漱玉喉

作者:天齐以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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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怎么把六殿下给揍了


      成墨海好歹是将人救回来了,虽然许玟还是那一副进气多出去气少要死不活的模样,但是也是睁开眼睛了。
      成墨海原先在观察许玟胸膛的起伏,没想到许玟乍然睁开锐利的双眼,吓得他一激灵。
      许玟下意识要用手撑着身体坐起来,成墨海见着压着他的肩膀往床上贴。
      “你才刚醒,做什么?”成墨海小声道。
      许玟不用刻意压低声音,他原先因为呕了血,喉间一股铁锈味,现在干涩的不得了,沙哑的问道:“几时了?”
      成墨海看了眼外头的西洋钟,回道:“丑时了。”
      成墨海贴心将一旁桌子上的水杯递给他,叮嘱道:“水冷,你漱口好了,别喝。”
      许玟点头,他中毒刚醒,哪怕屋内点满了灯现在眼前也阵阵发黑。
      “答应你的事情我做到了。”许玟接过水杯,没有着急喝,定定看着成墨海,如秃鹫般犀利的双眼注视着面前的人。
      成墨海就这么让他看,目光毫不躲闪,他道:“卑职自然不会毁约的,许副将放心。”
      许玟这才把水杯里的水含入口中,稀释口中的铁锈味。
      “两位将军和苏公公还在外侯着,许副将若是好了卑职便叫他们进来了。”
      许玟点头,成墨海又道:“你昏迷时皇上有意思将你送回北域,你怎么看?”
      “留在这里,看着他。”许玟冷道。
      成墨海点头,他绕过屏风和珠帘去了外头。
      许玟躺在床上,身上密密麻麻的疼。他能感觉到现在的身体羸弱了许多,视力不仅下降了,连内力也使不出来,因为成墨海放了些毒血出来,现在缺血过多头晕脑胀的。
      天毒并非一朝一夕可以解,解完后没有两三年是好不得,哪怕好了也比原先的状态差一半。
      成墨海在事前就劝过许玟,告诉过许玟诸多弊端,况且自己并不是很有把握能救活。世上的毒药千千万万,何必用天毒这种几乎没有回头路的毒药。
      许玟却道:“当我被发配去边疆时便已然见不到回去的路了。”
      他可以在边疆吃苦,但是沈斜冷一定要在北域。
      无数个夜晚中,他也曾扪心自问,为私情所绊是否对得起天燕的这一片大好疆土,是否对得起众百姓对他们热烈的期望。现下南蛮试图跨越天燕的边境线守元镇,自己不想着如何把南蛮赶跑甚至还打着弑君的心思把边疆好不容易能扛起重任的沈斜冷放回北域,霍乱朝纲。
      但是他也就这么动摇过一瞬。他也是芸芸众生中祈求被怜爱的一员,人人把他捧得比天高,但是他终究凡人之躯,做不了高大上的神。他也有私情,也就仅仅想让沈家父子团聚罢了。世上好人这么多,少自己一个又如何。沈家替天燕守了这么多年的北域,愿意听候天燕帝的诏令,无诏不得入京就是为了向天家证明沈家的忠心。照北域强悍的兵力和民心足以进军京城甚至将京城夷为平地,闻过景显然是忌惮这一点,所以处处压制着沈家,觉得沈家还不够忠心,要把沈家唯一一根苗丢去边疆,两人不得相见。连两人修书的内容都要劫持翻阅,确认没有别的意思后才允许进行派送。
      好人给别人做去吧,许玟自己又不稀罕。世道一口一个正人君子,愿为国捐躯,却不见真正挺着胸膛坦然赴死之人,多少人面目狰狞藏在私欲底下,藏在正人君子中。
      许玟不是君子,他也没有读过书,没有满腹经纶,人士风雅。但是他愿意为了沈家以自己的性命铺路。为的不仅仅是沈家,还有北域盘旋雪山上傲视天下的雏鹰。日后它会变成最勇猛的雄鹰秃鹫,来自北域的骄傲,雪山的馈赠。
      他和谭如和一众老人一样,以苍老的血肉之躯替后生开道。时代不是他们的,也清楚他们早已被时代丢弃,做不出什么惊天地泣鬼神的事情了,唯有那群刚从大地之母怀抱下诞下的新生,少年正值风华时,靠着一腔热血与赤子之心好像可以鼎足而立于天地万物间,最可贵难得。
      不多时沈斜冷率先进来,下意识开口问许玟道:“你没事吧?”但是看许玟那副样子就改口问道:“你还有哪里不舒服?”
      许玟招呼沈斜冷过来,宽厚的手掌薅着沈斜冷微乱的头发,笑道:“有你们关心再不舒服也好了。”
      苏筑洪见许玟醒了,行礼道:“许副将醒了老奴也好回去和皇上交代了。”
      随即一一告别众人,把时间留给他们。
      沈酣看向成墨海道:“麻烦成太医了。”
      成墨海向沈酣作揖,回道:“使命在身,理所当然。”
      许玟见沈斜冷眼底下乌青一片,心中疼得紧,对沈家父子道:“天色很晚了,你们父子俩还是快去休息吧。”
      沈斜冷有些犹豫,他怕许玟后半夜会出什么事情,开口道:“我还是留在这里罢,夜里好照顾你。”
      许玟道:“你还是留着照顾你以后的媳妇吧,有成太医在出不了什么大事。”
      沈酣见许玟精神不太好,揪着沈斜冷的领子将人拉走道:“小崽子滚回去睡觉,待会还要上朝。”
      “老爹你别老是揪着我!”沈斜冷不满道:“我不是小孩子了。”
      “在你老爹眼里你就是小孩,别吵。”沈家父子的声音同背影一齐随着距离越来越远。
      成墨海回头对许玟道:“沈将军的父子关系真好。”
      许玟反问道:“你和你儿子关系很不好吗?”
      “没有……卑职未曾婚配。”成墨海讪讪道。
      ……
      翌日一早早朝,闻过景没有立即让众臣上奏,而是将许玟中毒之事告诉了众人,言简意赅的询问有谁愿意顶替许玟一起和沈斜冷去边疆。
      此言一出文臣那边没有说话,武将那边也有些安静。唯有闻诀出列,举着象牙笏垂首道:“儿臣愿与沈将军前往边疆,共抗外敌!还请父皇允许。”
      此言一出,不仅是剩下的三个皇子震惊,一众官员也震惊住了。今日的太和殿格外安静,昔日那些在底下咬耳朵的声音都不见了,只有意义不明的眼神在闻诀身上流转。连闻过景也有些震惊,他下意识抬起二郎腿,道:“你当真要去?不反悔?”
      去了边疆意味着和太子之位无缘,闻诀这是真的要放弃竞争储君愿去边疆还是另有计谋。
      闻诀的一众党羽不明所以,全都是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沈斜冷看着闻诀这个小身板,有些疑惑,皇子们娇生惯养,闻过景真舍得将他儿子丢到边疆那个鸟不拉屎的地方?
      虽然闻诀之前是都指挥使同知,领过一两年的兵,那也仅限是在京城,没有真正的兵刃相接。
      苏筑洪在龙椅后面低声对皇帝道:“皇上,注意形象啊。”
      闻过景虽然有些不耐烦,但是还是照做,把腿放下。
      此时闻诀道:“不后悔,儿臣认为比起在京城窝囊着不如去边疆,有所作为。”眼神不住瞄了眼闻帆,闻帆一直观察着他,自然看到了这个眼神,心中恼火的很,却也无可奈何。
      萧反原没有太在乎这件事情,但是听见闻诀这么说,是个傻子也该反应过来,这是在明面上阴阳闻帆和剩下两个没种的软蛋。
      我去,这是直接和闻帆爆了啊。
      这就是世子之争吗?有点意思。
      闻过景道:“好!朕的儿有如此觉悟和胆量,是朕的骄傲。朕不安排你官职,交给沈小将军罢。你若是没有别的事情要说了便回府收拾东西,晚些你随军队出发便是。”
      闻诀仍低着头,道:“儿臣告退。”
      闻过景把目光移向沈斜冷道:“沈小将军没有异议吧?”
      沈斜冷出列,道:“皇上安排妥当,臣自然无异议。”
      “那便走罢,莫要耽误行程。”
      沈酣跟着沈斜冷一起走了,朝上没有他的事,他只要安分守在北域就好。
      沈斜冷出了养心殿的大门才小声对沈酣道:“妹妹出生了记得告诉我。”
      沈酣下意识搂过沈斜冷的肩膀,但是碍于现在还在宫中还是生生忍住了。
      “好,出生了叫你回去喝喜酒。”
      ……
      好不容易挨到下朝,柳浔忍不住打着哈欠,好看的眼睛里溢满泪花,不料这副模样恰巧被右都御史岑岁清看见了,他吭哧吭哧挺着小肚子快步走到柳浔面前说着什么成何体统的什么目无君上云云,已然一副要弹劾柳浔的模样。
      柳浔随他说去,这个右都御史啊最讨厌自己了,从自己还是侍郎时就处处看自己不满,没想到自己当上尚书了他也不放过自己,三番两次弹劾柳浔衣冠不整或者仪态不端之类的。平日柳浔都是避着他走的,今天居然没避开,真是失策。
      柳浔道:“岑大人还是早些回去处理公务好,下官也要赶紧去刑部处理案子了。”
      说罢准备潇洒离去,不过今日注定不能如柳浔的愿,安然无事了。
      闻帆从殿内出来,就摆上一副笑脸对柳浔道:“本宫记得柳大人爱去御景楼?今日柳大人恰巧无事,赏个脸陪本宫去罢。”
      柳浔心道这人生气了啊,开始叫自称了。前几次他与柳浔用你我相称是有意拉拢柳浔,以友相待。今日闻诀在殿上阴阳了他一番害得他在众目睽睽之下出丑,而自己平日和闻诀走得又近,他不免将怒火牵扯到自己身上。
      “六殿下客气了,既然是殿下所邀,下官定是要赏脸去的。”
      闻帆觉得此人还算机灵,面色终于缓和了一些,不似方才那般难看。
      御景楼和上一次来的没什么两样,依然客满。柳浔又回到了熟悉的包厢,看见了熟悉的小二,坐在了熟悉的座位上。一切都恍如昨日。
      柳浔说着下次还来御景楼其实都没怎么来过,要么是御景楼茶位难约,要么是自己平日太忙没时间。
      这一次的闻帆显然没有什么很好的耐心,他也不再和柳浔客套,就是丢了张菜单给柳浔意思一下。随即问道:“闻诀打的什么主意?”
      柳浔敷衍道:“打仗。”,随即将菜单仔细叠好放在桌面,把茶杯压在菜单上。
      闻帆见柳浔这心不在焉的态度心中怒火更甚,他道:“本宫知道你们走得近,再敷衍本宫试试呢?”
      柳浔见他的面色红润,觉得这人的火气从里烧到外了,一时间有些想笑。
      “哦,好朋友玩得近咋了。”柳浔想笑就真的笑了,隐隐带着讽刺的意味。
      “六殿下也该知道,现下是争储的时机,您敢拿我怎么样么?”
      ‘您’字特意咬重了字音。
      闻帆不语,他死死盯着柳浔,柳浔见他不说话,只好自己说了。
      “下官只是二殿下取乐的好友,又并非党羽,如此机密的事情您该去问合适的人。”
      “您拉拢我不就是想把刑部变成自己的人嘛,这样大理寺无论做什么都行了,谁不知道大理寺是您的根基。”
      柳浔的笑意里藏着洪水猛兽般,弯起的眼睛里酝酿着风雨,他笑道:“下官好歹也是正二官职,六殿下敢要我命吗?”
      言毕又十分挑衅的用修长的玉指抚过自己的喉结,道:“下官的命就搁这了,您敢来取吗?”
      这个动作若是别人来做可能会觉得十分核突,油腻又恶心。但是柳浔做出来能感觉到的只有一股淡淡的疯劲和十足的挑衅。让人恼火,却又有不一样的韵味,高昂的颈脖不住让人留下咬痕,喉结小如玉珠一般,柳浔不经意把这点隐秘的快乐偷摸漏出来给旁人看。可惜闻帆不喜美色,再配上这句话闻帆倒是真的很想取此人狗命。
      “小瞧了你,和你老师一样都是赖皮货色。”闻帆恨声道。
      柳浔放下手,他道:“蒙承殿下谬赞。”
      闻帆强行压下心中的怒火,自从天花一事后柳浔也不和他装假惺惺了。这件事情出现在旁人身上旁人只会老老实实在闻帆手底下干活,毕竟性命前途都在闻帆手里握着。但是柳浔比较反骨,况且柳浔一来不在乎性命二来不在乎前途,养父母都住在自己安排的地方里,除了许知意提到过原先那个没有卵用的祝家柳浔不屑于管,闻帆也没有柳浔的把柄,想玩绑架父母那套还早着。
      只要闻帆还要用自己一天他就动不了自己。
      “说正事,这次你需要做两件事情。”闻帆右手比了个二,看向柳浔。
      柳浔道:“报酬。”
      “事成后你尽管向我提。”
      柳浔皱眉,空口无凭到时闻帆保准赖掉,他道:“现在。”
      闻帆刚压下的火气此刻又不住上升,从来没有人跟他这般讨价还价,柳浔这真是好样的。
      “你说。”闻帆现阶段选择妥协,等自己当了太子定让柳浔知道死字怎么写。
      “我要徐忠私库的钥匙。”柳浔翘起腿,用右手撑着额头,语气里是玩世不恭。
      此话一出闻帆就爆开了,他重重拍桌而起,靠着自己近大半生的自制力才忍住没隔着桌子把柳浔提溜起来摔在墙上。
      柳浔到底怎么敢的!这和光明正大问自己讨要老婆有什么区别。
      “你要吞了三百多万的银子?!”
      “非也,什么用处你别管,徐忠的私库位置和钥匙给我,不然你就别想安生了。”柳浔绕过桌子,凑近闻帆耳旁细语道:“殿下也不想这么大的肉被朝廷分了吧?我可以帮你杀了闻诀,只要你能给我钥匙。”
      闻帆反手将柳浔的脖子扼住,抵在背后的墙上,他道:“本宫凭什么相信你?再者本宫多次套话都未曾套到,此条件不成立。”
      “柳大人,少来这招。”闻帆手中的力道越发大,他目光阴狠道:“你不是不惜命么,今日本宫便来试试。”
      柳浔也不是吃素的,两只手扯着闻帆的头发,一条腿抬起就往闻帆肚子上踹。闻帆头皮一紧,吃痛下意识松开了捏着那条喉咙的手,往后退开。柳浔哪能给他机会跑,一把扯着闻帆的头发将人拉过自己身前,紧接着整个人悬空,不给闻帆反应的机会,用小腿扫向闻帆的脑袋,又将扯着头皮的手松开,任由闻帆滚落在地。
      闻帆在地下翻滚了几下,他所过之处一片狼藉,试着想站起来,不过因为脑袋的眩晕和腹部的剧痛久久起不来,趴在地上。他抬眼见柳浔缓缓走过来,面上一副平淡到面瘫的模样,心中不免害怕,他大声道:“谋杀皇子你是死罪!”
      柳浔如同没听见一般,他仍然向前走,走到闻帆面前,在闻帆惊恐的目光中蹲下,伸手蘸上闻帆嘴角流出来的血,轻轻嗅了一下,便把血抹到闻帆的脸上,他轻声道:“臭的。”
      闻帆此刻无比后悔自己招惹了柳浔,从来不知道柳浔的武功会如此高强,一切都和他想的不一样,面对柳浔的威压,他堂堂皇子居然会吓到不会开口求饶。不过无论喊多大声都没用,他没带侍卫出来,门口空无一人,安静的包厢外面吵闹的要紧,根本不会有人听见这里的动静。看来柳浔是真的不在乎自己的生死,闻帆这会是真怕,怒火早已消失得一干二净,只剩下懊悔和无止境的恐慌。他害怕柳浔真的杀了他。
      柳浔没有和他过多计较的意思,毕竟他还尚存理智,这个是天燕尊贵的六皇子,自己不能像踢垃圾一样踢对面的脸。倒是可惜。
      “起来,今日的事情你敢对外面说真话就且看小命在不在。”柳浔起身,他重新做回位子上,道:“我为奴才,扶持谁当太子都一样,你死了倒是如闻诀的意。”
      闻帆倒也想起来,但是腹部的痛真的让他起不来,他有种错觉,柳浔那两脚好像把他的肠子都给踢穿了。起不来就继续趴着,小声小声吸气。
      柳浔见人起不来,安慰道也许是闻帆太累了,趴一会休息一下。心中不禁有些鄙视,许知意都能抗下自己两招,这闻帆这么菜的吗。
      “继续说你安排给我的事情。”柳浔冷道。
      闻帆哪说得上话啊,连话都听不太清楚。
      柳浔从袖袋里摸了瓶药出来,倒出两颗圆润漆黑的药丸后撬开闻帆的嘴,让人吞下去。
      “止痛药,不吃你就被痛死好了。”
      闻帆这才咽下,感受到身体真的没一开始那么疼后就道:“帮我查闻诀出兵的目的。”他不敢把原先的事情给柳浔做了,这人过于恐怖了,只能给个是谁都能做的任务给柳浔。他怕柳浔一不高兴又开始打人。
      柳浔不知道闻帆在想什么,听后道:“不是难事,还有别的事情么?”
      闻帆好不容易走到桌子前面,拿起水壶倒水,闻言自然不敢多说什么,只是道:“暂未,有需要时会找你的。”
      柳浔冷漠的“哦”了一声,起身准备走。
      闻帆以为连这事柳浔都不愿意做,水都顾不得喝,连道:“有报酬的,我能给你报酬。”
      柳浔摆手道:“放心,报酬就免了,别在皇上面前参我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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