不自觉臊得慌，他忙不迭去安抚上司的情绪。这小姑娘看着实在有点邪性，毕竟很少有人能以一对六个大汉，且进了局子还能淡定地保持微笑。
“李姐，消消气，消消气，吴局也周旋了很久，不是把那谁留着了么！”
李书雪瞪了他一眼，“人呢！”
郑江立马欸了一声，“我去叫人进来！”
进来的男人瘦高得像根竹竿，苍白的脸上嵌着两道阴鸷的细眼。黑色衬衣松松垮垮地套在身上，露出嶙峋的锁骨。
男人本就细长的眼睛微微眯起，像一条阴冷的毒蛇，牢牢盯住端坐着的少女。
李书雪瞧他做出一副恐吓的模样，立即重重拍了一下桌子，喝道：“王不凡！你看什么呢！给我坐下！”
男人这才不紧不慢地收回目光，走到桌子旁，拉开椅子，然后大剌剌地面向着云芽坐下了。
李书雪又是一拍桌子：“王不凡，端正你的态度！”
王不凡往椅背上一靠，一条腿横架在另一条腿上，而后脑袋微微一侧，拖长了语调道：“阿sir，哪条法律规定我必须得朝你们坐啊，我报警欸，我是受害者，我是来寻求帮助的阿sir啊，我又不是你的犯人。”
郑江食指指尖重重点着桌面，“互殴！你知不知道什么是互殴？在这里互殴没有受害者！你们是来这里调解的，不是来恐吓的！”
“调解个屁！你真以为我是来这听你放屁的？”王不凡猛地拍桌而起，指着郑江，右手食指指尖快碰着他的鼻子，“信不信我老板明天就让你脱了这身皮？”
郑江脸色一白，身旁李书雪气得脑袋凸凸跳，霍然站起身来正要吼回去，郑江醒过神一把扯住了她的手臂，眼神示意她别冲动。
王不凡见两人如此，满意地坐回了椅子，他装模做样地环顾了一圈四周，最后目光落在云芽身上，眼神变得猥琐。
“要我说，这事也好解决。”
云芽的目光终于移到王不凡身上——
这个男人她没见过，并不是昨晚上大闹兰田民宿的那伙人之一。
王不凡伸手想去摸云芽的脸，声音嘶哑：“陪我一晚上，什么都好说……”
云芽无语，轻轻侧头避开，从袖口里掏出一张人形剪纸。她的动作很慢，却带着一种奇特的韵律。
“哟，这是要给我算命？”王不凡大笑起来，声音粗噶难听，嶙峋的锁骨随之明显的抖动，“算算我什么时候……能上了你？”
云芽仍旧没有理会他的污言秽语，将剪纸平放在桌上。她的指尖在剪纸上方轻轻划过，嘴唇微动，却没有发出声音。
王不凡突然笑声一顿，他感觉右手食指一阵刺痛，“妈的，什么东西……”他低头看去，手指竟然不受控制地弯曲起来，像是被无形的线拉扯着。
“你……你做了什么？”王不凡的声音开始发颤，他的食指完全不听使唤，接着是中指、无名指……很快整只右手都像被提线的木偶一样扭动起来。
云芽掀起眼帘，第一次直视王不凡的眼睛。
她的声音很轻，却让王不凡浑身发冷，“你不是喜欢用权势压人吗，我就用我的法子教教你……到底该怎么做人。”
“你……你……妖……妖术！”王不凡惊恐地想要站起来，却发现双腿也已经不听使唤。他的身体像被无形的力量所控制，诡异地扭动着，最后竟然在接待室里跳起了僵硬的舞蹈。
李书雪二人目瞪口呆地看着这一幕，郑江手中的记录本“啪嗒”掉落在地上也恍然未觉，“这……这……”
“救我！快救我！你们是都瞎了吗！”王不凡尖叫着，脸上的嚣张荡然无存。
云芽轻轻拨动桌上的人形剪纸，王不凡的右臂突然“啪”地一声用力扇了自己一个耳光，力道之大让他的脸颊立刻肿了起来。
“啊！！！贱人！你知不知道我老板是谁！你知不知道我舅舅是谁！！！”
云芽垂着眼睫，又拨动了下人形剪纸。
王不凡的左臂“啪”地又用力扇了自己一个耳光。
“啊！！！我要杀了离（你）！贱棱（人）！我要杀了离（你）！！！”王不凡削瘦苍白的脸已经红肿成猪头，话都说不清楚了仍旧死不悔改，嘴里叫嚣着喊打喊杀。
“有眼不识泰山是吧？”云芽靠着椅背，歪头看向王不凡，语气相当平静，“背景很深是吧？”
话音刚落，王不凡的额头“当”地一声撞向桌面，李书雪与郑江二人惊得双双站起身后退了一步，动作大的带翻了身下的椅子。
剧痛令王不凡涕泗横流，身体还在不受控制地跳着舞，他终于尝到了从未感受过的恐惧，学着那些在他舅舅跟前求饶的人，“不不！不是！我错了！姑奶奶我错了！您高抬贵手！我再也不敢了！”
“您大人有大量，放过我吧！我保证以后见到您绕道走！”
接待室里回荡着王不凡杀猪般的嚎叫和身体撞击桌椅的声音，却没有一人进来询问。
云芽看着这个几分钟前还嚣张跋扈的男人，眼神丝毫没有波动。她伸手收起剪纸，凑近唇边轻轻呵了一声，剪纸边缘忽然泛起焦黄，火舌无声舔舐，顷刻间化作片片灰蝶，消散于空中，而男人身后莫名出现的另一张人形剪纸也悄然落地。
王不凡顿时像断了线的木偶，瘫软在地上，大口喘着粗气。他的衣服被冷汗浸透，脸上满是惊恐。
云芽站起身，轻轻掸了掸手，“警察同志，我们和解了。”随之微一侧身，看向王不凡，“对吧？”
王不凡拼命点头，连滚带爬地缩到墙角，再也不敢看云芽一眼。
李书雪与郑江二人愣在原地，不知该作何反应，只能目送那个清瘦的身影缓缓地走出接待室，背影在走廊的灯光下显得格外神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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