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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
“虽然你也不是什么好人,但至少在皇后这个位置上,你比她合适一点。”
纪胧明笑眯眯道:“那在你嫂嫂这个位置上我合适嘛?”
祝宁仿佛被当众揭短般有些脸红,一双俏眼难以置信地看纪胧明,几乎不相信这话能从她口中冒出来。
“这……”
憋了半天只憋出一句。
“这得问王兄吧……”
“我觉得挺合适的啊。”纪胧明瞪着眼昂着头,一副十分笃定的模样。
纪胧明瞧见那门口的冷面王爷时,自己已将拨炭火的姿势从蹲着变成直接坐在地上,要多狂野有多狂野。
男人微微挑眉,靠在门框边盯着纪胧明,一副看她什么时候起来的样子。
“怎么个合适?”男人语气温和,颇有看笑话的架势。
祝宁见自家兄长此时现身此处,有些吃惊。看看祝亦又看看纪胧明,最终决定不开口询问。
“王爷生得好看,与妾身极是登对!”纪胧明病急乱投医,梦到哪句说哪句。
只不过现下她正瘫坐地上,便是天仙此时也像村妇了。
暖炉中的炭火被某人拨得极旺,祝亦缓缓解开披风的绳结,正想将脱下的披风交给身边之人,却意识到尚秋在门外并没进屋,而身旁的两个女子均眼巴巴地瞧着自己。
无一人有接手的打算。
祝宁自是从未干过这等小事的,她一无父母二无夫君,根本没有做这贴心之事的习惯与意识。
而有夫君的那位,正冲自己的夫君无辜地眨着眼睛。
不论是前世还是今生,纪胧明都坚信一件事情:苦是自己讨来吃的。
方才自己愿意为祝宁挂外衣,本质上是为着二人的地位处境类似,二人是平辈且没有一方必须为另一方服务的要求,顶多只有名分称呼上的规则。
祝亦就不同了。在这个世界,作为妻子,她应当服侍自己的夫君,何况夫君还不是入赘来的。
他既为自己的攻略对象,二人定要长久相处,若此时便如此勤奋上进地服侍男人,这辈子估计都要一直这样扮下去。
好没意思。
于是三人就这样尴尬对峙。
地上那位丝毫没有起身的意思,手中火钳还没放下,看着男人的目光有些不解。
软榻上那位也冲男人眨了眨眼睛,而后看向地上女子,眼中尽是疑惑,脸上仿佛写着“你怎么还不起来”几个大字。
那男人显然也没意识到事情为何会发展到如此地步,就这样巧,屋内没有下人,妻子并不上道,妹妹不够聪明。正在他犹豫要不要自己把衣服给挂起来时,纪胧明清脆的声音忽地响起。
“尚秋,进来。”
“王妃有何吩咐。”
进屋后抬头瞧见王爷冰冷的神情与郡主瞪大的双眼,尚秋这才意识到大事不妙。白日纪胧明使了个小手段自己就被迫要加一个月的班,故他在心底将这王妃列为了第一危险对象,方才她喊自己,便下意识就进了屋。
再看那始作俑者,只见王妃正盘腿坐在地上笑吟吟看他。
“为你家王爷挂衣裳。”
尚秋瞥见自家王爷那要杀人般的眼神,一时不知要不要上前去接过祝亦手里的披风,生生憋红了耳朵。
纪胧明猜这小子定已预见了有军棍在不久后的未来等着他。
祝宁实在看不下去,便站起身要去接祝亦手中披风。
看着面前兄妹二人的背影,纪胧明眯起了双眼。
两个银环,环身一粗一细,一响一静,小兽一前一后,完全相反,果非俗物。
纪胧明虽未去过宁都,不知那里的首饰器物是何风格,总之自己的妆奁箱子中没有一件类似的。
严姑常说女子宜静,一步一动都该得体标致,这叮咚作响的银铃声显不是宁都闺秀们身上该冒出来的。
祝宁此人本就举止自在张狂,但凡身边有个懂礼数的教养嬷嬷,都不会叫她再戴这样一个自投罗网的银项圈。莫非是少时不知女孩秉性,图个吉利这才叫戴上?
怎戴这么多年呢?
纪胧明不相信祝亦不知个中底细,不外乎是想让妹妹在北洲恣意自由,这才疏了规矩。
祝亦将披风扔到尚秋怀中,冷声道:“出去。”
思路被打断,反应过来时尚秋已掀帘出门。
“王妃的规矩不过如此。”
作为现代进步青年,纪胧明听了这话,直直便呛了回来:“王爷对待发妻亦不过如此。”
祝亦一下便哑了。
的确,他将她一个人安置于此从不过问,若非严姑在这,怕什么缺衣少食的事情都能闹出来。倘若不是那日需要在李临面前做做样子,怕她这王妃还不知要住在哪个犄角旮旯里头。
气氛尴尬,祝宁绞尽脑汁之下总算想出了个突破口。
“几日后便是雪灵节,嫂嫂一起去吧?”
雪灵节?能出府?
说来可怜,自从穿来起,自己都没踏出过王府半步,甚至这小院儿也是昨日才走出去的。
喜上心头,纪胧明正要答应之时,却叫一盆凉水从头浇到了脚。
“王妃不懂北洲习俗,如何去得?”
纪胧明心中暗气,这男人显然是不想让她抛头露面,准确来说应该是:不想让她的流言波及自己太多。试想这样一位大名鼎鼎的王妃在公开场合露面会引起多少风波,显然近期北洲头版头条她又要包了。
没理会祝亦这话,纪胧明转头问祝宁:“雪灵节是做什么的?”
“每年这段时日,北洲的雪都积得极厚,北洲的官宦女眷们便一齐露面,将带着祈愿的锦囊埋入雪中,以期来年实现。”
纪胧明不假思索地问道:“那雪化了,心愿不就被人看去了?”
这节日有意思,自己实在极有兴趣在开春时去那林中捡一捡锦囊。
“王妃以为人人都同你一般,喜欢窥探他人心事?”
祝亦一针见血,直搅得纪胧明兴趣全无。
她有这么明显?
“北洲百姓信奉雪灵,既是埋入雪中的,便都当是奉给雪灵祈求相助,不会有人去看。”
纪胧明有些失望,那些个隐事对她的吸引力丝毫不亚于劲爆的明星八卦。
无妨,出去走走也好,就当见见世面。
“何时?”
“就在两日后。”
纪胧明瞥了眼一旁的祝亦,谄笑道:“王爷也去?”
祝亦却没理会这话,自顾自地看着暖炉中烧得正旺的炭火。
“王兄当然是要去的。”祝宁咧开嘴笑道,“除了这埋锦囊,雪灵节也是给各家儿女相看婚事的好去处。”
祝亦冷道:“与我何干?”
祝宁坏笑:“北洲百姓没见过嫂嫂,万一当她是谁家远亲,又看她标致,都来替自家儿郎求娶可怎么好?”
说完这话,祝宁果然瞧见自家王兄那万年不变的冰山脸上透了几分薄怒。
“不成体统,你回屋去。”
计谋得逞,祝宁快快活活地冲兄嫂行了礼便出了门。
纪胧明在一旁看得津津有味,手中火钳有些发烫,她遂站起身来。
“郡主要来,王爷怎么不提前告知一二?”
“告知你做什么?让你又搬出太后来助你推脱?”
纪胧明心道这人还真是……软硬不吃,阴谋阳谋都用,并非什么正人君子。
“你就不怕我欺负她?”
这时,祝亦捞过纪胧明手中那火钳,将其举起看了又看。
那火钳较长,前端扁扁的有些锋利,此时那薄刃就在纪胧明眼前晃来晃去。
威胁我?
正在纪胧明要夺回属于自己的火钳之时,那火钳忽然从男人手中飞了出去。
窗框裂了。
风灌进来了。
外头好像还有点动静。
利刃入肉的闷声。
纪胧明瞪大眼看着窗外那胸口被贯穿的侍女时险些惊叫出声。
那是一张陌生的面孔,仿佛是曾给自己送过饭却并不怎么答话的众人之一。
如今那女子也睁大了眼,一脸难以置信地瞧着她,面上尽是惊恐与不甘。
下一瞬,那女子仰面倒下,发出咚的一声闷响。鲜血从她口中不断涌出,纪胧明只觉浑身发冷,想动又动不了,几乎连呼吸也忘了。
她死了?
怎么就死了?
纪胧明又去看祝亦,他也在看她,看得格外仔细,忽地好似已捕捉到了想要的东西般柔和了表情。
“劳王妃去瞧瞧那女子身上有什么。”
“什么?”纪胧明声音发抖,难以置信地问道。
祝亦不再开口,就这样似笑非笑地看她。
纪胧明又去看窗外地上的侍女,她双目圆睁,死不瞑目。
纪胧明很想拒绝,又已错过了被吓晕的时机,此时与在这疯王爷身边相比,不如去外头看看。
她缓慢前行,好不容易走到了尸首前。王府侍女不多,统一干练装扮,纪胧明几乎可以肯定她们也都会些武功。面前这女子亦是如此,衣服贴身,装束简洁,一时看不出有什么不对劲之处。
细细瞧来,只见其腰间有一素白手帕,干净得有些不对劲。通常来说,这腰间的手帕往往都会沾些污渍,即便如何清洗也不该如此白净。纪胧明遂将其拿了下来。
才触及那帕子,纪胧明就僵在了原地。
这哪里是帕子,上头分明用特殊的丝线绣了密密麻麻的字,只看是看不出来的,但一摸便知。
可这王府中哪还有人需要外头用这么周密的手段传信?
当然有。
那个人就是她纪胧明。
面前女子满脸是血,睁着眼仿佛在盯着自己瞧。
难怪她死前紧盯着自己而非那夺她性命之人。
纪胧明的脑袋一片空白。这究竟是什么意思?有个人就这样因为自己死了?是不是自己再机灵一些就能救她性命?是不是白日没让祝亦来,这帕子就能安安全全到自己手上不被发现?
念及此处,纪胧明终于支撑不住轻声哭了起来。
……
【小休,近日可好?阿青极是念你,望你能回信一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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